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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蓝修齐关切问贺苍:“有没有事儿?可有受伤?”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奴婢是不小心的,大人饶了奴婢一命吧!”

      贺苍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小丫鬟起身。

      云锦意的皮肤娇嫩,刚才一碰,手背上已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擦痕。她也顾不上这点小伤,忙取出一只小瓷罐来:

      “多谢贺大人相助,这是我自制的玉容膏,不但有治疗烫伤的效果,更有祛除伤痕的效果,您可以试试。”

      可谁料,贺苍完全没有接药的意思,只盯着自己的手背,若有所思。

      云锦意眼尖,一眼就看到贺苍的手背上,也出现了一道几乎与她一模一样的碰伤。

      只不过,贺苍的肤色略深,看起来并没有她那么触目惊心。

      贺苍的手背上怎么也有伤?

      难道只是巧合?……

      云锦意百思不得其解。

      刚煎好的汤药,其滚烫的温度可想而知。严重时,皮肉都会被烫熟,皮肤上会被烫起层层水泡。

      若不及时处理,衣袍会与皮肤发生粘连,疼痛难当。

      可看贺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像他手臂上严重的烫伤,都不如手背上的那一点小小的碰伤。

      他不疼吗?

      还是……他忍着痛,也要维持他冷面阎罗的名头?

      死要面子,活受罪?

      云锦意秀眉微蹙,心中腹诽。

      宝月心疼地捧着她的手,轻轻吹着:“姑娘,疼不疼啊?”

      “快拿玉容膏擦一擦!”

      青鸾急吼吼道:

      “这玉容膏里放了上等灵芝、白芷等珍贵药材,一瓶就价值白银百两,还有市无价呢!”

      这话一出,不知道是不是云锦意的错觉。她分明见到贺苍竖起的耳尖,微微动了一下。

      那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下一刻,云锦意的手背上,也莫名生出了一股子痒痒麻麻的感觉来。

      就好似被一只生着薄茧的手指重重捻了一下。

      怎么回事?!

      云锦意心头一跳,脸颊瞬间飞起一片薄红,忙缩回了手。

      “好了,好了,我没事,一点都不疼呢,你们别担心了。”

      这倒不是云锦意为了安慰她们,嘴硬说不疼。而是除了刚才那怪异的感觉外,她真的不疼。

      说来也是奇怪。

      往日里,稍有磕碰,她定要疼上许久。可这一次,除了碰到时,疼了一下。之后,那疼痛感便稍纵即逝,快得好似她的幻觉一般。

      难道她得癔症了!?

      就在云锦意抚着自己的手疑惑之际,贺苍突然蹲下身来,看向了那小丫鬟刚才走过来的地方。

      少年面容冷峻,身高腿长,肩宽腰窄。即便半蹲着,也似一匹守卫领土的孤狼。

      蓝修齐见状,赶紧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贺苍不语,一把就掀开了厚重的羊毛地毯,露出了下方黄梨木铺就的地面。

      只见,平整光洁的地面之上,居然有一块诡异的凸起。

      很显然小丫鬟是不小心绊到了那个凸起,才会摔倒的。

      还留在房中的傅子琛,瞳孔紧缩,惊呼出声:“这地是什么时候破的?”

      他气急败坏地招来了老管家询问。

      老管家也是一脸诧异。

      他想了想,才说,几日前,全府才换了地毯,他记得当时这地面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破了呢?

      当即,老管家便要找人去修补。

      贺苍却摆了摆手,一门心思地研究起了那块不起眼的凸起。

      “这……这有什么好看的!?”

      大抵今日之事,桩桩件件都让傅子琛觉得颜面无光。他厉声训斥老管家,让他还不快找人来。

      “闭嘴,滚出去!”

      贺苍眸光凌厉,一道眼风过去,就让傅子琛只觉后脖筋一凉,瞬间就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冷面阎罗果然厉害,连向来狂妄的傅子琛面对他时,都不敢造次。

      云锦意见状,也不好再打扰,遂看向那小丫鬟,问道:

      “我怎么没见过你?”

      天宁府与神武大将军府素来交好,云锦意与傅红缨还是手帕交。身子好时,她常来神武大将军府玩,将上下一众人等都认全了。

      这小丫鬟却是张生面孔。

      小丫鬟低着头,支支吾吾:“奴婢……奴婢……”

      老管家俯下身,仔细端详小丫鬟的面貌,思索道:

      “这小丫头名唤烟儿,是几日前,刚从人牙子处买来的。与她一同的,还有另外三四个丫鬟小厮……”

      他顿了顿,看了傅子琛一眼,欲言又止。

      蓝修齐俊眉一挑,心中了然:“是给你家五郎采买的?”

      老管家低头不语。

      “是给我买的,那又如何?”

      傅子琛下意识瞥了云锦意一眼,挺起厚实的胸膛,梗着脖子道:

      “我只不过觉得先前的丫鬟小厮使着不趁手,就不能换一批了?!”

      “能能能!”

      蓝修齐早就不耐烦了,大手一挥,将这大少爷轰出去:“天都县尉办案,闲杂人等回避!您请好吧!”

      可傅子琛哪里肯走。

      还是贺苍嫌吵,冷着一张俊脸,蹙起了眉头。

      傅子深一瞧便觉膝头一软,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五大三粗的壮汉,就这么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滚了出去。

      蓝修齐双手抱胸,啧啧摇头:“呵呵!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贺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蓝修齐瞬间偃旗息鼓,转头,他也想将云锦意请出去。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跟一大群爷们呆一块儿,碍手碍脚,成何体统!

      可还不等蓝修齐开口,就听见云锦意问那烟儿:

      “你的耳后怎么了?”

      “这个……”烟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云锦意看得分明,烟儿的耳后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乍一眼看去并不明显,是用香粉细细遮盖过了。

      但今日天气炎热,烟儿颠来跑去,那些香粉被汗珠浸透,只露出了那么一点点痕迹,就被云锦意看见了。

      指尖柔软修长,指甲莹润漂亮,带着点点粉色。

      云锦意伸手轻轻点在烟儿的耳后,瞬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不要……”

      烟儿忙伸手一把捂住,期期艾艾:

      “这是……这是奴婢小时候淘气,不小心被香灰撩了一下,就落下了的疤痕。奴婢怕有疤痕,惹得五郎不喜欢,所以才用香粉掩盖的……”

      “是吗?”

      云锦意收回手,轻抬眸,示意青鸾带着烟儿,去将那香粉洗去。

      烟儿嗫嚅着,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再回来时,她的耳后已然洗干净了。

      的确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伤痕。

      但这并不是烟儿所说的小时候就留下的伤疤,而是最近才伤的。按照伤痕的走向,似乎还是自己划的。

      触摸之时,隐隐可以摸出原本凸起的疤痕。

      ——这是烟儿试图用新伤,来掩饰自己的旧疤痕。

      小姑娘爱美,用香粉遮掩伤疤并不奇怪。但何必弄伤自己,再弄个新伤疤来?

      加之,烟儿先前那推三阻四的做派,更显得欲盖弥彰。别说心思细腻的云锦意,就连蓝修齐都看出了端倪。

      他俊眉一挑,大声道:

      “来人,把她带下去,好好地审一审。”

      “是!”

      一声令下,当即就有官差带走了烟儿。

      云锦意轻捻指尖。

      她觉得烟儿耳后的旧伤疤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蓝修齐轻咳了一声,扬声道:

      “云三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观察力倒是惊人。不过,此处天都县衙办案,还请你也回避一下。”

      云锦意闻言抬眸:“傅姐姐昨日来见过我,蓝大人难道不想听听她与我说了什么?”

      “这……”

      蓝修齐动作一滞,略低头,就与云锦意水润润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少女的睫毛纤长,眼眸灵动如水,似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里去。

      “傅姐姐与我乃是至交好友,如今她生死不知,我岂能安心?蓝大人,能否让我留下来?必要之时,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听得蓝修齐不自觉地抬手掏了掏耳朵:

      “哈!你……帮忙查案?我不是听错了吧?”

      蓝修齐早就听说,天宁府的云三姑娘,虽然病弱,却有一副倾城绝色的好相貌。

      他原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夸大其词,人云亦云。

      没想到,现在见到了真人,连见惯了美人的蓝修齐都不得不承认,这云三着实美得惊心动魄。

      光她这么婷婷袅袅地站在这里,就让人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更何况,她还精通医术。刚才,她施针救助将军夫人的手段,可谓惊为天人。

      但是……

      蓝修齐摸着下巴,踱步到云锦意的身边,压低声线:

      “云三姑娘,你瞧你这幅弱质纤纤,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我要真带着你查案,只怕到时候,忙帮不上,还要拖累我等。我看啊,你还是哪凉快哪歇着吧!”

      “是吗?……”

      云锦意却不以为然,反而朝着蓝修齐勾了勾手指头,宛然一笑。

      少女眼神清澈灵动,指尖莹白如玉。

      即使蓝修齐满心不愿,但一见她亮晶晶的眼眸时,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去。

      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这么听话,再要反悔,可就来不及了。云锦意轻柔如水的声音,悄然间已经传入了他的耳际。

      “蓝大人,昨夜,怜香阁的被衾可还柔软舒适?”

      什么?!

      这话一出,蓝修齐吓了一跳。

      她怎么知道……

      云锦意眨了眨水润漂亮的大眼睛,继续道:

      “今日事发突然,您只怕还是匆匆赶来,未曾好好打理。这若要回尚书府,记得先梳洗了,省得让蓝老夫人发现,揍你一顿。”

      蓝修齐闻言大惊,猛低头,飞快查看自己的衣衫。

      说起怜香阁,那可是天都城中最有名的花楼。蓝修齐昨夜的确歇在了那里。

      但他又不傻。

      在出来之前,他早已梳洗打理过了,甚至还特地换了一套官服,怎么可能留下半点痕迹?

      当朝严禁官员狎妓。

      这若是被外人知晓,只怕他这刚刚当上的天都县尉,就要被撸掉乌纱帽了。

      还有,最可怕的是,他的娘亲顶着尚书夫人的名头,在外一向装得温柔贤淑,就连与她交好的那些婶婶姨母们,都无一人发现他娘亲的真实面貌。

      可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云锦意,又是如何知晓他的好娘亲,本质就是头母老虎呢?!

      蓝修齐急得冷汗直冒,一番紧急检查之下,还是没有发现半点不妥之处。

      他下意识就向一旁的贺苍求助。

      可贺苍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地面上的凸起,对他们的对话漠不关心。

      “那个……既然你与傅四姑娘姐妹情深,想要参与此案件的调查,那也无可厚非。”

      蓝修齐轻咳了一声,悻悻道:

      “你要跟着,那就跟着吧。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咯。”

      “是。”云锦意眼眉微弯,声音清脆,“那便多谢蓝大人了。”

      明媚日光下,少女微弯起唇角,白嫩的脸颊旁,一颗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清冷中又带着一点甜,好似一只狡黠漂亮的小狐狸。

      即便是见惯了风月的蓝修齐,都微微愣怔了一下。

      美人如斯,怎不让人脸红心跳呢?

      而云锦意得偿所愿,扭头便开始检查起了那面诡异的黄铜镜。

      这铜镜可真是个好物件,光可鉴人。其上的雕刻乃是并蒂莲花,精雕细琢,精美异常。

      特别是镜台的下方,俨然有一行几不可见的小字,上书:

      “香花赠美人,锦泽思红缨。”

      “锦泽思……”

      紧跟她而来的蓝修齐,摸了摸下巴:

      “我怎记得这刚失踪的云小将军,他的大名就是……”

      云锦意语气淡淡:“蓝大人何须明知故问,云锦泽便是我大哥哥的大名。”

      “这面铜镜乃是大哥哥赠予傅姐姐的定情信物,连整面铜镜都是大哥哥亲手磨的。”

      “原来如此,这可是件大工程。”

      蓝修齐摸着铜镜,拖长声音叹息:

      “没想到,咱们的玉面将军还是个痴情人,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忽而,窗外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这说起痴情人,还真非我家四姑娘莫属。你们是不知道啊,昨夜出现在镜中的夜叉就是云将军。”

      “他定是不甘心自己这么年纪轻轻就死了,才把四姑娘抓去地府成亲去呢!”

      云锦意的耳尖一动,脚步轻巧地移到了窗棂后。

      隔着半开的菱花窗,就见一众丫鬟、小厮们躲在墙根下交头接耳。

      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神神叨叨:

      “我都听玲珑姐姐说了,一开始出现的,的确是夜叉面具,十分阴森恐怖。”

      “可是,当那面具越靠越近的时候,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只手,一下子就把面具给摘掉了,里头是一名英俊青年的脸,分明就是天宁府的玉面将军!”

      “如此这般,我家四姑娘才会乖乖地跟着云将军走的。”

      “否则,按照四姑娘的火爆性子与高强武艺,怎么会这般悄无声息地被抓走!”

      “而且,你们之前不是老说,四姑娘的闺房地底时常有极小的声响传来,这只怕就是云将军在地府活动。昨夜,他真的从地府回来娶妻啦!……”

      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啊,天哪!这也太可怕了!”

      云锦意却心知,她的大哥哥年轻英俊。为了震慑敌军,在战场上,他的确一直带着一副狰狞可怕的夜叉面具。

      说什么夜叉娶妻……

      难道这件奇案还是冲着她们天宁府来的?!

      “诶!这些话,他们怎么一句都没有跟我的手下说过?”

      蓝修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高大挺拔,活像一堵墙。

      云锦意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随即,又听见蓝修齐道:

      “我现在便将他们重新审问一遍!”

      “等等……”

      蓝修齐刚要动作,却被云锦意叫住了:

      “蓝大人稍安勿躁,俗话说,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有些话换一个人去问会更好。”

      “哦?”蓝修齐挑眉。

      云锦意轻移莲步,飞快地从蓝修齐身边绕开。她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青鸾,低声吩咐了几句。

      青鸾频频点头,又见自家姑娘说话间眼波流转。

      那视线,分明在正在说话的小丫鬟身上停顿了一下。

      “是。”

      青鸾心领神会,利索地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她就与闲聊的众人打成了一片……

      蓝修齐隐在窗棂之后,看得分明,不由得惊叹:“这还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那是自然。

      云锦意秀眉微挑。

      宝月稳重内敛,心细如尘;青鸾活泼开朗,善于交际。

      她们俩向来是她的左膀右臂。

      只是不知道,前世在她死后,宝月与青鸾有没有拿着那份金银全身而退?

      见云锦意若有所思,蓝修齐再次行至梳妆台前,轻轻地敲了敲那面铜镜。

      这铜镜看起来完好无损,怎么可以从中伸出手来呢?

      难道真是夜叉作祟?

      是云锦泽的鬼魂娶妻?

      蓝修齐眉头紧蹙。

      光影迷离,半明半昧,似乎将青年玩世不恭的面容,都照得严肃了几分。

      云锦意却好似明白他心中所想,轻声道:

      “这世上本无鬼怪,有的只是心怀鬼胎、装神弄鬼之人,他们往往比鬼怪更可怕。”

      蓝修齐的心头重重一跳。

      下一瞬,他又换上了惯常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孔:

      “是是是,云三姑娘说得对,说得都对!”

      “砰!——”

      就在这时,蹲在地上的贺苍突然抬手,用力地拍向了地面。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就吸引了云锦意全部的注意力。

      她飞快扭头看去。

      就见少年面沉似水,双指坚硬如铁,直直地就插/进了地板之中。

      紧接着,一大块沉重的黄杨木地板,竟然被贺苍生生地拉了起来。

      其下倏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风声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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