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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太阳国度 第三章 影儿的拜访(三) ...


  •   ──妳教会了我,什么是我以外的存在。

      看着昏迷不醒的太阳,在橘拿着冰凉毛巾清拭他小脸时,总算稍稍舒展眉头,我感到有些手足无措,视线瞄上显然有点意外兼尴尬的恶梦,身为据说的使节,却让王子殿下病倒在自家地头上,大大削了恶梦好漂亮的脸蛋。

      事发于今晨意外,在恶梦饿吼吼地要着早餐,明知他不是人也无法放任他啃零食果腹的我,在恶梦推托附近早餐店都吃腻了的理由下,不情愿地进厨房为他们做点简单早餐。

      我发觉恶梦挑食归挑食,对于手工食物倒是不排斥,例如酱瓜配稀饭,或是荷包蛋加培根等,想来是战利品情结作祟,无论是耍赖来的零食,或是逼我弄给他吃的食物,都会增加成就感。

      我一出厨房才发现太阳今个儿起得迟了,原本想去敲他房门,却想起恶梦从前和太阳同睡时说的话,与其说『睡』在床上,太阳更像只是以无形体的模式停留在房间中,那么,想叫他起床也有形式上困难。

      但直到恶梦欢欣地开动后,太阳迟迟未显身影。才问恶梦,他小嘴里塞满培根,还露出一截,语焉不详地回答,由于太阳力量属性和强度都压倒性地胜过梦之国,甚至他们两个存在层次的差异性也太高,因此他是无法感知太阳动向,只能单方面接收太阳给的讯息。

      问了等于没问的我,作出笨蛋才有的动作。

      早知道就直接去敲门了,太阳知道我来了,好歹也会用他人类化身的模样来交谈。

      岂料,开门却见金发光灿的小身影躺在床上,虽说没痛苦翻滚,也差不多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叫两声不醒后,我连忙高声唤恶梦过来,这家伙更加没用,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太阳生病了,我要开车送他去医院。」看恶梦根本连人类病痛是怎么回事都懵懵懂懂。

      「老师,别开玩笑了,你要送我们国度居民去人类医院?」恶梦扬高尾音。

      「台大附属医院总有办法处理特殊症状吧?」看起来就是急病,总不能放着。

      「老师,你如果不希望台北盆地被炸成海床的话,最好尽可能掩饰我们存在,如果让人类检查太阳,他意识不清的时候是否会误放力量,我都拿捏不定。」

      恶梦抓着我衣袖,急切想说服我打消主意。

      「我们不可能生病,一定有什么原因,对!说不定是某个因素导致殿下力量起了变化,他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让他自己处理吧!你别忘了,他是太阳啊!」

      我有些迟疑,太阳的征兆有些像急性肠胃炎,尽管他平时不吃东西,我因职业病关系还是难免会有些推敲,至少剩下我和恶梦两个束手无策,想起现在橘好歹有为人母的经验,因此火速将太阳带到姊姊家。

      「你带他去诊所看过医生了?」橘转头问我,问得我有些心虚。

      「看过了,医生说是流感,症状不太一定,刚刚给他吃过药。」

      不过我还是很流利地搪塞过去。

      「有通知谦日和学尔父母吗?」

      「考虑到时差关系,那边是凌晨,本来我想如果谦日吃过药好些就晚点通知他们。」我跟着坐上床缘,为太阳拂开被毛巾弄湿的浏海,感觉他额头温度低了些,仍然是暖暖的,却非初次见面握手时那种饱满温润的暖意,差异在我心中化为不安。

      「再观察一下也好,如果晚上没好点我再带他去大医院,暂时让谦日在这里休息,不要太折腾他了。我就奇怪他父母是不是太随意,竟然把两个小孩托给你这笨手笨脚的大男人照料,有个万一也不知该怎么办。」橘带着慈爱与担忧的表情俯瞰太阳,口里吐出的低语却相当具备贬低意味。

      恶梦也在一旁团团转,实际上他和太阳当然不是亲手足,但同样具备着担忧太阳的处境关系,我却见他望着橘为太阳拭去冷汗的姿态出神。

      并非羡慕,只是带着点好奇迷芒。

      葛空稍晚也想进来探视,却只被允许端鲜橙汁进来给太阳,停留不下数分钟,虽然焦急却连同恶梦都被赶出客房,要两个小孩子自己去玩,省得吵到病人。

      或许是太阳病了一事柔和了恶梦和葛空间锐化的矛盾,葛空看在恶梦也算是太阳亲弟弟份上,端出了小主人姿态,拿出书籍和玩具准备和恶梦分享。

      待在橘一家小客厅里,我依然在沉思早上恶梦阻止我时道出的理由。

      他用『力量』来解释太阳的状况,现在我当然知道国度居民比起地球人来,要增添许多神秘力量,因此若有万一,也许确实会带给他们很大伤害,比起人类被刀枪创伤也有另种威胁。

      地球对国度居民而言,看来也非绝对安全。

      恶梦在特殊教育理论容许的范围内,装出早熟却又不是那么早熟的态度和葛空周旋,尽管他不必装就让人感觉相当孩子气,有时候我仍会震慑于恶梦不经意流露出,那揭露了永恒的神秘表情。

      彷佛人类不该窥探的禁忌,就这样附着于人身人貌的孩童性格上,除了人形以外又多出了什么,更加令人感觉危险。

      逮着了葛空去上厕所的空档,橘又看顾太阳,姊夫虽然周末也锁在卧房计算机前赶着事务所比稿需要的草图,恶梦表情又一换,踩着小步伐朝我走来。

      他手里握着王棋,将棋子放置在我眼前。

      学着大人动作,两手抱胸及苦恼表情,一屁股坐上我旁边沙发,翘起小小的二郎腿。

      「我有点肯定遇上敌人了。」

      「什么敌人?」

      「可能是觊觎门扉的家伙,或是地球原生的妖魔,谁晓得?不过如果能对太阳造成影响,最有可能的,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太阴国度的影儿。」恶梦一手拿着牛舌饼,开始组织架构起来。

      「等等,如果是你们国度的人,出入都会通过我房间的画吧?怎么可能你和太阳都没发觉?」

      「那是以合法入境来说。」宛若蚂蚁用前齿小口啃食,不知进食亦或玩食物,恶梦喃暔抱怨没有椒盐口味。

      以当事人的角度,每当恶梦说到那个世界,或者说那些世界的往来方式,我总感到有些排斥,虽然不是好奇的科学家,姑且不谈相信问题,恶梦比较时的态度相当让人难以苟同,往往不是屈尊自大就是用乱七八糟来表现。

      「比方说,国度到地球新开了一条航线,海关就是老师家,我就是亲善大使。」

      「亲善吗?」我哼。

      「那当然,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我低估了恶梦自恋的程度。

      「既然通路产生,那么哪边都可能出现企图偷渡者。不过,用别种方式产生路线也非絶对不可能,只要力量够强或属性吻合,或是花的时间久一点,像我到任何国度都不需要门扉,如果原本要花上几万年才能来到地球的国度居民,借助于门扉就可以一瞬间完成来回,所以你看看,」恶梦还学综艺节目主持人的语气指向我鼻尖,真是讨厌的小鬼。

      「对于门扉的使用会产生许多动机,但是设立门扉之前就有许多偷渡案例也是事实,最简单的方法之一,你试过把两面镜子相对吗?会产生无数的反射,形成像走道一样的廊状空间,有些国度居民是可以走这条路过来的。这并不是魔法,只是打破了现象造成道路。」

      恶梦说话方式依旧天马行空,但我隐约发觉他已在收罗核心。

      一开始产生了光,而后才形成了影,还是影原归属于混沌,藉由光才突显了存在?

      「太阳来了,他的影儿就意义上也同时被带了过来,如果太阳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有可能造成光影扭转,也就是说,变成影儿袭击太阳的大好机会。当一个人首度照到光,影儿就在心中形成,不过,万一『自己的影子』被『太阳的影子』吃掉,那个人的内心就完全扭曲了,那种歪曲的梦,我是不会放进自己的国度,人类却做着非人的梦,内在已经完全异形化。」

      我默默听着,猜想恶梦竭力解释的事情,是指我们目前面对的敌人,并不是核武能够打败的对象,造成的危险或许不是大楼爆炸,另一个存在层次上,也有捣毁性的威胁。

      「王子殿下很可爱吧?如果他以平等姿态化育了这个星球所有生物,就算见不到光的地区也间接受惠,用人类角度可以说超级无私的善了,那么相对恶的份量去哪里呢?渺小人类承受那么庞大的负面思想,一定会进化成超乎想象的怪物。」

      我撇开一切常识,以追上恶梦寓意,如果我没想错,尚有更大不安即将凝聚成形,因为恶梦已经一针见血地点出了某项要素。

      「你似乎在暗示,影儿不但来了,还是伪装成人类型态?」

      「不是伪装,融入灵魂之中,成为类似犯罪意识的无限支配源吧?」

      恶梦的表情又出现准备挑剔人类语言和理解方式的不耐。

      「至于为什么是人类,我敢肯定要抓住太阳空隙的可能性太低了,一定得埋伏在附近才办得到,要不是老师是我看管的门扉,我还真信不过你。」

      恶梦搧着手,鬼灵地转着眼睛。

      难道这是恶梦最近频频缠着要和我一起睡的原因,其实是在鉴定我没被那个恐怖影儿入侵?每天晚上一想到恶梦的存在,似乎就头重得强迫入睡,一夜无梦到天亮,对浅眠的我属反常。

      「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的,老师的亲人,大姊姊、姊姊的老公和葛空,都有可能是已经变化的『那个』。」

      我才要喝止恶梦继续乱说话,他只抬起雾紫大眼睛沉沉地注视回来。

      「老师,若你知道光影互转的后果……葛空回来了,下周继续问答比赛。」

      转眼间,恶梦嘴角一抿,作势从沙发站起。

      「你大号吗?怎么好久。」

      「要你管。」

      不出所料,葛空两眉内角迅速转小,虽然不能说他在橘面前的据谨乖巧是假象,那已经成为葛空讨好喜欢的双亲之手段,成了性格部分,但多少已形成了阴暗面,才没几岁的孩子,就能将暴戾之气用理智压制住,这是我喜欢葛空却忧虑的原因。

      那孩子需要引导,才不至于走偏了方向,不能和橘讲明恶梦他们的问题,如今只有想办法把影儿找出来,尽快把太阳送回他的国度为当务之急。

      谁会吸引影儿?谁会成为影儿?

      或许也包括了我吗?

      「舅舅,你又在发呆了。」葛空童稚小脸凑了过来,带着胡疑小心,横更我与恶梦之间。

      「孟学尔和你在说些什么?」

      真是敏感的小孩。

      「他担心谦日,不过放心吧!谦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斜睨一眼恶梦,他口叼牛舌饼扮作黑白无常的模样实在欠缺说服力,不过大概是看到我的眼色,松开零食,雾紫大眼朦胧起来,又化为鳗鱼缠在我大腿上。

      「哥哥一定没事,他很强!」闷闷的声音从裤面布料里传出,恶梦抓得我有些痛,说来也荒谬,我竟觉得他比起方才要多了紧张情绪。

      叮咚叮咚。

      一楼幼儿园大门传来门铃声,大门平时假日皆上锁,橘一家习惯从后门出入,因此来人并非与我家相熟的客人。

      「老师,下去吧!一定要把这位客人档在一楼,最好连幼儿园都别让它进来。」
      我正要恶梦松手,他已率先抽回手指,双手扣在一起,脸色苍白,冷汗滚落不久前还带着玫瑰色的脸颊。

      「发生什么事了?」葛空不安地问,显然从恶梦的语气中,我们都发现了严重性。

      「小孩子别跟过来,老师,我们走!」

      「等等,恶……学尔!」

      我被恶梦拖着跑下二楼,险些掉了室内拖鞋,穿过阴暗的教室游戏区,我原本要顺手按下电灯开关,恶梦却连些许时间也不栈留,一直往大门方向猛冲。

      脚步在玄关处嘎然而止,一大一小两人卡在这,我对恶梦接下来的行动毫无头绪。

      恶梦扬手在门板上划圆,然后斜向横线,那是人类世界中司空见惯的禁止标志,我不明白他突发此举的意思。

      「来的人是?」

      「老师,你别在紧急时候变得这么呆好吗?影儿找上门了,我能感觉出来。」

      恶梦声音压得很低,却有着厌恶感。

      「门外的那个人没有梦,整颗心都被抽干了,半点自己的梦都没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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