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崂山【1】 ...
-
崂山,号称“海上名山第一”“海上仙山”,山势并不陡峭而是以连绵不绝著称。山上没有怪石嶙峋,却遍布着大大小小圆形或椭圆形的石头,据说崂山以前是在海底,某次地壳运动升腾而起成山。
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来岛城不游崂山观一观山海奇景,等于白来岛城一趟,它独一无二的景观和道教文化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
岛城属于海洋性气候,冬天相比于其他北方城市气候温暖的多,舒适的多,但这是说在没有风的情况下。
冬天里一旦风起,呵呵!天气预报说的是零度,体感却是零下十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抱根电线杆子任凭衣摆风帆一样扬起,以为出海遇上了十二级大风。
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大风却没有给岛城带来多少雪,冬天下雪不多,也不大,每年能形成白茫茫景象的不过一次两次。
但崂山山里情形却大不同,虽然海拔只有一千多米,但毕竟气温低,往往积雪很厚,且长时间不化。
这个时间段万物收敛锋芒,运筹帷幄下一次破土,几乎没人上山,山里颇有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景象。
一声碎雪声像一滴水掉落平静无波的湖面,晕开层层波纹。惊到地下熟睡的种子和树上缱绻的鸟儿。
镜头拉近拉近再拉近!
一片不大稍显空旷的雪地里,周围是无穷无尽的松林。
她和她立于厚厚的积雪之中。
头顶太阳直直照下,却一点都不暖。
她们抬头望天,又极目远眺,小心翼翼搜寻,试图在密密麻麻的松林间大而圆滚的巨石间找出一丝丝人烟的迹象,奈何脖子都快折断了,没有看见丁点希望。
“井底之蛙!”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开口,牙齿打着哆嗦,嘴角的无奈和苦笑一览无余。
这片平铺的井壁太过广阔,如何能跳出井口到达边缘?
身后的小木屋人去屋空,山风肆无忌惮的穿过窗户,发出“呜呜”的声音。
穿黄色羽绒服的女人对着一棵弯了两弯的松树,狠狠打出两拳。
原本绿色松针上挑着的团团白雪,化成各种形状飘落下来,落了那女人满身满脸,她却并不躲避。
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路过,歪着脑袋,眼珠子骨碌碌看了她们良久,搞不清这些奇怪异类的奇怪举动,抻一抻脖子,高傲的走开了。
两个女人都心知肚明,她们不会等到直升机或搜救犬。
“你被人算计了,不会有人来了!”这话很伤人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走吧,树挪死,人挪活,动一动总是有希望,我们不能在这等死。”
黑衣服的女人拿起仅有的一个背包,拍掉上面粘着的雪,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想看时间,立即意识到手机早就没电了。
背上背包,四周望了望,却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迈脚。
“你死不死我不管,但我必须活!”黄衣服的女人说话狠厉决绝,但黑衣服的好像已经习惯了。
“以前只听过有人摔死,有人被蛇咬没法及时救治死亡,有人突发疾病死亡,在这崂山里还没听过有人困死的。”
“我在北极都没死,这算什么,不过几座小山而已!”
黄衣服的女人并不是对周围绝望,只是以往花团锦簇的日子过习惯了,她刚开始不相信那些人会背弃她。
但她很快放弃最后的倔强,接受眼前事实。
“你以为这些山不高,不大,你知道他们延绵多少里么!崂山和别的山不同,当你以为已经到山脚下的时候,抬头一看又是另一座山,很多人就是这样在迷路的。更何况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任何食物。”
“闭嘴!”
黄衣服的女人站到一块突起的石头上,这是附近最高的地势,她环顾四周。
周围可见的只有雪,树,石头,感觉像是站在圆中心,往哪走都一样,目前唯一的选择:顺坡下山。
“往这走。”她指了一个方向。
黑衣服的女人调整了一下背包姿势,深吸一口气算是给自己打气,捡起身边一根树枝,也不管黄衣服的有没有动,戳着雪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隔了有个七八米的距离,谁知一会黄衣服的女人猛走几步超越了黑衣服,黑衣服的女人不急着追赶,却有些担忧。
“你好歹拿根棍子,万一有坑或者山洞,掉下——”
她话音未落只听前方传来细枝干草断裂的咔咔声。
“拜黑拉!”
黑衣服的女人撕心裂肺惊叫一声,呆在原地!双手举起投降状!
“愣着干啥,赶快救我呀!”
那个叫拜黑拉的倒是不慌不忙,努力擎着脖子,保持呼吸。
黑衣服的女人这才定下神来,发现拜黑拉整个人埋进雪窝之中,只露出个头和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臂似乎在里面忙乱着想要抓着什么。
白箐惊惧之下急忙扑上前去拉她。
“反应真慢,这功夫一只蚂蚁已经从你那位置爬过来了。”
黑衣服的女人看她好似站的稳稳的,不往下陷了,缩回了手:“好心当驴肝肺,”
“刚才你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如果蹬地转身前扑伸手就能拉住我,我也不至于陷这么深。白箐,你年龄大,脑子也老了把。”
白箐瞪了她一眼,干脆找了块突起的石头,抹掉上面的雪,坐了下来。
“你以为我是特工么!算的分秒不差!是我来救你,不感激就算了,冷嘲热讽!我现在救你是我额外的仁义道德,不救你也在情理之中,哎吆!本小女子身材娇小,如那弱柳扶风,指定是拉不动你这个人高马大身壮如牛的。”
“我这叫力量,把你打的穿透好几块广告牌!我不需要你救,我只是觉得洞里暖和,暖暖身体而已。”
“你找蚂蚁救你把!据说蚂蚁真的是大力士,能背起四百倍于自己体重的东西,就你这体重,找个十万八万只蚂蚁总能把你托起来,不过呢——你可要小心了,在出来之前小心被蚂蚁啃成骨架。”
“你自生自灭吧你,再见!”,说完白箐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白箐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树影中,她灰色的眸子逐渐暗淡下来。
拜黑拉恼怒的是自己,她自认有钱有颜,没有人会背叛她。
失落感填满了周围的空气。
她感觉很不好,判断右小腿可能骨折,那里时不时传来巨痛,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压在上面,但由于空间太小,她没有办法移开石头。
实际上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左脚上,左脚由于长时间支撑,渐渐有些麻了。
一番折腾耗费了不少体力,她想把头枕在臂上休息一下,奈何头部只能在小范围内活动。
从未如此无助!
一步一步踏雪声传来,白箐回来了,其实她一直没走远,就在那棵大树的后面,可这拜黑拉也是个狠人,就是不喊她,算了,她熬不过她,这也不是熬的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给对方好眼色!
“我腿上压了块石头。你把我面前的土掘开一点。我自己爬出来。”
四处搜寻,白箐找了几根粗壮的树枝,除去四周的枝枝节节,根据拜黑拉的指点慢慢掘土,还好深山老林,常年被树荫覆盖,再加上积雪,在拨开厚厚的雪和一层松针后,下面的土较松软。
白箐在她前面谨慎操作,连抓带刨,很快拜黑拉前面被清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她微微弯腰,一点点挪开腿上的石头,右腿可以小范围活动,但稍微一动一股剧痛袭遍全身,她忍痛双手撑地一个使力移出洞口,周围被带出一圈黑泥和枯草。
“腿怎么样?”白箐急切的上前查看,手在空中虚无乱抓,无处安放,生怕一个不小心弄得她二次受伤。
“你找两根夹棍先给我简单处理一下。”
“我,我没弄过。”白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我怀疑你是怎么长大的,什么也不会!听我指挥,我有经验。”
白箐想反驳,她会做的多了去了,可现在不是时候,还是忍一忍把。
经过一番折腾,太阳沉于山头之下,随着林间光线暗淡下来,树影越拉越长。
山外也许还是天光大亮,但山里夜晚来的早,猝不及防间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有些人其实不是怕黑,而还害怕黑白交替,阴阳转换的那一瞬。
比如很多孩童天生就有黄昏焦虑症,她们会用哭闹,发脾气来对抗这种焦虑。
拜黑拉看了一眼白箐,读到了她眼底逐渐拢聚上来恐惧。
“有雪林子里不会太黑,一会眼睛适应就好了,你闭上眼睛,一会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果然等白箐再睁开眼睛,发现其实眼前并没有想象的黑,视线随着白雪能在林间穿行很远一段距离。
白箐稍稍安定下来。
“下面不远处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避。”
“好!”
拜黑拉回答很爽厉,但腿却跟不上节奏,她不要人扶着,白箐只好把刚才掘土的粗木棍给她当拐杖。
“你能走么?”
“目前只能这样,先找到你说的山洞。”
除了三只脚和一个拐杖的声音,周围静谧的出奇,月色倒是很美,如果这是在游山玩水,那必定会赞叹一句“明月松间照”之类的,现在只能感叹“明月何时照我还?”
“你刚才在嘟囔什么?”
“没什么!”
其实她俩都不想说话,认识时间不长不短,但都明白她们是互为对方的对牛弹琴。
社会地位不同,生活环境不同,所受教育不同,眼光境界不同。自然她的麻袋她的婚纱,不交流就算一种妥协。
但是......
但是对于腿骨折拜黑拉却一声不吭这事,白箐还是很讶异,毕竟她在她印象里不是这样的,她是飞扬跋扈,一团人簇拥的公主,从脚趾甲到头发丝都被人照顾的妥妥贴贴的那个人。
她做好了要扛背拜黑拉的准备,她却一个人默默的一步一步往前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