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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除夕夜 ...

  •   第二日,关望山也不急赶路了,他一大早钻出帐篷放飞了一只鹰,便又闷头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太阳升到了最高处,他才慢悠悠地爬出了帐篷,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粗布短打。不远处,狱九和小毛驴也正睡成一团,对主人家的醒来丝毫没有感觉。
      关望山也没有叫醒自己的两个手下,慢慢地收起杂物,将帐篷、衣物纷纷打包,又将火升了起来,准备随便烤点东西吃。
      狱九是闻着烤肉的香气醒来的,和他依偎而眠的小毛驴已经站到一边吃草料了。他甩甩头,看到关望山正细致地给手中的食物撒着调味料,随着他的动作,一股霸道的香气四散开去,狱九的肚子立刻跟着响了起来。
      关望山抬头看他,圆脸的青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烤肉,眼睛眨也不眨,因为刚刚睡醒,眉头还紧紧皱着,像是一头冬眠刚醒的小熊,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
      “去洗脸,回来吃点东西就回家了。”关望山道。
      狱九便一句一个动作,自己走到一边洗脸去了。

      这一路回去并没有原路返回,关望山走到一半时便带着狱九下了山,在回去的路上很是潇洒地采购了一番,直将一只小毛驴变成了一辆拉满货物的小小驴车。

      八日后,未时,安城。
      关望山仍是打发了狱九和小毛驴先行离去,一个人慢慢走到了柳飘飘的那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凉棚。
      这一回,从小院中迎出来的人换上了一身暗紫色的绸缎衣裳—正如她所习惯的那样—香气四溢,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她一张美艳面孔用脂粉淡淡描绘了,更是容光慑人,显得整个院落破败极了,根本容不下此等殊色。关望山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到那小院门口还站着一人,穿一身仙风道骨的白色锦袍,头顶玉冠,腰佩长剑;他面上的胡须挡住了半张脸,看年龄至少有四十了。
      关望山此刻正穿着一身飘飘阁掌柜们贯穿的青色长袍与黑马甲,面上也因着几日的奔波显出了憔悴来,他遥遥向那人弯腰行了一礼。那中年男子便极矜贵地略微点了点头,走回了小院中去。

      柳飘飘在小凉棚里一屁股坐下,“哐哐”两声摆下两个杯子来。
      关望山跟着走进坐下,笑着看向她。柳飘飘单手撑腮,看向外面,叹道:“哎,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最讨厌他们这种大门大派,真是烦死人。”
      “是那位‘非你不娶’的少侠的家人吗?”关望山将杯子注满了水。
      柳飘飘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是呀是呀。非要盯着我不能再去‘害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跑我也跑不过。这老的再被我招一下,我就捅了他们武当的马蜂窝啦。”
      关望山:“我倒是有法子甩掉他,还能让他避你如蛇蝎,连他儿子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柳飘飘“哼”了一声,说道:“说是相交莫逆,还是算计我算计得紧,说吧,你要什么。”
      关望山放下手中把玩的杯子,道:“我要笑春风的消息。”
      柳飘飘不肯看他,仍然看向外面的天空:“我倒是想跟你换,莫须有的东西我怎么换。”
      关望山笑一笑:“那我爱莫能助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江东夜清剑君子之名世所共知。你能被他管着,我心甚慰。”
      柳飘飘懒洋洋地摆摆手,骂他:“真是负心薄幸,无利不起早的奸猾小人。带着你的马赶快给我走。”
      关望山回道:“我这是爱女心切,你将来就懂了。”一边说,他一边往茶棚外走去了。
      柳飘飘冲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

      雪球在小凉棚边的拴马桩旁老老实实地站着,她通身雪白,一点杂色都无,毛色如绸缎一般,一看便是被精心照料的。关望山摸了摸她的脖子,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糖块喂她;雪球便熟稔地蹭他,眼睛里全是温驯的光。
      关望山翻身上马,自回家去了。

      多亏带回了雪球,他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到了山上的小院。
      院门大敞着,狱九正在前院扫地,他微微弯着腰,头也低下去,认认真真地盯着地板,扫帚挥动的每一下都十分谨慎小心的样子。
      关望山对这样勤快仔细的长工十分满意,他翻身下马,问道:“东西都放好了吗?”
      狱九停下扫帚,抬头说:“好了。”
      关望山便将雪球的缰绳交到他手里,又吩咐道:“把仓库里的上品饲料找出来,一会儿把马厩也打扫一下。”
      狱九接过缰绳,点了点头,然后便看到那人揉了两下手腕,对他笑了一下,说:“腊月啦,这两天要辛苦你了。”狱九盯着这个笑容,分神问道:“腊月是什么?”
      关望山放下手,收敛了笑,道:“就是要过年了。”
      狱九仍是盯着他,又问:“过年是什么?”
      “是这世间又过去一整年,四个季节,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过年便是除旧迎新,大家欢欢喜喜地一起进入新的一个春日。”
      狱九有些困惑:“可是我没有过年过,我可以过吗?”
      关望山拍拍他的胳膊:“当然可以。”

      在一个人的日夜劳作中,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狱九在这段时间中可以说是将小院里的每一块砖瓦、每一条缝隙都清理打扫过了,仓库里堆积的东西也都被翻出来清洗干净,再加上平日里就很难伺候的院子主人,使得狱九每日天未亮便得起床,一直忙碌到月上中天才能躺下。他感觉过年这件事可能没有关望山说的那么好听。

      除夕。
      狱九总算是忙完了,从三天前开始,关望山的吩咐便越来越少,到了除夕当天,他已经可以清闲地坐在檐下看夕阳了。
      后院的小厨房一阵接一阵地传出食物的香气,天空泛着一种深沉的烟紫色。
      狱九回头看了一眼主屋门上贴着的春联,突兀地品出了一点过年的感觉。“小九!”他听到厨房里的关望山唤他,便立刻站起来向后院走去。
      厨房里,关望山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般的精炼衣服,正捧出一碗汤来。他看向朝他走来的狱九,示意他接过去,边递边说:“这个汤是我的母亲最爱做的,也没有什么名字……”
      狱九听着,突然觉得这熟悉话语声中夹杂了什么别的声音,大脑还未反应过来,上半身已经向后仰去,便看见一只羽箭擦着他的胸口横穿过去,黑色的箭头闪着淬了毒的恶毒光芒。关望山也眼睁睁看着那箭贴着狱九从他们中间横插过去,他手一松,无人接过的碗掉落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清脆的一声仿佛信号一般,转眼间便有黑衣人从墙头跳进小院中,关望山大致一扫,光后院就有十余人,快把这小小的院落挤个满满当当。
      关望山立刻踏上前一步,揪住了狱九的衣领,带他退回到了厨房中,嘭的一声关门落闩。

      他从灶台旁拿起山海刀,语气急促道:“这是冲我来的,一会儿我开门挡住他们你就跑,把鸽子笼打开让它们飞走,雪球你骑着,往山下走,快到那湖边的时候放一把火。”边说,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面巾浸湿了罩在脸上,只露出了一双杀气四溢的凤眼。
      门被外面的追杀者撞得砰砰作响,不时还有兵器从门缝中嵌入,试图挑开门闩。关望山一刀将门缝中的兵器砍断,他回头厉声问道:“明白了吗?”
      狱九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在撞门声中小声问道:“我们在哪里见面?”
      关望山似乎是笑了一下,说:“我去找你。照顾好雪球。”随着话音落下,他一把拉开了门闩,还在撞门的两个黑衣人收势不及,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小厨房。关望山持刀横劈,厨房里立刻染上了血色。
      门外的黑衣人们围拢过来,试图将关望山困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可他的刀法却是霸道极了,以攻为守,以进为退,几乎是每一个踏步前进便能废掉一个人。几个呼吸间,还未成型的包围圈的就被撕破了。

      关望山立刻猛冲几步,将黑衣人们引到了院子中间,他大喝一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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