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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康德守没想到霍景凉叫住他只是为了这件事,他愣了一下,看向了弘康帝。
      弘康帝也是一愣,他都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御前的规矩对霍景元早就已经形同虚设。
      看着霍景凉戏谑的目光,弘康帝没来由地心里一堵,他不悦地瞪了康德守,却在目光划向他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霍景元眼底的阴鸷,狰狞森森。
      在弘康帝错愕中,霍景元先是一愣,而后彻底撕去了脸上的顾忌,摸向袖子里的手倏忽抽出。
      一道森森寒光闪过,弘康帝只觉脖颈一凉,下一刻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利刃冰冷阴森。
      康德守看清了霍景元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已经来不及了。
      霍景元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朝着弘康帝刺去。
      “陛下?!”
      康德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了过去,可同时他心底很清楚,他不可能赶在利刃落下前扑到弘康帝面前去。
      弘康帝一颗心霎时如坠谷底,凄冷冰凉,绝望地看着倏忽扬起又凌厉落下的利刃,戚戚然闭上了浊浊双目,心里甚至来不及有过多的感情。
      或许,这种没来得及痛苦的死法是霍景元对弘康帝尽的最后一丝孝心。
      霍景凉讥讽地勾了勾薄唇,端起了茶盏。
      “啊?!”
      “哐当——”
      一声痛叫,寒刃锋利的匕首应声落地。
      同一时间,康德守也扑到了弘康帝的面前,摔倒瞬间,他甚至来不及龇牙咧嘴,就赶紧忍着骨头散架的疼痛,赶紧去看弘康帝。
      “陛、陛下?”康德守惊慌失措地看着弘康帝,脸色惨白,语无伦次,“陛下您没事吧?您没事吧……”
      弘康帝睁开眼,愣愣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匕首,愣愣地看着匕首旁边摔得粉碎的茶托,愣愣地抬头看去,愣愣地看着淡淡抿茶的霍景凉。
      然后,他就看到要重新弯腰捡起匕首的霍景元。
      霍景元自知已经到了现在这时候,不是弘康帝死,就是他这一生都完了,他甚至顾不得看刚刚是什么东西打了他的手,只面露狰狞,上前一步就要重新拿起匕首。
      弘康帝刚刚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反应,但他还没老到只能坐以待毙,他见霍景元这个动作,一时间怒气直顶脑门,抬起一脚,就将霍景元踹了出去。
      “呃……”
      “逆子!你这个畜生!”弘康帝也是老当益壮,非但没用的上霍景凉准备的救心丸,还暴怒而起,把看着魁梧壮实的霍景元直接踹落阶下,连着又踹了好几脚,边踹边骂,倒是中气十足得很。
      霍景凉抿着清茶,瞥着老头这副模样,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嗤笑一声,立肘支了头,凉凉地看着戏。
      就在弘康帝暴跳如雷的时候,成安躬身疾步上殿,在霍景凉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霍景凉扫了一眼殿外,远远地,已经能看到火龙窜动吗,星星点点汇聚成股,紧接着又散成入一条条宫道。
      “都这个时辰了,龙卫禁军的药效该过了吧?”霍景凉淡淡收回了目光,瞥了成安。
      凉声慵懒,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漫不经心。
      声音不大,却令暴怒的弘康帝陡然就安静了下来,一帮急得满头大汗康德守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扶住了弘康帝。
      成安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霍景凉的意思,连忙躬身应下,又退了出去。
      弘康帝拧眉看着悠悠抿茶的霍景凉,再看看远处的火舌,一口气又堵上了心口,连连踉跄着退了两步,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压到了康德守的身上,被他扶到了龙椅上。
      康德守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了霍景凉准备的救心丸,给弘康帝塞了进去,又奉上了一盏茶。
      弘康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结果康德守奉上的茶,却不想这药丸入口即化。
      随着弘康帝的这一口气吸进来,弘康帝顿时觉得舌尖便点着了似的,一团火“蹭”地就在舌头上烧了起来。
      “嘶嘶嘶……”
      弘康帝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被辣得涕泗横流是什么感觉,眼泪和着豆大的汗珠滚滚流下他都没有感觉,只觉得自己仿佛嘴巴在喷火,哪怕合上一瞬都要燎死的错觉。
      他大口大口吸着气,甚至毫无形象地伸着舌头,到处舔着凉丝丝的空气降火,夺过康德守的茶,刚灌了一口,直接喷了康德守一脸。
      “嘶嘶……!里、里想康死朕吗?!”弘康帝一把推开康德守,顿时也不背气,哪儿还需要人扶,腾地就站起来了,手忙脚乱地扒拉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毫无形象地伸着舌头。
      霍景凉看着老头精神矍铄的模样,悠悠起身,将他一早就打开盖凉着的茶壶放到了弘康帝的面前。
      顿时,弘康帝如久旱逢甘霖,抱起来就往嘴里灌,都顾不得拿个茶盏把凉茶倒出来喝。
      康德守脸上挂着茶水沫子,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发疯的弘康帝,看着他灌茶时的中气,目露奇怪,却暗暗松了口气,“陛、陛下,您怎么了?”
      弘康帝灌了一大壶茶水后,喟然长舒一口气,仿佛终于自濒死之地回归,获得了新生一般,浑身舒畅了下来。
      然后,弘康帝放下茶壶后,就对上了霍景凉似笑非笑地清冷俊脸。
      弘康帝老脸“唰”地就黑了下去,他看着手里这死小子给他药后就开盖凉着的茶壶,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是谁做的好事!
      弘康帝老脸乌黑,“嘭”地一下将茶壶重重拍在桌案上。
      不过还不等他发火,霍景凉先撂了张巾帕在他面前,凉凉道,“陛下不如先将脸上的眼泪擦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您再感动,也别哭成这样。”
      弘康帝一怔,抬手摸了摸,还真是摸到了满脸湿湿的,也不知道是泪是汗。
      顿时,弘康帝气得脸色“红润”,拿起他的那个帕子,怒冲冲地就朝霍景凉笑容讽刺的脸上摔去,虽然还没碰到霍景凉,就已经飘飘着又落回他面前了,但也不耽误老头中气十足的怒骂。
      “逆子逆子!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戏弄朕!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觉得朕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对于弘康帝的反问,霍景凉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薄唇冷勾,满是戏谑,那意思明显极了。
      弘康帝狠狠一噎,不由得死死拧了眉,仔细想想刚刚他都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朕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好像……他现在还真是不能把霍景凉怎么样,毕竟外头的龙卫禁军都被霍景凉给调走了。
      这个认知让弘康帝顿时气得脸色更黑了。
      康德守倒是趁着弘康帝暂时噎住的空儿,赶紧捏着帕子,帮他擦了擦老脸上的汗泪。
      等着看着弘康帝失神的双目又火焰滚滚,他赶紧收回手,缩成鹌鹑退到了一旁。
      霍景凉看着炯炯有神等着他的老头,凉凉道,“陛下还是消消气儿,不然怕是还得再吃几回这药丸。”
      果然,这话一出,弘康帝气恼怒瞪霍景凉之余,还是赶紧深深吸吐了一口气,然后抄起手边的那个茶壶就摔向了霍景元。
      “逆子!你是想弑君杀父吗?!”弘康帝震怒厉叱,蚕眉竖起,龙威震天。
      霍景元被弘康帝踹的,爬起来都有些艰难了,他闻言狰狞一笑,口中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看着越发阴森凶残。
      他目光阴鸷,森森地看着弘康帝,却是一语不发。
      弘康帝看着彷如阴曹恶鬼的霍景元,这一刻,他觉得这个儿子陌生至极,他甚至有一瞬的恍惚,觉得这不是他从小养大的那个孩子。
      但是,也只是一瞬,弘康帝回神儿时看着霍景元,眼中只余深深的痛心失望。
      “说话!”弘康帝暴怒拍案,心里仍有一丝的侥幸,想要听听他的辩解。
      霍景凉看着怒吼的弘康帝,再看着阴鸷沉默的霍景元,忽然一笑,“你不用等了,不会有人来救你逼宫的。陈方域这会儿正忙着围死你母族薛家,外面巡城布防营的这几百人,可攻不破龙卫和禁军的防线。”
      陈方域,离京城最近的厘州守备军总兵大将军,手握五万精锐。
      弘康帝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今日霍景元真的联合陈方域逼宫造反,那……
      弘康帝拍案大怒,“逆子!”
      而正阴鸷冷笑的霍景元,听到霍景凉的话,顿时就没了那有恃无恐的嚣张,猛地看向霍景凉,“不可能!你休想诈本殿!”
      霍景凉嗤笑一声,“怎么不可能?陈方域忠君方正,你就以为他是个只会认死理的莽夫,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果然,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的霍景元对霍景凉暴戾怒吼,“对,他就是个榆木疙瘩!”
      霍景凉冷笑,“战场上讲究兵不厌诈,陈将军又岂是无脑之人,只不过他不屑于官场狡诈罢了。霍景元,别当别人都是傻子,你在孤的眼里,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霍景凉!”霍景元愤怒嘶吼。
      霍景凉抬手指着弘康帝,厉声冰冷,“没了他在你背后扶着你,你就只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襁褓小儿!”
      “你闭嘴!霍景凉,你这个窝囊废!你有什么资格说本殿!本殿跟你有云泥之别!”霍景元从没想过有一日竟然会被这个草包太子嘲弄,他双目猩红,暴吼着想爬起来扑向霍景凉,却在撑起的一瞬,手腕的剧痛令他瞬间又摔回原地。
      手腕上尖锐刺骨的剧痛令他痛苦哀吟,他捂着手腕,迟迟想起,刚刚那个砸在他手腕上的茶碟,除了是他扔过来的,还会有谁?
      “霍、景、凉!”霍景元双目猩红阴鸷地死死盯着霍景凉,仿佛地府爬上来的厉鬼,狰狞暴戾。
      霍景凉冷眼看着他,懒得跟他争论这些,只冷笑着,淡淡说着他的幼稚。
      “让孤猜猜,你是怎么打算的。今夜,废太子圣旨至中书省,你得了消息,立马遣人冒充御前太监,传密旨至厘州陈方域,声称太子要造反,让他率兵至京救驾。”
      霍景元脸色难看,一看就知是被说中了。
      “而你,进宫,弑君,然后将这一切嫁祸给孤,宫中元贵妃薛氏与你,宫外薛家和你手里的巡城布防营,里应外合,控制局势。”
      “嘭”地一声,是弘康帝狠狠锤了桌案,引得茶盏咣咣作响。
      霍景凉冷笑继续,“而后,待陈方域率军至,你便告知他,是你欲救父皇,奋力杀入,却晚来一步,未救下皇上,只能怒不可遏,杀了弑君太子泄愤。多么英勇豪气,可歌可泣!呵,正好可以哄骗他支持你上位,让一切异声,都因畏于他手中的精锐铁骑而缄默。”
      霍景元死死地盯着霍景凉,依旧是双目猩红,阴鸷狰狞,甚至没有半分恍然懊恼,可见至今都不知道他败在哪儿——但凡陈方域有点脑子,都会遣侦察兵先行潜入京中暗探一番,届时到底真相如何,又岂是霍景元说瞒就能瞒得了的?
      更何况,霍景凉早让人拆穿了那假冒御前太监的人,陈方域探知实情,带人奔袭百里,连夜入京直接围了薛府,故而今夜的京城,还是十分宁静,没有后续援军的巡城布防营很快就被禁军围剿殆尽。
      霍景元可谓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这样,霍景元这闹剧一般的造反,还未开始,就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霍景凉看着霍景元至今还是这副蠢猪模样,凉凉一笑,瞥向了弘康帝,戏谑讽刺,“皇上可真是教子有方啊。”
      弘康帝面沉如墨,深深地看了霍景元一眼,重重一叹,目光晦涩,“老三,告诉朕,这场逼宫造反,是谁谋划的,是你,还是你的母妃!”
      这场布置,与其说是谋反,倒不如说是阴诡毒计,像极了后宫里才会有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霍景凉看着天边破晓,晨光微熹,他也懒得再在这儿听弘康帝和霍景元的父子决裂,起身朝外走去。
      路过霍景元时,他低头,睥睨着伏在地上狼狈如犬的霍景元,淡淡讥讽,“说起来,孤还得谢谢你,要不是有你这般的蠢货兄弟,孤怕是得一辈子都困在京城里了。若是没有你的这些谋划,孤哪儿能这么快就能安心离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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