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蛇爱上一只鹰》五味芥末

10、第 10 章

　　离陌一惊，急急转身，便看见身后不远处，也不知何时又一列巡逻队伍走过。

　　许是他刚刚听的过于专注，竟没有注意。

　　如今那队伍看见他，提着手中长剑围了过来。

　　别说他一条蛇根本打不过巨石鹰，就眼下这一对多的形势，他也没有胜算可能。

　　眨眼之间，他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竟然还是一条蛇！”其中一人喝道。

　　离陌虽是人形，可他左眼角的鳞片还是能一眼认出他的原本属性。

　　“一条蛇竟然敢跑到这里来，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说话间，离陌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一条蛇竟敢来到这里，老实交代，来此是何目的？谁派你来的？”一个看着应该是个头头的人厉声问道。

　　离陌看了看围着自己的这些人，看穿着，与鹰顾有几分相似，回想刚刚听到的那二人对话，鹰顾应该是这座皇宫的警卫队队长，应该就是这些人的头。

　　可是他却不敢说出自己就是来找鹰顾的。

　　他是蛇，与鹰天然敌对，若说自己认识鹰顾，他怕给鹰顾带来麻烦。

　　所以瞪了周围人一眼，他愣是什么都没说。

　　“好你一条歹蛇！竟然不说话！来人啊，将这条歹蛇关到地牢里，严刑拷问，看看是不是敌国奸细？”

　　离陌被推搡着带走了，而与此同时，鹰顾也护送大巫师到了穹顶山。

　　将大巫师安置妥当，鹰顾扔下一句“有事”，便化形飞了出去。

　　他离开已经月余，他实在等不及第二日巡空时再去见离陌。

　　他自己都看不明白自己，明明那么嫌弃的一条蛇，却每日没我反反复复出现在他脑中。

　　那副傻呵呵的笑模样，那双干净纯粹的赤瞳。

　　离开这段时间，他才发现，那条他百般嫌弃的蛇早已经在他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深深在他心底扎根，以至于一向蹈矩践墨、奉公克己的他破天荒的不管不顾，扔下一堆要处理的事，直奔茅草屋而来。

　　然后，当他兴冲冲地推开房门的时候，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原以为会看到离陌那张又是兴奋又是傻气的脸，他甚至都做好了怎么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然后再揶揄他一番的准备。

　　可是，人呢？鹰顾不由一愣。

　　记忆中，这个时间，即便出去狩猎也应该回来了吧？怎么这屋子空荡荡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而且，他注意到，挂在墙上的弓箭也不在。

　　难道狩猎还没回来？鹰顾心道。

　　狐疑着，他坐了下来，想着也许等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可眼看着天色渐暗，还是没看到离陌的身影。

　　他蹙着眉，清冷的脸色更是挂了层霜。

　　抬头看了看快要坠入地平线的太阳，他知道，他没时间等了。

　　回到穹顶山的时候已经入夜，鹰顾黑着脸，正准备去连夜处理堆积的公务，就见迎面走来一个警卫员，“顾队，您总算回来了！”

　　“怎么？有事吗？”鹰顾沉着脸问道。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日擒到一个擅闯皇宫的贼人，已经押到地牢了，跟您知会一声。”

　　“哦，问出什么了吗？”鹰顾不甚在意地在桌案前坐下，顺手拿起一份公函看了看。

　　“还没有，那贼人嘴紧的很，严刑拷打了一日就是一声不吭。我们想着既然也查不出什么，要不要直接挂山得了。”

　　挂山，是巨石鹰皇宫专有的一个术语。是处死犯人的一种方法，专门针对那些可以作为巨石鹰盘中餐的犯人设的。

　　具体方法，就是将犯人打到化出原形，却没有死，再挂在穹顶山露天刑场，然后那些未开智化形的巨石鹰就会一拥而上，将化形的犯人肢解分食。

　　犯人会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自己身体被一口口吞食掉，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处死方法。

　　鹰顾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他突然对这种处死方式产生了一丝反感。

　　难道是因为自己差点就被蛇吞食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鹰顾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多说，而是摆了摆手，“这种事你们就自己定吧，记得写一份报告上来。”

　　“是。”警卫员说完就要准备下去，刚转身，又被鹰顾唤住。

　　“对了，你们可问出那贼人叫什么？哪个族的？”鹰顾随口问道。

　　警卫员摇了摇头，“没问出名字来，那贼人嘴紧的很，什么都不说，不过看他眼角的标志，应该是一条蛇。”

　　“什么？”鹰顾蓦然抬头。

　　～～～～

　　巨石鹰的天牢里，阴森森中飘荡着阵阵血腥气。

　　不时有刑具的鞭挞声和犯人的嘶吼声，更衬的四下阴冷骇人。

　　鹰顾也不确定那所谓的贼人是不是离陌，可他也不知为什么，心底竟出奇的慌乱。

　　只要想到离陌可能就关在这里，还被严刑拷打了一整日，他的心就被揪起一样疼。

　　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那被抓起来的贼人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什么蛇族人。

　　只可惜，他的祈祷没有应验。

　　当他透过带着勾刺的铁栏杆看到里面那个遍体鳞伤的人后，整颗心都跟炸裂一般，疼的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

　　那抹身影他太熟悉了，哪怕眼下已经伤的快看不出人形。

　　本就破旧的麻布衣衫，此刻被鞭子抽的似一块儿块儿碎布一般，渗满了血，挂在离陌身上。

　　离陌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了，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鹰顾牙根咬的咯吱作响，紧攥的拳头青筋暴起，强压着心底剧痛，他故作镇定地吩咐道：“好了，让人都下去吧，这个犯人我来审。”

　　警卫员也不觉有他，施礼后带着人离开。

　　转瞬间，昏暗的牢房里只剩下鹰顾和离陌两个人。

　　似乎听到了动静，离陌原本垂下的头突然缓慢地抬了起来。

　　然后，“阿、阿顾？”

　　离陌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死前的幻觉，他竟然看见他朝思暮想的鹰顾了。

　　正狐疑是真是幻时，就见鹰顾拿起一旁的钥匙，直接上前，解开离陌身上的锁链。

　　随着“哗啦”一声，锁链掉落的同时，离陌也似一个脱线的木偶一样，直接瘫了下去。

　　好在鹰顾直接出手接住。

　　“阿、阿顾？真的是你？”离陌不敢置信地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

　　鹰顾却在看清离陌身上伤势的时候更是黑了脸，“谁让你来的？是活够了是吗？”他突然压低声音喝道。

　　“我、我……”离陌嗫嚅着却不敢说话。

　　“自己是什么都忘了是吗？怎么，想来这刺探些机密，拿回你们蛇族邀功吗？”鹰顾一时气急，嘴下也是口无遮拦。

　　“我、我不是，我就是来……”

　　“不是那，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找死？”鹰顾简直都快被离陌气死了，他一条蛇竟然敢跑到他们巨石鹰的地盘，还是皇宫，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早就知道他傻，却没想到傻到这种程度。

　　“我、我就是想找你。”终于，离陌还是低声说了出来。他也知自己的行为不理智，可他实在是担心的紧，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如今被抓到，他自知活不了，心里想的也就只剩下不要连累鹰顾就好。

　　“对不起。”他又道，说完低下了头。

　　鹰顾：“……”

　　其实他在看到离陌的一刹那，也想过离陌出现在这里可能是为了找他，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还是一时被气昏了头，就那么信口胡诌地什么话狠说什么。

　　如今亲耳听到离陌说是为了找他而来，他不可置信的同时，心口竟又酸又疼。

　　想骂他蠢，又张不开口，最后只能压了压怒火，抬头四下看了看。

　　因着刚刚他吩咐过，所以眼下牢里没有其他人，他压低声音命令道：“赶快化成原形。”

　　“……”离陌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抬头。

　　“愣着干嘛，快化形啊！”鹰顾再次催促道。

　　离陌不明所以，可还是听话的化了形。其实他如今身受重伤，也就是勉强维持人形。即便鹰顾不这么要求，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再小点儿。”看着眼前依旧有人手臂粗的蟒蛇，鹰顾再次吩咐道。

　　离陌黑金环绕的蛇头微微抬起，虽然不知道鹰顾要干什么，还是听话的将蛇身再次变小。

　　“再小点儿！”没成想，鹰顾又道。

　　然后离陌就听话的再次变小，直到变成了小小的一只，鹰顾一手搂了起来，小心揣到怀里，这才起身。

　　离陌在鹰顾怀中动了动，似乎猜到了鹰顾的目的。

　　“不要乱动。”鹰顾低声斥道。

　　离陌果然再次安分下来。

　　鹰顾起身，神色正了正，这才款步走了出去。

　　走到天牢门口，跟随他来的警卫员正在等候。

　　“顾队。”警卫员抱拳施礼。

　　“嗯，那贼人果然嘴硬的很，最后甚至化出了原形，到死也没说一个字，也算是有些个骨气。我看他已死，就免了他挂山，直接扔进了化尸坑，这事儿就这样吧。”鹰顾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警卫员答道。虽然觉得自家队长此次做法与以往习惯有些不同，不过他也没多想，本就是打算处死的犯人，至于怎么死的，其实并不重要。

　　当然，最关键的是那犯人是条蛇，他们鹰族向来不把蛇族放在眼里，所以无论那蛇是不是奸细，目的为何，他们都不在意，所以处理起来向来随意。

　　鹰顾带着离陌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因他是队长，住的自然是单间。虽没有皇室寝殿那般繁华，却也是简约舒适，起码比离陌那个小草屋好上百倍。

　　离陌伤的确实重了些，所以他甚至都没能恢复人形，依旧蛇形的模样，怏怏地躺在榻上。

　　鹰顾赶紧拿来治疗外伤的药，为离陌包扎伤口。

　　看着被缠成一根儿面条装的离陌，鹰顾觉得好笑的同时不免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还真是山水轮流转，没想到轮到他给离陌处理伤口了。

　　只不过想到离陌这一身伤的来源，他心口又沉了沉。

　　鹰顾将离陌从天牢带出来时就已经是半夜，如今一番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

　　他抬头看了看，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他再次回来，又一次将离陌小心揣进怀里，然后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