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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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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陌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与鹰顾这样平静相处的机会。
他执意要给鹰顾包扎伤口，虽然明明他才是伤的更重的那个。
“好了，再不让我给你处理伤口，我就真生气了。”鹰顾带了几分嗔怒的语气说道。
离陌见不得鹰顾生气，最后只能听话的收手，由着鹰顾给自己包扎伤口。
好在他刚刚确认了鹰顾确实无大碍，他也算微微安心。
没人知道，当他看见鹰顾从空中坠下来的一瞬，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了。
他不在乎自己如何，可他不能看到鹰顾受到哪怕一点点伤。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那份在乎与担心却似刻到了骨子里，与日俱增。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处理伤口时偶然出现的“簌簌”声。
良久，待鹰顾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确认将离陌所有伤口都包扎好了后，这才起身。
“你要去哪？”见鹰顾起身，离陌也急急跟着站了起来。
可能动作幅度太大，他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还能去哪，都这个时间了，自然是去做饭。”鹰顾道。
离陌往窗外看了看，眼下天色确实已经渐暗。
离陌：“你坐好，我去做饭。”
鹰顾：“你是伤患，我去做饭。”
离陌：“你也是伤患。”
鹰顾：“你伤的更重。”
离陌：“可你不会做饭。”
鹰顾：“没关系，也是会一些的。”
二人你来我往，为了一顿饭，拌了半天嘴皮子。
然后，二人都笑了出来。
“要么一起。”
“要么一起。”
二人再次开口，不偏不倚的，异口同声。
说完，谁也不再多言，只是彼此伸出一只手，互相搀扶着，一同去了灶房。
“你吃！”
“你吃！”
两双筷子各夹着一块儿剔了骨头的肉送到彼此碗里，又一次的异口同声。
二人又一次默契地笑了笑，夹起自己碗中的肉。
原来，有些默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
就像，他能在层层人群中精准地感觉到那道目光。
就像，他们彼此都会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就像，接下来，他们的选择。
不用问，却也了然。
鹰顾知道，这将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日。
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安静日子、这样心意相通的日子。
而这一切，源于那一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只想搏一搏，搏天，搏地，搏运气，大不了二人一起赴死。
当无数长剑举至头顶时，他确实以为自己要死了，却不曾想，有人大喝一声，救了他一命。
准确说，是顺便救了他一命。
因为，他们要的人，是离陌。
鹰顾万万没想到，大巫师会突然出现。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离陌竟是大巫师找寻了数年的人。
大巫师还是当初鹰顾亲自护送至穹顶山的，但是对于一向深居简出的大巫师为何突然来穹顶山，他并不清楚。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大巫师一直在找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离陌。
苍齐大陆突发瘟疫，这还是那日他从鹰擎苍口中得知，鹰擎苍说本打算让他离开，可如今外面并不比这里更安全，他提到了已经逐渐往大陆中心蔓延的瘟疫。
可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救离陌，对鹰擎苍提到的瘟疫半信半疑也并未上心。
如今他才知道，眼下的苍齐大陆早已被不知名的瘟疫席卷。
他们之所以还未得知，是因为他们一直生活在这片大陆的中心。而大陆周边，早已遍地哀鸿。
瘟疫来势凶猛，时至今日未找到解药。
而作为苍齐大陆最有权威的大巫师，早已在数年前预知到了这场浩劫，同时，也得知了这次浩劫的唯一解救方法。
圣子之血。
鹰顾很早就听说过，在苍齐大陆形成之初，有一正一邪两个缔造者，正义的缔造者用一身圣子之血战胜了邪恶的缔造者，从而才有苍齐大陆今日的繁华不息。
鹰顾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却不曾想，这世上真的有圣子之血。
而那拥有一身圣子之血的人，就是每日与他朝夕相伴的枕边人，离陌。
大巫师说，离陌那一双赤瞳正是圣子之血的显现。
然后，鹰顾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离陌曾与他说过，因为他生来赤瞳，被蛇族视为不祥之物，甚至被认为是恶魔的化身要献给那邪恶的缔造者，荼丹。
却不曾想，这曾被视为不祥的赤瞳，竟是拥有圣子之血的标志。
何其可笑。
如今，苍齐大陆千万生灵的生死都系在离陌一人身上。
据那大巫师所言，拥有圣子之血的人，必须心甘情愿配合，才能将那一身圣子之血引出体外，真正发挥那道血脉的威力。
所以，他们无法强迫。
所以，他们才有了这样一段清静闲适的时光。
这是离陌主动要求的，他说要给他一日的思考时间。
用自己的血去挽救他人，换作任何人都会有所犹疑，所以，离陌提出一日要求，无论是大巫师还是巨石鹰国王都没有任何异议。
可是鹰顾知道，这一日，只是他们的告别日。
因为那答案，早在离陌做出一日请求时就已经决定了。
哪怕曾因视为不祥之物被自己族人排斥，哪怕他艰难困苦又小心翼翼地独自生活百年，哪怕如今被所有人要求处死他以正视听。
但是鹰顾知道，离陌依然会选择去救那些人，去救那些曾经排挤、嘲笑，甚至想置他于死地的人。
他理解他、他不怪他，他只是有些悲从中来。可又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那条蛇，那条傻乎乎的蛇。
二人相拥躺在简陋又熟悉的土炕上。
他们在这里共度了数月，却鲜少有这样静静相拥的时候。
失忆前是错过。
失忆后即便二人有了更深入的交流，却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似乎一切都理所应当、不言自明，又似乎带着一份隐隐的试探。
像一场较量，一场互相等待的较量。
如今，鹰顾才觉得，他们真的浪费了太多时间。
后悔的又岂止鹰顾一人，离陌拥着身前人紧了又紧，似乎怎样都觉得不够。
明明长夜漫漫，二人却都觉得那时间走的尤为的快，还未合眼，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睡了吗？”突然，鹰顾出声问道。
不出意料的，他听到了离陌不见半分睡意的声音，“没有。”
“既然睡不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鹰顾道。
虽然天边隐隐泛了些鱼肚白，但四下依旧一片漆黑，离陌被鹰顾带到了一棵高大的白桦树上。
这是这片草原上最高的一棵树，站在树顶，可以将整片草原尽收眼底。
“来这里做什么？”离陌问。
“看日出。”鹰顾说着，选了一个结实又稳当的树杈，二人相依着坐了下来。
“看日出？”
“是啊！阿陌以前可看过？”鹰顾问道。
“……应该是看过。”迟疑了一下，离陌才道。
他迟疑，是因为他没了之前的记忆。可他说应该看过，却也不是随便胡说的。他是真的隐隐有那种模糊感觉，似乎曾经的自己，确实经常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
鹰顾闻言，望着天边那片越发清晰的明黄，笑了笑，似在回想很远的记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是一名普通的警卫队队员时，每日都是天未亮就开始巡空，那段时间，看的最多的，就是日出了，如今想想，似乎好久没仔细看过日出了。”
鹰顾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猛然转头看向一旁的离陌，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
“怎么了？”离陌被看地发愣。
鹰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我想，阿陌确实应该看过。”
“？”这话说的离陌更是一头雾水。
鹰顾却越发笑的灿烂，没说话，只是笑眼弯弯地望着那片越发明媚的天边。
笑着笑着，眼底又划过一道落寞。
他果然错过了很多。
离陌倒是没注意到鹰顾眼底一瞬而过的暗淡，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那道炫红，下意识说道：“也不知道那太阳升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一定很美吧。”
声落，只见鹰顾再次转头，“想去看看吗？”
“啊？”
“想看看吗？”鹰顾又问，说话间，他已起身，“我带你过去。”
眨眼间，一只硕大的巨石鹰就停在了离陌身前，显得原本高大的白桦树都变得摇摇欲坠。
离陌反应过来，鹰顾这是想带着他飞过去。
他跟着起身，想着鹰顾会像之前那样抓着自己起飞。
却见鹰顾依旧停在他面前，硕大的双翼微微收着，身子向他示意性的低了低。
“你这是……让我上去？”离陌恍然。
鹰顾黑白分明的脖颈点了点。
离陌怔然，一时间还有些手忙脚乱，好在鹰顾非常贴心地配合，他很快便坐了上去。微微傾身，他伸出双臂轻轻环在鹰顾蓬松的脖颈处。
明明不记得自己何时触碰过鹰形态的鹰顾，可当双手接触到那片蓬松与顺华时，他却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自己曾经也是触摸过这片翎羽的。
离陌是不记得了，可鹰顾却记得，还记得十分清楚。离陌不仅触摸过，还触摸的很彻底，就在鹰顾受伤坠空后，每日的洗澡，他哪里没被离陌碰过。
如今想来，不仅没了当时那份抵触与暴躁，还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甜蜜。
鹰形态的鹰顾没法做出笑脸，却不妨碍他原本犀利摄人的眸子划过一片温柔。
长翼振空，飘落一地秋叶。
离陌又一次飞起来了，这一次似乎飞的更高，看的更远。
这是他第一次追逐太阳，离那抹绚烂那么近。
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心中温暖一片，他知道，他追到了那道光。
随着太阳的升起，脚下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清晰。
广袤的草原，无边的陌林。
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那是他失忆醒来后就一直生活的地方，那里留下了他全部的足迹，也见证了他与鹰顾的一点一滴。
他忍不住多看几眼，似乎想把每一片枝叶都深深印到自己的脑海里。
当然，他更想记住的，是自己身下这只鹰。
他再次俯身，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鹰顾的背上。一侧脸颊贴在鹰顾柔软的脖颈处，甚至亲昵地蹭了蹭。
离陌不知道，原本半眯着眼的鹰顾，冷冽摄人的眸子突然圆睁，竟少见地透出一阵恍惚。
长翼微微颤了颤，鹰顾下意识侧头，脖颈处的白色翎羽扫过离陌一侧脸颊，似在回应离陌难得的亲近。
深秋的天，天高云淡，呼啸而过的风带着明显秋的寒意，可是离陌不但不觉得冷，甚至周身都暖洋洋的。
许是离太阳近的缘故，离陌如此想着。
这是离陌飞的最高的一次，比之前那两次都要高。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处山涧的断崖边。
看着升至半空的太阳，竟有种与太阳比肩的错觉，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片明媚。
“看，我们追到了太阳。”化成人形的鹰顾一脸欣喜地说道。
“是，追到了。”离陌也笑了起来。
初升的太阳，不刺眼，和煦又温暖。
映在齐肩而立的二人身上，拉出两道紧紧相依的身影。
“鹰顾。”突然的，安静的氛围被离陌打破。
鹰顾转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离陌如此正式地唤他。
“我有话要对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