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蛇爱上一只鹰》五味芥末

7、第 7 章

　　离陌脚下步子一顿，一双赤瞳茫然张大，“阿、阿顾，你说什么？”

　　没有对上离陌的眼，鹰顾看似漫不经心地整理着他一身昂贵的长袍，“我伤已经完全好了，我要走了。”

　　“那你……还回来吗？”知道鹰顾伤好了一定会走，这些日子，他从来没敢问鹰顾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不敢问，他就想保持现在的状态，每日能与鹰顾朝夕相处的感觉。

　　可他知道，鹰顾一定有自己的生活，他其实也猜到了，鹰顾没走，只不过是因为伤势没有完全恢复。

　　他也不敢奢望鹰顾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只希望，他即便要走，也是临时有事暂时离开。

　　所以当他突然听见鹰顾说要走了，心下空落落的同时，他最想知道的是，他还会回来吗？

　　鹰顾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你救了我，按理来说，我应该欠你一份恩情。不过你是蛇，我是鹰，我没吃你也算回了你这份恩情，咱们就此两不相欠。”

　　“阿顾，你知道，我根本不……”

　　“好了，烦不烦，我走了！”鹰顾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直接推开还没说完的离陌，直奔玄关走去。

　　只不过就在他准备推开房门的一瞬，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看，可随着房门打开，他终究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化成鹰形冲向云端的鹰顾，离陌踉跄着追了出去。

　　“阿顾，阿……”他知道，他听不见了。

　　他呆愣地看着那抹越飞越远的身影，这样的场景在之前的一百年几乎每日都会上演。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原本的他没期望，看着飞远的身影便也没了失望。可如今，他心里就像被人掏走了什么东西一般，空空的，连带着脑子也是空空的。

　　他走了，他还会回来吗？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可他说“两不相欠”，那是不会再来见他的意思吗？

　　离陌感到沮丧，更多的却是无措。

　　他茫然地站在小草屋前，直到那抹身影再也看不见。

　　····

　　再次感受空气在双翼间流动，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鹰顾以为自己会很惬意的。可偏偏莫名其妙的，他竟觉得有些烦。

　　下意识地，他低头往下看了看。果不其然的，他看到了那个人。

　　他知道自己走的突然，可他必须要走，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何况，他还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

　　再次看了一眼茅草屋前那个伫立的身影，鹰顾撇头不再理会。

　　长翼猛的一展，直冲云间。

　　鹰顾离开的日子，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可离陌却知道，不一样的。不仅鹰顾不会再出现在他身边，就连之前每日出现在天空中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一连数日，离陌都准时仰望长空，然后直到太阳西落，他都没能看见那道他追逐了百年的身影。

　　难道阿顾遇到什么麻烦了？离陌忍不住心道。

　　想着之前鹰顾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想必一定是有人在难为他，这么些日子，他都不曾出现，一定是遇到难缠的人了。

　　若是再发生像那日那样折翼坠空的事可怎么办？

　　如今的离陌早没了当初鹰顾突然离开的失落与彷徨，他现在满心满脑的都是在担心鹰顾会不会出事。

　　可是让他懊恼的是，他甚至连鹰顾住哪都不知道，即便想去找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跟鹰顾打听他原本的生活了。

　　焦急又难熬的日子又过了数日，这一日，离陌一如往常地仰望长空，然后，他惊喜的发现，消失了数日的鹰顾，出现了。

　　还是之前那样，英姿矫健，长翼振空，拨云弄雾。

　　离陌一扫多日阴霾，傻呵呵地看着。

　　是他的阿顾！

　　说来也奇怪，其实化出原形的情况，因为都是巨石鹰，尤其还是距离这么远的地方，原本是不易区分的，可是离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第一次看见鹰顾，便总能在远远的长空中一眼辨别出鹰顾。

　　他觉得鹰顾身上仿佛带着光，让他与其他巨石鹰清晰的区别开来。

　　而此刻天上飞着的鹰顾也看见了地上那个傻乎乎的身影。

　　其实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一个小草屋，既显得突兀又显得不起眼。

　　他从前在这片草原上飞过无数次，从来不曾注意过那个茅草屋的存在，可如今，他却突然发现，那个草屋竟那么明显。

　　尤其是屋前那个人。

　　同离陌一样，如今的鹰顾也是一扫多日阴霾。因为就在不久前，他终于干净利索地解决掉了他的仇敌，鹰腾，并且很顺利的夺回巨石鹰警卫队队长一职。

　　他今日出现，正是他回归警卫队后第一次例行巡空。

　　原本应该与他之前的百年一样，一样的轨迹，一样的时间，可他却觉得，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目光，甚至能看清离陌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鹰眼本就利，所以即便相隔万丈，离陌的表情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傻呵呵的，露出白痴的笑容。

　　“果然是条傻蛇！”鹰顾忍不住撇嘴道。

　　每日的巡空依旧，每日的仰望依旧。离陌觉得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他也从最开始的沮丧与难过，到如今的坦然与从容。

　　曾经是妄念，是瑰丽的梦，昙花一现；如今才是现实，虽遗憾，却可长长久久。

　　只要每日都能看到那抹身影，离陌觉得自己已经心满意足。

　　直到这一日，外面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虽然鹰顾已经飞远，离陌还是隐隐担心，看着越来越近的黑云，他心底默默祈祷着，希望他一定要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平安回去。

　　暴雨来的极快，草原被硕大的黑云覆盖，像一个倒扣的黑锅，偶有斜插入地的闪电将黑锅劈出一道裂缝。

　　离陌慌忙将窗户紧紧关上，可即便如此，豆大的雨点还是打的窗沿“啪啪”作响。

　　小草屋也在狂风中显得摇摇欲坠。

　　“滴滴答答”是小草屋漏水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离陌不是第一次遇见，所以他也不甚在意，很是熟练地找来盆盆罐罐，然后就是看着那雨滴有节奏地渐着水花。

　　“哒～哒～哒～”一声一声又一声，倒是与屋外的狂风暴雨交相辉映。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用力推开。

　　随着突然灌进来的狂风，离陌下意识起身想去关门。

　　然后，在他看清门后走进来的人时，整个人都傻了。

　　“阿、阿顾？”

　　没错，房门不是被风吹开的，而是被鹰顾推开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鹰顾带着风雨的冷气走了进来。

　　“外面突然下雨了，我来你这里避一下。”鹰顾状似随意地说道。

　　可是话落了半晌，却没听到回音。

　　“喂！怎么不说话？傻了？”见离陌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也不说话，鹰顾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说道。

　　“阿顾！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终于意识到眼前是真实发生而不是做梦的时候，离陌整个人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鹰顾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只能仰望长空了。

　　正兴奋地不知所以时，鹰顾不耐烦的声音又起，“傻愣着做什么呢，拿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鹰顾这么一说，离陌才发现，刚刚光顾着兴奋了，竟然没注意鹰顾亮黑色的长袍早已被雨水打湿，甚至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水。

　　离陌自责不已，赶紧手忙脚乱地翻衣服。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灰布衣衫，鹰顾满脸嫌弃地撇撇嘴，“啧啧～算了，就凑合一下吧！”

　　离陌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自己的衣服没法与鹰顾那身衣服相比。可那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衣服了，他平时过着半原始的生活，很少到开智化形的人类生活区，所以这衣食住行便也甚是简陋。

　　不过歉意归歉意，当他看着鹰顾穿上自己的衣服，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美滋滋的。尤其他发现，即便那么简单的粗布衣衫，穿在鹰顾身上依旧英挺逼人，熠熠生辉。

　　果然人长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他的阿顾就是衣服架子，即便套个麻袋，也能穿出王子的贵气，离陌心底暗暗得意着。

　　鹰顾根本没去理会离陌不时瞟向自己的小眼神，只见他大摇大摆地坐下，一点儿不见外地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终于重新一身干爽，他总算舒了舒眉。

　　这才抬眼看向离陌，“你还傻站着那干什么呢？我饿了。”

　　离陌一愣，转而反应过来，“阿顾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做饭。”

　　“那个……”鹰顾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离陌已经推门冲了出去。

　　鹰顾蹙了蹙眉，他原本要说随便有点儿什么凑合吃就行了。毕竟外面这么大的雨，灶房是另一个小房子，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可是看着离陌飞一般冲出去的架势，他怕是……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想像平时那样骂他一句“傻蛇！”，却在张口的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真是傻蛇！”最后他还是嘀咕了出来。

　　果不其然的，离陌端上来的饭菜明显是精心做出来的，看着离陌打湿的衣襟，他撇撇嘴，也没多说什么，拿起一旁的筷子，直接开吃。

　　他是有点饿，不过也没多饿，可也不知为什么，他却好似越吃越饿一般，竟生生将离陌端上来的四菜一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阿顾，我看你都飞走了，怎么又回来了？”看鹰顾竟然都吃光了，离陌掩饰不住心底的雀跃，试探着问道。

　　明明已经飞走了，却又回来了，他忍不住对那个答案有点小小的期待。

　　鹰顾闻言，慢条斯理地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