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34、第 34 章

　　“哎——怎么只有千晴下楼呢？”
　　顾太太故意这么一说，顾亦文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楼梯口，周润一和顾千晴正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哼，臭小子！
　　顾太太轻哼一声，款款站起身，低声对儿子说道：“你想跟文瑶好，还得需要你妈出马，和她妈对上几个来回呢！”
　　言外之意便是，想要娶这个媳妇，没他想象中那么容易。
　　顾亦文哪里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周家的情况他基本上已经了解地差不多，但他现在首要的是要把她的问题先解决。
　　“婶婶！”
　　眼见着顾千晴走到跟前，顾太太向她询问周文瑶的情况，顾千晴说她已经睡下，目前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身体虚弱，才会造成突然晕厥。
　　顾太太不禁有些心疼，可怜见的孩子，端看刚刚周太太的态度，就可想而知那丫头在周家的生活是如何。
　　不过，那个周润一——
　　她将目光落在大厅正中央，正与人交谈甚欢的年轻人身上，除了身体差了点，人品相貌俱是不俗，而且也真心在乎文瑶，就这么看着，怎么突然觉得这俩孩子配一脸呢？
　　顾太太轻咳一声，颇为心虚地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儿子，施施然地走开。
　　顾千晴这边见婶婶走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亦文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某个人身上，良久，一个微胖的身影突然进入视野。
　　是张新秋，应该是刚来不久。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他，却没有打算与他相谈的打算，只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之后便笑呵呵着走到了周润一面前。
　　看来张新秋这是打算从周润一那头入手。
　　顾亦文冷笑一声，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下，将一碟装了精致小糕点的碟子放到堂姐手上。
　　顾千晴很快回神，看了一眼碟子里的糕点，是她喜欢吃的口味，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问。

　　再说二楼客房，周文瑶在床上躺下后，乖乖地闭上眼睛，耳边是送她上楼的两个人离开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嗒”的一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楼下那些烦人的噪音也被隔绝在外。
　　她蓦地扬起嘴角，双眼发亮。皇天不负苦心人，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进到了施家。
　　刚才就上楼的那么点时间，并没有看到那个要找的人，一定还得再下去，把在场的每个人都仔细瞧上一瞧。
　　下床，穿好鞋子，耳朵贴着门板确认两人已经走远，这才打开客房的门，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二楼没有人，安静的很，时不时会传来楼下宾客开怀的笑声。
　　她本不想听话地上楼一趟，纯粹是浪费时间，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有可能就会有人提前告辞。但那个男人强调过，如果她晕倒后醒来，突然变了一个人，周润一就有可能会因为不放心立即把她送到医院，到时候连他甚至都无法干预。
　　所以为了不被带离施家，醒来之后她尽量少说话，也极度配合地上了趟楼，但实际上心里就跟被猫挠了一样难受。
　　客房在离楼梯口最远的一个方位，周文瑶踩着大亮的灯光，步伐急切地往楼梯口走去，生怕这会儿已经有人提前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要下楼时，最靠近楼梯口的一间房，“吱呀”一声，房门倏地打开，半掩着，有光亮透出。
　　莫名地，周文瑶停下了脚步，两秒之后，无法克制地改了方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进去看一看。
　　身随心行，她就像一个被人控制了的牵线木偶一般，懵懵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惨白的灯光，照在深蓝色的床单被褥上，无端让人冷寒。
　　目光缓缓上移，周文瑶浑身一僵，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是一个年轻男人的遗照。
　　施培杰，卒于二零零零年三月一日。
　　针扎一般的熟悉的疼痛猛然袭来，周文瑶双手紧紧地摁住突突跳的头，几乎快要站立不稳，脚下踉跄地往后退，不期然地撞上了床尾，“咚——”的一声，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蜷缩挣扎的身体变得一动不动。
　　因为，她想起来了。
　　当初被关在那栋二层楼的小院子没几天，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男人拿着相机给她拍了张照片，接着又很快离开。专门负责她一日三餐的那位阿姨送男人下楼，她趴在门上听到两人的对话。
　　“大少爷那边情况怎么样？”
　　“啧，没让我见，说是不用拍他的照片，我想了想也对，身体正虚着，估计是担心拍出来也不好看。可能就用之前的吧！”
　　“嗯，说的也对。家里人经常给大少爷拍照，从小到大的照片多的不行了都，楼上靠南那间房间里不还有许多他的单人照嘛，不愁到时候仪式上没照片用。”
　　后来，她终于逮住一个机会，趁着夜深阿姨熟睡的时候，偷偷溜到靠南的房间里，墙上确实挂着许多照片，几乎都是同一个年轻男人的单人照。
　　那个年轻男人分明就是遗照上的人，她一直要找的人。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早就二十年前就离世了。
　　周文瑶顿时内心剧烈翻涌，泪如雨下，为自己短暂又悲惨的一生，为他的英年早逝，更为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而茫然。
　　自己有必须要做的事，但可悲的是竟然想不起来。
　　难道还要像过去二十年一样，不停地等下去，等到自己想起来一切吗？
　　可内心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不能再等。二十年，这个世界就变化如此之大，三十年，四十年，她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泪水顺着没有血色的脸流下，砸向地板，一颗，又一颗，像是要把这一生未尽的眼泪都要流光。
　　可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个高瘦的身影，带着薄怒质问：“你怎么跑这间房里来了？”

　　不知不觉间，碟子里的小糕点全部进了顾千晴的肚子里，她端起桌上的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大口，微凉的液体带来一瞬的清爽，却无法压制住呼之欲出的好奇心。
　　手肘轻轻撞了下顾亦文的胳膊，顾千晴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文瑶有这个会突然晕倒的毛病？”
　　“嗯。”
　　“那之前你说的那个什么梦游症呢？文瑶到底是怎么呢？”
　　顾亦文默垂眸默了片刻，偏头看了一眼顾千晴，沉声道：“她——”
　　话还没说完，顾亦文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顾千晴吓了一跳，少见自己的弟弟会如此不冷静，忙问他怎么呢。
　　顾亦文四处看了一圈，刚刚一直在视线范围内的人居然这么快不见了踪影。
　　他眉头紧锁，转而问顾千晴道：“二楼就她一个人吗？”
　　“嗯？”顾千晴怔了怔，“应该就文瑶一个人，我把房间反锁了，放心。”
　　顾亦文冷冷地吐出一个名字：“施少博。”
　　语毕，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顾千晴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施家，外人是进不去房间，但不代表施家人也进不去。
　　她立即快步跟上顾亦文，攥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别上去——”
　　顾亦文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堂姐。
　　“如果施少博真的在二楼，你是要上去打架还是怎么？你别忘了老爷子今天八十大寿。”
　　顾千晴松开他的手，“我去看看，在这等着。”
　　顾亦文狠狠闭了下眼，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了拳。
　　施少博。

　　顾千晴小跑着上了楼，还未走出楼梯口，就隐约听到女孩低低的哭声。
　　她暗骂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最近的一间房，映入眼帘的便是倒在地上哀哀哭泣的周文瑶。
　　施少博听到脚步声，心头一紧，回头一看，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他妈的，居然是这个泼妇。
　　顾千晴觉得血压一下子就飚了上去，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施少博一个响亮的耳光。
　　施少博被打得眼冒金星，好容易缓过来，不禁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凭什么打我？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
　　今天简直是到了八辈子血霉，遇上这么两个疯子，一个一句话不说就只知道哭，一个他妈的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上手打人。
　　顾千晴丝毫不怵他，扬起下巴怒瞪了他一眼，俯身把地上的周文瑶扶了起来。
　　“文瑶，别怕，这个混蛋他——”
　　“你他妈骂谁混蛋呢？”
　　“你再大声一点，最好把楼下的长辈都喊上来，”顾千晴冷哼一声，“看看到时候老爷子是相信我，还是你？”
　　“你——”施少博火冒三丈，只觉自己的鼻孔都快冒烟了，“老子今天没碰她，我他妈一进来就看到她倒在那儿，哭个没完没了。”
　　“施少博，别以为这是在你家，房间里没有监控，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施少博虽然纨绔，却并不傻，一下子听出了顾千晴的意有所指。
　　他妈的，居然拿五年前的视频来威胁他，那不早就道歉了吗？还想怎么样？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再怎么说，这个疯女人也绝对不会相信他的。
　　施少博将目光投到正靠在顾千晴身上，哭得像是快抽过去的死女人。
　　“周文瑶，你自己说，老子到底碰没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