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少年平生》生发剂

1、父不详

　　比佐姬有一只猫。

　　那玩物的皮毛是白色上夹杂花纹的，额上有对称的两块浅黄色，背上带上小虎似的条纹，青金珠宝样的一对圆眼忽闪忽闪。伸长了前爪，张着嘴巴哈欠时，圆圆的脚爪同鼻头同小嘴都粉嫩极了。

　　比佐姬极喜爱这小东西。

　　她人虽还小，性子却沉静，坐姿已被教导得很端庄。
　　合拢双膝跪坐时，猫儿便趴到姬君膝头，由得比佐姬那只盖不住它同样小的脑壳的小手一下一下，从鼻尖到额头，从额头到背，这样一点一点地理顺它的皮毛。
　　若这动作中途停下，这畜生还要不满意地哼哼两声，不被摸到满足，是断然不罢休的。

　　有时，比佐姬瞧着猫儿，还要叹一口气，点点猫儿粉嫩的鼻头，说它“像个未断奶的娇娇宝”。
　　语气颇带一些宠溺，与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的忧心。
　　但又一想，这个年龄的猫崽尚在母亲身边啜奶的倒也常见，于是便又叹气，纵容地再点点猫儿，只说“长大后可不许这样娇气了”。

　　负责照顾姬君的侍女在一旁拿衣袖遮掩笑意。
　　比佐姬偏头瞧她一眼，抿抿嘴，没有再作声。

　　其实猫儿长不大也无所谓。
　　比佐姬被提醒该去女官处学习时，心不在焉地想：猫儿是无所谓的，但她自己却须得快快长大才行。
　　母亲同她说过，长大了，若有了本事，便能依自己的喜好做事。
　　不用再学怎样把采来的花装模做样地插进瓶子，不用再点又浓又苦的茶，也不用被各种香熏得鼻子发痛。
　　比佐姬对母亲三言两语间勾画的“长大之后”满怀憧憬。

　　当然，母亲也说，若无决定自己命运的本领，那就只好“听凭他人安排”，“做个漂亮的摆件”——老实说，比起标准不明的“有本事”，这反倒不是什么难事。
　　抚着比佐姬脸蛋的女人指甲划过女童瓷白的面颊，似是欣赏，又带有一些审视。
　　即便拥有这张面容的人不过稚龄，比佐姬的美貌或许现在还只能说是可爱，却也已霸道地不容他人质疑。

　　“哪里会有人胜得过比佐呢？”
　　现如今仅有五岁的现任火之国大名对此颇有自信，放出话来，“余可不信。若当真有，便让人将那姑娘献上，好与比佐好好比一比。”

　　比佐姬默不作声地又瞧了她这位爽快天真的表哥一眼，文文静静地垂下眼，一如既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姬君只是垂着眼，眼角的余光看着角落里一丛阴影忽闪，忽闪……她知道那代表在那里正守着一个，或者不止一个忍者，而整个屋子里的人，除自己外谁也没有注意到。

　　比佐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她总觉得这状况颇为有趣。在比她大两岁的大名大声说些她懒得去听的话时，她就总垂下眼，偷偷去找那些只有自己能找到的东西。

　　一片晃动的影子。一颗格外茂密的松树。一只眼睛晶亮的鸟儿。
　　比佐姬用视线余光独自玩着只有自己明白的游戏，乐此不疲。

　　她沉默不语，大名也并不在意。五岁的孩子谈兴很高，不如说，对方这样安静柔顺的表现，反而令男孩更感一种受尊重的满足——这是他平日里，在臣子，在摄政的姑母身上，都没法获得的。
　　况且，本来嘛，在这大名府里，也不需要一位父不详的姬君真的去发表什么意见。
　　这里人人都知道，比佐姬是没有父亲的。

　　火之国并不是一个很小的国家。不但不算小，在这片战火纷飞，诸国林立，但凡占有一块土地，建起一座小城，就足以宣言自成一国的土地上，不管是看国土大小还是繁盛程度，火之国都足可以称为是一方强国。
　　这里的统治者自诩为名门，历史悠久，血脉绵长，在漫长的时间中，都作为统治者主宰着脚下的土地。
　　他们宣称自己是这乱世中真正的贵族。

　　这话里还藏有一层隐意，即：
　　火之国的大贵族老爷们，都挺穷讲究的。

　　在这些穷讲究的老爷们看来，比佐姬的母亲出生很是高贵。
　　火之国前一任大名，是她的同胞兄弟。现一任大名——继任已有两年，现年不过五岁的火之国幼主，是这位高贵夫人的亲内侄，由夫人一手扶植。
　　即便这位居于枫泉院的夫人身负出嫁他国后使该国并入火之国版图这样少许引人诟病的背景，又身为女子……但光看她回归大名府，接手她那早死的兄弟留下的，包括政治遗产在内的一切遗留物后展现的手腕，贵胄臣子们就说不出——也不敢说什么不好。

　　但比佐姬的情况却不同。
　　她出生在枫泉院夫人料理完夫家，前任火之国大名身死，夫人施施然回归大名府的一年之后。
　　除了枫泉院夫人，她的生母外，再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夫人对所有质疑视若罔闻，也毫无为姬君再找一任父亲的意思。
　　“父不详”三个字，从最开始就牢牢地印在比佐姬的脸上身上，任她生得颜色再好，也无法洗脱。

　　“哎，比佐，那些老东西确实很让人讨厌。你不觉得吗？”
　　母亲有时抱着比佐姬，状似亲昵地伸手点着小姬君的鼻尖，就像比佐姬拿手指去点猫儿一样，“盘根究底，自讨苦吃。真是不听话呀。”

　　火之国幕后的掌权人一下一下，一点一点，轻柔地理顺女儿鸦羽般的黑发，从胸腔内漫起云雾般虚虚实实的笑意来。
　　“谁见过家养的猫儿去找自己的父亲呢。你说是不是，比佐？”

　　比佐姬依然沉默以对。
　　在那之后，她再没有向母亲提起过与父亲相关的话题。

　　窗外的影子忽地闪动了一下。
　　端坐在室内，略略走神的比佐姬被唐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影子惊醒了。

　　小大名不知何时已离开室内，似是发觉了什么新的娱乐，此时正在院中，向身边的下人们发号施令。
　　“还不快去！你要惹余不快吗！”
　　他年纪虽小，发起脾气来却已颇有气势，“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吗！”是最常被使用的句式，身边的侍从无人敢不听从。

　　比佐姬仍还坐着，她颇有些懒懒，对大名的新游戏兴致不高。
　　对于这位时常大呼小叫，脾性刚愎强横，却被赞率直大气，有乃父之风的表哥，她实际远说不上喜欢。

　　“比佐，比佐。”
　　大名仍在唤她。远远地，男童在院子的池塘前朝她招手，脸上是一派愉快爽朗，像是迫不及待邀请伙伴参与他的游戏。
　　比佐姬又在原地磨蹭了一会，才叹口气，示意侍女来扶她的手。

　　而正是此时，她看到方才离去的内侍捉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这似乎是游戏开始的信号。围在大名身旁的人们纷纷动作起来。
　　他们将那挣扎不休，发出尖利叫声的东西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大名发出被逗乐一般的大笑，用脚试探地去踩那东西柔软地肚皮。

　　“比佐，比佐。”
　　男孩用快乐的声音唤她。“看这畜生。快来呀。比佐，快来呀。”

　　比佐姬猛然站起。
　　她忽地昂起头，总是垂顺的眉眼在这瞬间迸发出天性一般的峥嵘与不逊。在侍女们的惊呼中，她跑起来时甚至忘记要提起衣摆，以至于从内室到庭院的短短一段路也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每一次在将要摔倒前，都似有看不见的人影虚虚托扶，卸去了大半的冲击。
　　只是，比佐姬现在全顾不上追究这个。

　　她看清了那被拔除利爪，四爪遍布血迹，被掼在地上又遭碾揉，凄厉地嘶吼着吐出血沫的东西的全貌。

　　——那是她的猫儿。

　　偷偷摸鱼。都和设定有。
随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