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心》死循环之始

2、控制

　　千叶：

　　抱歉了纪之

　　但是这里真的没什么留恋的了那个人已经死了。这并不能挽回我那早已分崩离析的人生。

　　灵魂的本能我不能独自前往无边炼狱，你不肯杀我的话，我只能……

　　嗯，感觉已经上来了，跟我料想的差不多。

　　一片被冰冷铁网围住的草坪上，一天中为数不多能看见蓝天的放风时间。

　　终焉之前，我不想再呆在那令人癫狂的几平米小屋里了。

　　永别吧，令人作呕的地方。

　　困倦和眩晕悄然袭来，恶心和痛苦接踵而至。

　　闭上眼，只听见一个护士在呼喊，其他人则是不管不问。反正这也许只是这个病人的恶作剧，对于大部分医生来说，精神病院只不过是个浪费他们宝贵时间的地方。

　　对他们来说自己应该调到更好的医院，而不是和这些疯子打交道。这一点在我上次的逃跑计划实施前已经观察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这里他们大部分人都以得过且过甚至尸位素餐的方式对待病人。

　　下一秒我已经无法思考，令人窒息的痛苦凭空降临。

　　很快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接连消失。大脑开始逐渐关闭所有功能。

　　意志在消亡、灵魂在颤抖、记忆在流逝

　　突然一切皆休，痛苦竟然停止了？

　　庞大到无法观测的无限血红色巨物充斥了我的全部感官。

　　那是双巨眼，它戏谑、它嘲笑、它蔑视。

　　可惜这和我无关，我连让它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它似乎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仿佛事先算好了时间似的，待到某一时刻，抬手一挥。

　　白

　　无穷的白里带着三股异色线条

　　红黄蓝

　　而它们所指的方向是……

　　一个小孩儿？

　　白衣白裙，纯净如梦幻泡影。我站在它面前时他依然闭着眼，但他一定已经知道我的存在。

　　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怀里的书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

　　“你是谁？”

　　“我在哪里？”

　　“我还活着吗？”问题像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

　　可惜他没有任何与我交流解惑的意思，只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

　　我只得接过来打开翻阅，这里记录的是他的世界。

　　……

　　这里恶心、压抑、烦躁，可这就是我的家。

　　总会出现两个人——两位女士。其中一个总是莫名其妙地对我一顿暴躁地狂怒。

　　身上的疼痛和耳边的尖叫常常陪伴在我身边。

　　而另一位女士既不会打我也不会痛骂我，她只是和第一位女士窃窃私语，眼里总是附带着轻蔑和厌恶。

　　每当这种时候第一位女士便会下手重一些，怒吼中带着更多的狂暴。

　　委屈、伤心是我最多的情绪。

　　但偶尔也会有例外。

　　一个男人会时不时地出现，他和第二位女士一样会在第一位女士耳边私语。

　　但结果截然不同。

　　第一位女士大概率会就此收手，即使没有愤怒也减少了。

　　当所有人都走了后，他会进来，帮我关上房门。

　　虽然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我能感受到那不是指责不是谩骂。

　　他的话……更细腻、更平和，说完他会抱起我离开这个小屋子。

　　高墙外的世界不管是哪里都比高墙内好

　　让我细说我也说不出来，大概就像是蚕茧和蝴蝶的关系吧。

　　困在黑暗之中

　　死于阳光之下

　　有所不同的是我现在能在两者之间随意转换，可终究会面临选择。

　　有一天，他带我离开了这里。他选择了后者，并让我成为他的见证人。

　　幸运；感谢

　　合上这本书，有些地方很模糊，看不太懂，不过能大致明白意思。我再看向那个男孩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这里不是心灵世界的雏形吗？

　　……

　　谦介：

　　从他俩半小时前粉墨登场后，一直在那里喋喋不休。

　　还是老一套的手段。说辞基本都不带变的。其实……有时候睡眠不好就来这里听听他们发牢骚，效果还蛮好。

　　还好，马上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也再也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纪之也不用听他们念经，我想它应该会很高兴。

　　虽然我知道纪之压根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傻愣愣地坐在那里。顺便言传身教他们什么叫对牛弹琴。

　　纪之也许永远不会学成他们这样，但我依旧希望这个孩子能和我一起摆脱这个地方。

　　即使他的父母花了大代价献祭给宗教和上帝，可他像是受了恶魔的特殊关照般，天生智力就远远低于别人，但他的身体里依旧流着千叶家的血。自然待到日后分遗产的时候理论上就有他的一份。

　　他父亲重伤卧病在床，母亲在它幼年的时候身中剧毒而死。

　　他自己本身也……

　　所以他的兄长姐姐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反正他是个弱智，就算他们做什么纪之也理解不了。

　　只需要排挤一个对遗产都没有概念的智力残疾这么简单的事，就能让自己能多得到大量的遗产，谁不愿意呢？

　　长年累月的言语贬低、事实夸大、栽赃嫁祸，让他的父亲变得不重视他了。

　　虽然手段难看了点，但也挺有效果的。毕竟纪之本身就不争气，什么都学不会，话也说不清楚，偶尔被栽赃或是诱导做了什么坏事也没法为自己反驳。

　　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准备走上去顶替他们的位置。不过，看着那两个人聒噪，临时我又改变了主意。

　　后退——助跑——起飞——伸腿

　　纪之的哥哥已经躺在三米之外，眼白在战争中把眼黑摁在地上摩擦。

　　走上前去在众人震惊略带兴奋的眼光下，宣布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来了，而且会带上纪之。

　　和世界的面积相比，我已经非常老了。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内走到另一个国家才是终极目标。回来？

　　在我的预期中在我绝对不会受伤、遇到魔族士兵、道路绝不会选错、资金不缺的情况下我才能勉强在年老体衰死前从他人口中得知“再往前走上几年就到首都了”、“快了”、“”

　　除非鬼神相助。

　　不过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得到机会了，如果纪之的父母没有浪费那次的机会，而是给我的话……

　　算了

　　至于纪之和他的亲戚们的意见？

　　呵呵

　　“纪之！跟我走吧。”听到我喊他的名字。

　　纪之不暇思索，立刻兴匆匆地向我奔来。拍拍他的脑袋，走吧，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

　　今天的纪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是什么呢？或许是我的濒死刺激他智力提升了？

　　我从没在纪之……不对，是从没在任何人那里看过这样复杂的眼神。不，恐怕和我无关吧。虽然有悲伤但还有更多别的情绪。

　　这应该是好事吧，本来我还担心我死后我这个侄儿怎么办呢。看他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可恶，留着遗憾死去，真是不爽啊。

　　“纪之！你来一下。”我轻咳一声喊道

　　纪之快步来到我身旁：“嗯”

　　话到嘴边我又停了，把信藏在背后，也许纪之不喜欢这样流浪的生活呢？这对他不公平。在这座小城镇好好工作的话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不错。

　　“好好活着就行，做你想做的事。”忍着腹部剧痛哆哆嗦嗦地说出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刚受伤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就只是用不上力，现在开始爆发，但还是勉强笑着，“我想睡一会儿”

　　……

　　纪之：

　　“这是？色谱图？”从黑到白，所有的颜色都在这里有所体现。

　　好巧不巧我正躺在蓝色上。

　　那边……两个人？

　　远远看去，一个小孩和一个成年男子都站在白色那里，怀里都抱着一本书，同时另一只手捂着脑袋，好像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那样子……和我昏迷之前如出一辙？？！！

　　等我靠近时他们就化作一阵白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我的记忆成了他们唯一存在过的证明。

　　站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正欲左手抠脑壳付诸思考。

　　头皮上没有出现头发被弄乱又被理顺如此往复循环的快乐感，手也没摸到任何东西。

　　我的头发……没了！！！！

　　不对，我的手呢？

　　手也没了！！？？

　　好吧，我尝试接受事实，没去看身体。好吧这是逃避现实。

　　砰~

　　我飞出去了十多米，虽说为什么我被这种速度的东西砸飞出去那么远很令我费解，但我对什么东西还能砸中我更感兴趣。

　　手边的是一本紫色的书，没记错的话是那个成年男子的书。

　　打开，入目第一页只有四个大字——千叶纪之。

　　我的大名？

　　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

　　“那么馆中第一天才，你必须要看完所有的内容。”这个语气，我强压下不想再看下去的冲动。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需要别人来帮助你，你自己无法承担起那庞大的智慧。”你在说什么呢？

　　“想要完美控制自己，也就是自愈的事儿，我都写好了，就在这本书的第一篇章，也就一两百年的疗程吧”越说越离谱了。

　　“这里还有别的人，不知来历、不知姓名、不知方位。但我能确定她的存在，她是潜在的风险，做坏一点的打算你会被他消灭，我的疗程里没有关于她的任何应对方案，一切靠你自己。”是不会说人话吗？

　　“最后一定要看完整本书啊！你个垃圾。祝你好运”你还挺了解我的

　　看到这里，合上书。

　　挺直了身子，单手高举过头顶闭眼微笑

　　清脆的声音响起

　　紫皮书随着的响指轰然化为灰烬。

　　“这不是很简单吗，用得着看你写的书？”仿佛脑中的某根弦断掉一样，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这个混蛋”

　　我任由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眼泪涌出眼角，一滴一滴落在纯蓝地板上。

　　向隅而泣

　　原来我以为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才是我的恐惧和绝望。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