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塔的妖精》xudi

37、第五幕（十八）

　　事实证明，拖着两个累赘——而且还是不太配合的累赘赶路，实在不是一件轻松事。

　　来时花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回程竟然用了三个多小时。

　　以至于刚刚踏进魔导士公会每逢晚上准时灯火通明的屋子，罗莉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睡觉。

　　于是接下来的过程，她的脑海里一定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她们离开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老头难得没有跟他们道别。

　　那副匆匆消失在内室的背影太过令人难忘，以至于回旅馆的路上罗莉塔始终念念不忘。

　　凡是她搞不清楚的事情，芙蕾一定知道点什么。不过罗莉塔并没有问，而是扑进久违了二十个小时的大床，不想也爬不起来——她实在太累了。

　　等到她睡眼惺忪，手里端着布丁的盘子的时候，不禁迷迷糊糊地觉得：芙蕾真是怎么深不可测、自己好像又自掘坟墓，诸如此类。

　　至于她没记得的部分，大概就是失手打翻布丁，然后黏糊糊的两个人胡闹了一整晚，诸如此类。

　　而让她稍微郁闷的部分，也许要算早上起来，在盯着芙蕾发呆的时候眼角正好扫到旁边的有些眼熟的感觉不妙的纸条，上面大概写着需要在某个时间结束某项任务的事项，让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诸如此类。

　　至于那张眼熟的有点招人厌的纸条，似乎是芙蕾趁罗莉塔不注意的时候，顺手牵羊带回来的礼物。

　　那家伙的字典里难道都没有“怠惰”这个词嘛，真讨厌。

　　理所当然又闹了一阵之后，两个人还是照例先吃了早餐再出门。这之间，雷菲先生惯例带着弗里德出门，路卡惯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外面惯例传来艾德卡练剑的声响。

　　几乎没和大家怎么说话——那是因为回来的时候实在没力气的缘故。这么说，万一接下来的任务，被当成“这种程度也理所当然”，那可就大大不妙。芙蕾...如果是她作主的话，很有可能会非常认真的作为备选事项。

　　幸运的是，接下来的任务中，总算没有出现让罗莉塔小姐的对话框彻底变成空格的结局。

　　只不过每次去魔导士公会，那位一本正经的经不起勾引的讨人厌的糟老头子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副手。不过这也许是一件好事情，从芙蕾越来越鼓的钱袋子上，不知怎么罗莉塔总有一种报酬比预想的要多的错觉。

　　再次见到那位老人，已经是一个礼拜后的事情了。

　　顺带一提，那段日子里，芙蕾每天晚上还是拉着罗莉塔坐到一边，观察路卡的魔法训练。

　　结果就是，虽然芙蕾跟雷菲先生笑嘻嘻地大眼瞪小眼，罗莉塔不甘示弱地与路卡互赠白眼，两位女性还是被彻底赶了出去。理由据说是骚扰当事人情绪。

　　“你们两个太吵了！要亲热回房间去！”——以上摘自《少年路卡的烦恼》。

　　好久不见的老头看上去气色不坏，就是这个老头竟然做出旷工的事情来，着实让人费解。

　　至少在老头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透明的液体前，罗莉塔还是有兴致去猜一猜的。

　　瓶中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酝酿出的水印流泻在天花板上，相当漂亮的颜色。

　　“这可是好东西哦，喝一点怎么样？”

　　老头难得露出笑容。

　　罗莉塔尝一口就知道了。选料上等，有些年数的白葡萄酒。

　　这一带土质不佳，而且冬天比其他季节长得多，并不适合种葡萄。荒僻的领地也不会受到一等酒庄的青睐。

　　据说，老头以前是南方某个公国的大魔导士，德高望重。

　　“小姑娘应该比我家那两个小子大了吧，喝酒的话没有关系？”

　　德高望重的老头没有看罗莉塔，而是对着芙蕾问。

　　“哎。一杯的话没关系哦。”于是也被代为回答。

　　据说，大魔导士在退休之后，就被邀请担任魔导士公会的负责人。

　　至于为什么回来这么偏远的小地方，似乎是本人喜欢不会被打扰的环境——对一个老年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里更适合研究的了。

　　接下来的话题，罗莉塔插不进去，也没有兴趣。眼光挪开还在交谈的两个人，品尝着久违的味道，一边往别处飘去——两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影子，正朝她招手。

　　酒这东西，就是一杯微醉酿出一杯怀念。罗莉塔招手笑笑——这两个孩子是谁。

　　然后她清醒过来。表情里加了两块冰，啧。

　　“打扰了。”“再次见面。”

　　据说，那次木屋事件的主角之一，正是大魔导士唯一的宝贝孙女。

　　据说，她跟师兄一起偷走了秘藏的禁书。而这本禁书，虽然记述了魔法修习的捷径，却会引发人的心智变异。之所以交给她们来做的原因，似乎是芙蕾拍着胸脯保证把小姑娘带回来，不缺胳膊不少腿。

　　罗莉塔对着接下来，每句话的前后缀都加上敬语的对白环境，适应不能。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女孩伸出手，男孩似乎踌躇了一下，随即红着脸伸手握住。两人结伴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表情难得自然一回的老头，就这样看着两人的背影。

　　目光中充满慰藉。

　　据说，男孩是大魔导士唯一从公国带出来的弟子。他对这个未来的小乘龙快婿一定很满意。

　　如果那两个纯情的孩子已经做...美好的事情被发现了，老头脸上的表情又会怎么样呢。

　　能够看到的话，一定非常有趣吧。罗莉塔坏心眼地想。

　　“无论是我的孙女安洁莉娅，还是我的弟子拉比安，他们的父母都在战争中去世了。”

　　老头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

　　“他们都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哪怕是到了这个僻静的地方，我也舍不得他们不在身边...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太让我操心了。”

　　杯中的液体顺着酒杯的边沿，一圈一圈地环绕着，却没有洒出来的迹象。

　　“跟着我的话，只能学到点魔导士的东西，当然他们想学，我就全部交给他们。确实很聪明，比他们的父母、说不定比我小时候都要聪明得多，不管什么都一学就会。”

　　灯光映到杯中，又反射到老者的眼里。

　　“这里确实太无聊了。总有一天，孩子们会离开我，到他们的世界去。但是，现在还太早了。”

　　老头伸出右手，整个手掌覆盖在酒杯上，然后“轰——”地在上头点了一把火，瞬间熄灭。

　　“凡事都需要火候。火候不到，能做到的事情也会变得做不到。”

　　加热过的酒被一饮而尽。

　　道理相当浅显。要将“知识”运用到实际当中，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尤其对魔导士而言，没有比他们更能体现这一点的了。如果操之过急，就会像之前街头表演的艺人那样，陷入魔法暴走的境地，到时候就不可挽回了。

　　“但是呢，他们还是等不急了。对我这个禁锢住他们梦想的人怀有不满，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结果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其实还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为了不刺激老头，罗莉塔决定把这件事忘掉。

　　“是我错了吗...真的是我错了吧。”

　　语气中有着化不开的惆怅。

　　这样的老头，看起来不像以前那样讨厌了。

　　罗莉塔的眼前，两张人影相互替换、重合。至于是何方神圣，她决定不去在意。

　　但是，该说的话不吐不快：

　　“老头....老先生。我觉得你想的没错。”

　　罗莉塔的话引来两道目光，其中一道不着痕迹，以至于她没有注意。

　　少女品尝了一口葡萄酒。

　　“但是，您不觉得有些事情告诉他们会更好嘛。孩子不是一天变成大人的，他们一直在成长啊。”

　　老头看着罗莉塔，就这样看了很久。然后嘴角上扬，说了一句：

　　“你一定也是让大人操够心的孩子。”

　　说完就一本正经地笑了起来，诡异到不行。

　　于是接下来就是少女与老者的拌嘴时间，圣女列席。

　　“谢谢您的葡萄酒，我们也是时候告辞了。”

　　芙蕾将空空如也的杯子搁在柜台上，她是什么时候喝完的呢？罗莉塔完全没有印象。

　　望着手里还剩下不少的葡萄酒，罗莉塔在老头“糟蹋啊！”的注目礼下一口气灌下，跟在芙蕾后头，“我们走了！”

　　她当然看见芙蕾的手又伸到写着委托的纸条前。

　　不过等她们出了魔导士公会，那张纸条仍旧躺在老地方。

　　只因为魔导士公会的负责人——

　　“听说北边的古尔利峡谷，王国打算讨伐传说中的龙。”

　　说了一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