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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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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你也要丢下华儿吗……”
小小的呜咽声响在云锦意的耳边,让她沉寂许久的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是谁在叫她?
是……是华儿吗?
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云锦意拼命挣扎,想要再看看她最爱的妹妹。
可是,薄薄的眼皮沉重无比,似乎连睁开都要耗费她无数力气。
“阿姊你不要丢下华儿好不好,父亲、兄长都没了,华儿只有阿姊了,我会乖乖的,都听阿姊的话,你醒来好不好?阿姊,呜呜呜……”
耳边的呜咽声越发清晰,是华儿!
云锦意可以确定了,这正是她的妹妹云锦华的声音。
华儿乖,华儿不哭,阿姊在呢……
云锦意拼尽全力,努力挣脱束缚。
可是,前世的种种紧紧束缚在她的身上,变成了沉重的枷锁,让她寸步难行……
不!
她不甘心!
临死前的决心是那么强烈,云锦意用力握紧的拳头,在不知不觉间沁出一丝光亮,光芒闪烁,缠绕在她的枷锁上。
咔嚓!——
枷锁陡然碎裂。
云锦意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光明路。
她提起裙摆拼命向前奔跑……
下一刻,云锦意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云雾纱床幔映入眼帘。
“阿姊!”
在床榻旁哭泣的小女孩,一看见云锦意醒来,一头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姊舍不得丢下华儿一个人!”
云锦意愣愣垂眸,入目便是云锦华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与她印象中,妹妹英气勃发、轮廓分明的脸不同,此刻的华儿,明显稚气未脱,那漂亮的小脸蛋上还带着一点点的婴儿肥。
云锦意抬起手来,摸了摸妹妹的脸。
是温热的。
是鲜活的。
妹妹还活着,那么,她……
忽而,又有几道喜极而泣的声音传来:
“老祖宗快看,是姑娘醒过来啦!”
云锦意急切地循声看去,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手持一柄沉重的龙头拐杖,急急忙忙朝着她走来。
她是天宁府的老祖宗,是最疼爱她的祖母!
是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最疼她的人!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心尖酸涩无比,却又前所未有的滚烫。云锦意口中喃喃:“老祖宗……华儿………”
还好,你们都在!
“绵绵,怎么哭啦?是哪里不舒服吗?”
老祖宗笑中带泪,轻轻地擦去云锦意脸上的泪珠,转头就吩咐身边的青鸾:
“快去把朱大夫请过来,再给绵绵仔细看看。”
“好嘞!”青鸾高兴地用袖子擦去眼泪,快速应道,“我这就去。”
珠帘摇晃,清脆作响。
门外传来的阵阵蝉鸣声,仲夏日光明媚刺目。
恍如隔世……
云锦意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重生了!
就重生在了五年前,她及笄后的第二天。
在十二岁前,云锦意一直与父母兄长一同镇守边疆。
后来,母亲病故,她才带着妹妹千里迢迢从西域回到了天都,与老祖宗住在了天宁府中。
仔细算起来,她已经有三年未见父亲与两位兄长了。
她的父亲云长平,官拜辅国大将军,执掌十万云家军,保家卫国,镇守边关,乃是大炎朝威风赫赫的云帅。
她的两位兄长:
大哥哥云锦泽,年二十,骁勇善战,有玉面将军之称。
二哥哥云锦瑞,年十五,与她一胎双生,只比她大了一盏茶的时间,小小年纪便战功赫赫,也有白袍小将军之美名。
上辈子,父兄失踪的噩耗一传来,云锦意一时没撑住,在及笄宴上当场昏厥。
醒过来之后,也是浑浑噩噩,缠绵病榻,待她终于好一点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物是人非……
此刻,盯着老祖宗慈祥的面容,听着妹妹清脆的嗓音,云锦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是孙女不好,让老祖宗操心了。”
云锦意拭去眼泪,迅速拉住老祖宗的手,替她搭脉诊断:
“这些天,老祖宗劳心劳力,也需好好休养才对。”
老祖宗一愣,奇道:“我的绵绵什么时候成大夫了?”
云锦华歪着小脑袋:“老祖宗,你就给阿姊试试呗,阿姊那么聪明,有什么学不会啊。”
言毕,她还朝着云锦意眨了眨水润漂亮的大眼睛。
引得云锦意宛然一笑,她的脑海中也倏然划过,妹妹冷冰冰躺在她怀里的样子。
这般生机勃勃的华儿可真好,这辈子她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能让她再受伤分毫。
云锦意心里已有了盘算,手指上把脉的动作也没停。
老祖宗乃是威风飒飒的女将军,年老后,亦是精神烁烁。
谁也不会想到,她会突发重病,以至于束手无措,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
云锦意从小就对医术有兴趣,时常自学研究,还经常询问替她看病的大夫。
更别提,上辈子她还遇见了身为南疆医女的薛银银,医术更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那时的她总在遗憾,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学有所成,早点替老祖宗治疗。
如今,云锦意实在庆幸,她不但重生了,还重生在了老祖宗发病前,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经过云锦意的诊断,她发现老祖宗除了年轻时,冲锋陷阵留下的旧伤外,还另患有弊病。
但总体上来说,老祖宗老当益壮,精力充沛,完全不像上辈子那般风烛残年,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在接下去的三四天中,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才让老祖宗心绪大乱,卒中风,直至失去生命?
脑海中倏然划过一个念头,却稍纵即逝,让云锦意根本拿捏不住。
老祖宗问:“绵绵,可检查出来什么了?”
云锦意飞快稳定心绪,抱着老祖宗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
“没事,老祖宗身体康健,定会长命百岁,我与妹妹还靠老祖宗您呢!”
她说着,埋头写了两个方子,分别替自己与老祖宗调理身子。
刚巧朱大夫赶来,拿过方子一看,就啧啧称奇。
“此方子对症下药,精妙无比,足可以说有妙手回春之效,三姑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夫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话毕,朱大夫赶紧派人抓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疗效。
“好好好!绵绵长大了,有这一身好医术,我可放心不少。”
老祖宗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张开手臂,将两个孙女儿都抱在怀中:
“为了我的绵绵与华儿,老婆子也要努力多加餐。”
云锦华也抬手,紧紧回抱住老祖宗与云锦意:
“阿姊,老祖宗,我们都要好好的,等着父亲与兄长们回家,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哎呦!轻点,华儿,你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抱碎啊!”
云锦华吐了吐舌头,松了点力气:“老祖宗,我有分寸……”
她这个妹妹小小年纪便力大如牛,勒得云锦意快喘不过气来。
但周身都萦绕着从妹妹身上传来的,温暖的樱草花气息,云锦意心满意足,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这辈子,她必要查明父兄失踪的真相!
自立女官户,护住老祖宗、妹妹,与整个天宁府!
还有,上辈子给她下毒之人,她也要揪出来,替自己报仇雪恨!
***
晌午时分,隔壁神武大将军府的傅红缨前来探望。
“听说你醒了,我就来看看你,如今瞧着,气色倒还不错。”
傅红缨长着一张漂亮的容长脸儿,四肢修长有力,英姿飒爽。
她与大哥哥云锦泽乃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与云锦意更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谈。
昨日,传来云锦泽失踪的消息,傅红缨显然也没有休息好,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云锦意忙让宝月沏了安神洛花茶,配了自制的薏仁酸枣糕。
茶汤清香,糕点软糯。
可傅红缨根本没心思吃。
她眼眶通红,难掩疲惫之色,声音却极为亢奋:
“绵绵,我听阿爹说了,皇帝陛下过几日便会派出官员前往草原调查,锦泽哥哥绝不可能死了,我想办法一同前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让云锦意不由得想起,上辈子,傅红缨也曾像今日一样来看她。
当时,她就觉得傅红缨欲言又止,可由于精力不济,没有细细追问。
待云锦意好不容易从病榻上起来,就听说傅红缨突然死了,且死因不明。
所有人对此都讳莫如深,傅姐姐甚至连像样的墓碑都没有一座。
如今看来,傅姐姐来找她,就是为了商量加入调查团之事。可又在见到她一脸病容,起身不得后,放弃了原计划。
云锦意当即就一把握住了傅红缨的手:“傅姐姐,我与你一同去。”
“你?……”
傅红缨闻言,上下扫了她一眼:
“就你这般柔柔弱弱的样子,大西北的风沙都能把你给吹化了,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云锦意对此不服,抿了抿唇:“我十二岁前,可是住在赤地千里、茫茫沙漠的西域,哪里会怕那些风沙……”
傅红缨笑了笑,打断道:“你啊,就该早些回来,要不然才不会这般体弱。”
之后,任凭云锦意抱着傅红缨的胳膊,撒娇打滚,傅红缨都没有松口。
云锦意见无法,也没有强求,只取了一小包药粉塞进了她的手中:
“我知道傅姐姐艺高人胆大,自是看不起这些小玩意儿。”
“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傅姐姐把这个带上,必要时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
“你啊……”
傅红缨终究不忍拂了她的心意,叹了一口气,把小药包仔细收藏了起来。
之后,她匆匆地喝了一杯茶,便告辞离去了。
云锦意望着傅红缨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前世傅姐姐会突然亡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能够加入陛下派出的调查团,前往川西北大草原,的确是调查父兄下落的最好办法。
但大炎国对女子向来苛刻,若要按普通女子的身份参加调查团,简直痴人说梦。
按照傅姐姐的计划,只怕她是准备女扮男装,混入其中。
天都离川西北大草原有千里之遥。
即便是骑快马,一路急行,也足足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傅姐姐自幼习武,身体强健,尚能跟得上。
可云锦意自知身子骨弱,混入其中,根本行不通。
唯一可行的,就是她得到皇帝陛下的钦点,名正言顺地参加调查团。
这无疑又与云锦意想要自立女官户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要如何才能办到呢?……
***
午夜,月正当空,皓月千里。
夜风伴随着蝉鸣,将一抹月辉从半开的菱花窗照进了闺房之中。
烛火明明灭灭,神武大将军府的四姑娘——傅红缨,正在对镜梳妆。
黄铜镜华贵,光可鉴人,映照着镜中女子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忽而,一阵冷风吹来,烛火骤灭,镜中人的景象随之消失。
傅红缨狐疑地眨了一下眼睛。
下一刻,黄铜镜骤然发出幽幽亮光,其中一副夜叉面具若隐若现,由远及近。
青面獠牙,狰狞恐怖。
傅红缨倏地瞪大了双眼。
夜叉面具也离得她越来越近。
突然,从铜镜之中,伸出了一只青黑鬼爪,一把掐住了傅红缨的脖子,将她整个儿拖拽进了镜子中。
“啊!——”
一道惊恐的尖叫声,骤然打破满府的寂静。
小丫鬟端着水盆,刚好进门。
见状,水盆被打翻在地。
“不好了!来人啊!”
“四姑娘被镜中夜叉抓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