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罪并罚》历凌夜

18、第十七章：墓前

　　回去的路上他落脚在了出租楼附近的杂货店，再次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多提了一袋子啤酒。啤酒瓶在袋子里重叠着，有那么四瓶。
　　他是不喜欢喝酒的。甚至一提到酒精麻痹神经就会感到厌恶至极。他无所谓不想成为那样的家伙，只是讨厌那种昏沉的感觉。
　　酒类对他而言仅仅是必要场合需要出现的生活用品。
　　比如现在，比如这个周末。
　　回到家里，瓶罐打开的声音刺入了他的耳朵。到达喝酒标准的年龄前他都没有沾过酒精。他打开手机，单手拿着啤酒罐拨通了一个号码：“喂？”
　　梏碎碎念叨着。“嗯。”“谢谢你，樱本。”他语角的语气有些低弱。随后讲电话挂掉。点开信息那栏，按动着按键等待着查收信息。手中的酒瓶放在嘴边，抿下了几口。将酒瓶一直抵在唇边，双目直直地看着手中的手机。
　　接着，有信息发过来，梏点了进去。
　　等绿色的酒瓶出现在书桌的侧边，报告书已经完成了——满满七大页。梏伸手拿起了啤酒瓶，透过光看，瓶子似乎还有些大半液体在里面。他摇了摇，此时已经失去了喝酒的欲望。剩下的液体被尽数倒入了水槽中。

　　第二天是周五。
　　梏依照惯例去接了健诚。今天健诚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紧张。梏没有多问他什么，只是提过他的书包走在健诚的后面。路走过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明天准备去柑东陵园。”
　　健诚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后即刻急忙接着，“那我跟你一起去。”
　　“嗯。”梏喃喃道。

　　......

　　是周六。
　　他们在石板桥集合，乘坐公交车到了柑东陵园的门口。
　　梏的手中提着三瓶啤酒，手中还有一大捧白黄相间的菊花，和一朵单独包好的玫瑰。两个人直至到陵园门口也没有说一句话。进入陵园，一切仿佛清为肃静，更为沉默。沉默贯穿了整个道路。健诚在前方带路，梏在他身后跟着。一步步路过了多少人，然后穿过了水廊，到了斜坡之上。
　　健诚领着梏走到最上边，停在了一个地方。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着不说话。健诚站在碑的一边，梏蹲了下来将花束放在了墓碑之前，手中拿着那朵罕见的泛着绿色的玫瑰花。
　　“能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吗？”梏淡淡地说道。平静的双眼只盯着面前的爱人。
　　一旁的男孩点了点头，跑走了。
　　山风带着男孩跑步脚落地的声音，风渐渐落远，声音也渐渐远去。
　　黑发青年沉默地单膝略低蹲在地上，双手自然放着，手中还拿着那只绿玫瑰，和三瓶啤酒。
　　健诚不知道独自在陵园里转了多久。一个个墓碑望过去，他的脚步是轻盈的。每落过一个墓碑前，他又低头向他们鞠躬。澄澈的眼睛里泛不出一丝杂质。今天的天气爽朗，太阳不毒辣，甚至在风的带动下有着一丝丝地清冽。

　　我放弃了。

　　健诚哼着略带着孩提音调的曲调在陵园里穿梭。过了墓地，就走在一条条修饰的羊肠小道上，过树下，看河里飘零的叶子，碧水中泛起的波纹。他看到远处斜坡上漆黑的身影，想到什么，露出了笑。
　　手指在空中往上走，将看似空无一物地天空变为了一步步向上的小房子。他远远地看着梏的方向。树叶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将树叶摘下一片化作纸飞机，握着他的叶根让它起飞。让小人乘上了绿叶子的纸飞机，往上飞去，又向下，急转弯。他跟着他们飞去的方向奔跑而去。

　　过了许久。健诚再次回到了黑发青年面前。叶片被他安放在了斜坡的最高处，最上面的那个大石头之上。顺的墓碑前，三个瓶子已经空掉，淡绿色的玫瑰被掰下了花瓣，散落在碑前。黑发青年依旧蹲在这面前。
　　“梏？”
　　健诚一下叫愣了蹲跪在墓碑之前的人。
　　闻声，黑发青年下意识转过了脑袋看向了男孩。男孩眨着他那双泛着水银色光亮的黑瞳看着他。
　　梏下意识把头回过来，低下。碎发盖过了他的眼睛。他的手覆盖上了面颊，面对着面前的爱人。

　　“......”
　　“......”

　　“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低颤，手指陷入了自己的发根里面。死死地嵌入进去，遮盖住了他的眼睛。骨骼分明的手指在黑发里显得那么突出。

　　他本不是爱不清晰的人。他再清醒不过，一直如此。
　　男孩静静地看着他，良久。

　　十足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