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6、第 6 章

　　“怎——怎么呢？”周文瑶对上顾亦文略显讶异的目光，眨了眨眼，有些茫然，“顾大哥——”
　　视线定格了两秒，顾亦文转回头，薄笑：“没事。”
　　她不可能是第一次来。
　　要是他没记错，应该是上周五的雨夜，自己在这里偶遇她并且还叫了她的名字，周文瑶没有否认。
　　而且，今早他出门时，恰好又遇到那晚的安保人员正在交接班。对方同自己打过招呼，又说起昨晚十二点多，姓周的姑娘再次独自一人骑着电动车来这儿找人的事。
　　但现在，当事人却否认之前来过南山别墅区。
　　顾亦文透过内视镜看了周文瑶一眼，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来找人，所以才说谎？
　　她到底想要找谁，以至于每次都要深夜一个人过来？
　　胆子够大的。
　　他想了想，问道：“你，有什么朋友住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着实问得有些突兀。
　　“唔，没有——”周文瑶下意识摇头，下一秒又笑着改口：“不对，千晴姐住这里。”
　　“……嗯。”
　　她要找的肯定不是顾千晴。
　　顾亦文沉吟片刻，突然想起施家，也就是周润一的外公家，似乎在这里住过，不过早就搬走了。
　　“顾大哥，你也住这里吗？”
　　周文瑶细软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顾亦文“嗯”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有时候会回来陪家里人。”
　　话刚说完，他突然意识到，呵，原来那晚她真的没认出自己。
　　周文瑶的好奇心点到为止，不敢过问太多，以免对方觉得烦。
　　更何况，其实自己和他并不算熟悉，今天这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她咬着唇，偷偷地笑着，心里有点满足。
　　车子驶入一扇大开的门，停在了别墅庭院里。
　　两人刚下车，一个清瘦的中年妇人笑眯眯地就迎了出来。
　　顾亦文喊了一声“陈嫂”，瞧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周文瑶，介绍道：“这是周文瑶。”
　　周文瑶迎着陈嫂热情的目光，微笑着打了招呼，陈嫂乐呵呵地说道：“还是头一次看到亦文带女孩子回家。”
　　“……”周文瑶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去看顾亦文，但对方却毫无反应，神色平淡地说着：“陈嫂，得辛苦你一起把糕点拿进去吧！”
　　她抿抿唇，还是不要解释，否则越解释越乱，况且人家也没说什么。
　　东西全部拿进屋里，顾亦文的手机就响起，他瞧了一眼来电，轻声对周文瑶道：“我接个电话。”
　　“……哦。”
　　周文瑶正准备帮忙摆盘和布置，就见已然微醺的顾千晴甩着一头大波浪，眉开眼笑地从楼上晃下来。
　　周文瑶的肩膀被她一把搂住，接着手上又被塞了一杯香槟酒，就听见顾千晴说道：“辛苦了啊，文瑶，今天不许走了，留下来一起玩，见证姐姐的新生活，来，干杯——”
　　顾千晴仰头一饮而尽，冲她努了努嘴，催她快喝。
　　周文瑶见她兴致正高，只好喝了一口，刚要继续，身侧传来顾亦文低沉平稳的嗓音。
　　“少喝点，还没开始，别喝醉了。”
　　这话显然是对顾千晴说的，顾亦文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搁到桌子上。
　　周文瑶见状，想了想，跟着把杯子放下。
　　“嗯？你居然这么早就过来了？”顾千晴乍一看到顾亦文有些吃惊，拍了下他的胳膊，“够意思，姐今晚帮你介绍个对象。”
　　顾亦文淡淡地瞥她一眼，不置可否。
　　但顾千晴却看懂了他的意思，轻轻一哼，歪到周文瑶身上，开始吐槽：“文瑶，你看看他，年纪轻轻的这么不可爱，没情趣，还爱管人，跟个小老头似的。”
　　周文瑶忍俊不禁，微微低着头，好一会儿，她悄悄抬眸，看向顾亦文，却迎上一双幽黑深邃的双眼。
　　“……”
　　一秒的慌乱，她急忙别开眼，打算到一旁帮忙把糕点摆盘，却被顾千晴拉到厨房，给她看新买的烤箱和发酵箱等设备。
　　“回头你有空了，教我做做糕点。”

　　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地到了，俊男靓女，十分养眼且热闹，不过周文瑶几乎不认识。
　　除了顾千晴和顾亦文。
　　她能看出来这些人和顾千晴的关系都非常亲密，和顾亦文也是熟识，毫不忸怩客套，应该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
　　派对在别墅的四楼举办，红男绿女，流光溢彩，欢声笑语。
　　在场的人都挺友好，虽然刚认识，和她说话也算的上热情，但周文瑶还是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莫名地有些尴尬。
　　耳边是欢快的音乐和众人尽情的笑声，她站在窗边，白日里嚣张作势的太阳渐渐被地平线所吞没，余晖盈盈，晚霞灿烂，微风拂面，还带着未散尽的温度。
　　视野极为开阔，东南方向却只能看到一大片葱郁，繁华地段的一切嘈杂都被遮挡。
　　周文瑶正感叹这地方真好，蓦地，视线里出现一杯橙汁。
　　“在看什么？”
　　她一怔，偏过头，看到顾亦文正站在一步外，举着一杯橙汁，对着她浅笑。
　　“谢谢顾大哥——”周文瑶接过杯子，笑着答道：“我在看这里能不能望见金朝大厦。”
　　说完，她垂下眼帘，小小地抿了一口。
　　她的店在金朝大厦。
　　顾亦文了然，虽然这里热闹，但她并不自在放松，因为没什么熟人可以聊天取乐。
　　“能看到吗？”他轻声问。
　　周文瑶笑着摇头，杯子在手心转了转，“可能距离太远了，看不见。”
　　话题就这样中止，沉默的安静又在两人中间弥漫开。
　　灯光闪烁，顾亦文注意到她脸颊微微泛红，突然想起刚来那会，这红晕大抵就是那杯酒造成的。
　　他琢磨着可以和她聊些什么，那头有人喊着“要切蛋糕了”，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了过去。
　　顾千晴在蛋糕的上下层插了满满两圈蜡烛，一个棕色头发的男生站在一旁为她一一点燃。
　　烛火似乎在轻轻摆动，在顶上耀眼的灯光下显得微不足道。
　　顾千晴喊着让关掉所有的灯，边上的人也颇为配合地去关灯。顾亦文有些好笑，离婚派对整的跟过生日一样，心里虽是这么吐槽着，但还是转身去按墙上的壁灯。
　　意外地，有人先他一步关掉了壁灯，屋内瞬间一片黑。
　　而他按到了一只柔软的手。
　　下一秒，那只手迅速抽回。
　　顾亦文愣了片刻，朦胧中他看到站在身边的人是周文瑶。
　　“不好意思。”他低声道歉。
　　周文瑶摇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没关系。”
　　昏暗中，烛火摇曳，照耀着顾千晴精致漂亮的脸。
　　只见她双手紧握放在胸前，闭着眼睛大声说道：“今天呢，一是为了庆祝我离婚快乐，二是为了迎接新生活的到来——”
　　她端起一杯酒，高高举起，“干杯——”
　　“干杯！”
　　“Cheers！”
　　“新生活万岁！”
　　在场人纷纷高呼响应，只有周文瑶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错愕地看着正仰头喝酒的顾千晴。
　　“……”
　　原来这是离婚派对！
　　她这会儿才知道，仔细一琢磨，怪不得千晴姐要在蛋糕上写上那五个字。
　　新生活万岁。
　　她后知后觉地举杯，喝到嘴里才发现是橙汁，刚才顾亦文端给自己的那杯。
　　灯光大亮，周文瑶不适应地眯了眯眼，迷蒙中，几个人围在蛋糕旁正一起切着。
　　杯子挨到唇边，她又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橙汁已见底。
　　周文瑶下意识地去搜寻顾亦文的身影，对方正好转过身，撞上她的视线，朝这边走来。
　　她抿唇，对他浅笑。
　　到面前，顾亦文将一块蛋糕递给她，笑道：“尝尝你自己做的蛋糕。”
　　周文瑶垂眸，笑着接过蛋糕，瞧着上面的蓝莓与黄桃，说了声谢谢。
　　这是顾大哥第二次亲手给她递蛋糕，与五年前不同，这次的蛋糕是她自己做的。
　　有人开始往别人脸上抹蛋糕，周围笑声与打闹声不断。
　　冷不防地，顾亦文的脸也被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身边的顾千晴涂了奶油，见得逞，顾千晴又跑去闹别人。
　　“……”
　　第一次见到这样无可奈何的顾亦文，周文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连忙从桌上抽了一张纸，递给他跟前，“擦一擦。”
　　顾亦文默了片刻，伸手接过，“谢谢。”
　　周文瑶回头瞅了一眼，指着身后的窗玻璃，好心提醒道：“顾大哥，可以对着那里擦。”
　　“嗯。”
　　第一个遭到奶油袭击的秦礼一改往常的好玩脾性，放弃追逐“元凶”，一直默不作声地注意着站在窗边的一男一女。
　　呦呵，这两人可比涂别人满头满脸的奶油来得有意思多了。
　　他转身进了洗手间收拾干净，一出来就看到顾亦文正默默地接过周文瑶递的纸巾。
　　秦礼挑了挑眉，信步走了过去。
　　顾亦文的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窗玻璃上清晰地映出来人的模样。
　　一脸不对劲的秦礼。
　　“顾总——”
　　顾亦文瞥了一眼，猜到他要说什么，笑着没理会。
　　“到底什么情况啊？”
　　秦礼低声在他耳边说着，又往后努了努嘴，意思再明白不过。
　　“没什么情况。”
　　“嘿，你这人就没劲了啊！”秦礼想叉腰骂人，眼珠子一转，又斜晲顾亦文一眼，轻哼一声，“行，那我去问她，想来她肯定不会卖关子的。”
　　“呦，她接电话去了。”
　　顾亦文擦干净脸上的奶油，转过身，看到周文瑶举着手机着急往阳台走的背影。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杨若兴打来的？啧啧，怎么水灵灵的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秦礼不服气，“说不定这姓杨的贴心，包接包送呢？”
　　“我和她一起过来的。”
　　秦礼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乐得直钩住顾亦文肩膀，“我就知道有情况，说说吧，顾总。”
　　“千晴在她店里订的点心和蛋糕，我顺路过去拿，她是千晴邀请的。”
　　到嘴的瓜变成了瓜子，秦礼相当失望，“就这？”
　　“不然呢？”
　　顾亦文漫不经心地反问，看了一眼手机，八点，时间还不算晚。
　　“啧，没劲——来，走一杯——”秦礼拿了杯酒递过去，顾亦文摆手示意不喝，“呆会儿开车。”
　　“你爸妈家不就在隔壁，干嘛费劲再回市里？”
　　说话间，就见周文瑶已经接完电话，脚步匆忙地走了回来。
　　“嗨，周小姐！”秦礼率先伸手，“我叫秦礼，是亦文和千晴的好朋友。”
　　“……你好——”周文瑶略觉诧异，认出他就是刚才帮千晴姐点蜡烛的人，微微笑着和对方握了下手，“我叫周文瑶。”
　　秦礼刚想继续说话，顾亦文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察觉出周文瑶似乎有些着急，开口询问：“怎么呢？”
　　目光随即落向对方握着的手机。
　　周文瑶“哦”了一声，很快明白他在问什么，“我朋友忘记带钥匙了，进不去，我得先回去给她开门。”
　　她弯了弯唇，歉然道：“顾大哥，秦大哥，那我先走了。”
　　“我差不多也要回去了，”顾亦文慢条斯理地又看了一眼手机，“我送你，顺路。”
　　“……谢谢顾大哥。”
　　两人前脚刚走，秦礼的吃瓜属性再次死灰复燃。
　　顾亦文要是没问题，他的后脚跟就不要了。

　　此刻，周文瑶和顾亦文正踩着楼梯，并肩往楼下走，与之前一样，两人还是都没有说话，沉默着。
　　但周文瑶却不再觉得尴尬，短暂的接触，她能感觉出顾亦文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属于外冷内热——
　　余光瞄了一眼右手边的男人，她觉得外冷内热这个词用来形容顾亦文不太对，因为他的外表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最多算是话少。
　　周文瑶抿了抿唇，这么多年能一直在那么多女生的男神榜上占据一席之地，不是没有道理的。
　　和他聊天，其实挺开心的。
　　她清了清嗓子，主动提起话题：“顾大哥，刚才那位秦大哥高中时是不是也是一中的？”
　　顾亦文轻“嗯”一声，想了想，又问：“你以前认识他？”
　　“不认识，”周文瑶笑着摇头，“就是高中时见过他。”
　　“……嗯，记性不错。”
　　但，就是没记住他。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一楼大厅，周文瑶正准备迈出大门，猛地一阵眩晕，顷刻间，浑身无力地往旁边倒去。
　　“砰——”地一声，她的身子撞在了大门上。
　　顾亦文瞳孔一缩，反应十分迅速地接住了周文瑶软绵绵的身体，将她搂进怀里。
　　紧密的双眼，苍白的脸色，似乎已经无知无觉。
　　他立即大声喊了几次她的名字，周文瑶仍是毫无反应。
　　顾亦文当机立断，将她的身体放平，正准备确认她的心跳和呼吸是否还正常时，周文瑶蓦地睁开了眼。
　　“……你——”
　　顾亦文的话还没说完，周文瑶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懵懵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而后才看向跪在她身前的男人，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说

　　顾亦文：我承认，自己确实长得模糊，让她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