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长安》录斜

3、日常

　　因为昨夜发生的事请太多又太令他难以接受，顾西北一夜辗转反侧，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才睡着，所以纠结着纠结着，顾西北就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李长安买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顾西北在沙发上蜷曲成一团小声地打着呼噜，睡得香甜。

　　他轻手轻脚地脱下身上那丑到爆的外套、围巾和帽子，站在门关处，等待身上的寒气散去。

　　空气中除了他带来的风雪的气息，还弥漫着一股细微的血腥味。

　　这股微弱的血气使他得到了柴柴的光顾。

　　柴柴警觉地从自己的窝里跑过来，抬起头看了看他，小小的鼻子翕动着，围着他的脚边转了几圈，像是在确定他的危险性。

　　过了一阵，在确定这个两脚兽对它沉睡的主人不具有威胁性后，柴柴又扭着自己的小屁股跑回自己的窝里躺着。

　　李长安默默无语地看着这条小柴犬的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顾西北在想些什么，竟然养这么傻的一条狗。

　　就这么个小东西也配得到顾西北的爱

　　李长安自诩为正宫娘娘，不应当在意这些个无名无分的小东西，也就懒得再去看那条傻狗，转而去拨弄自己的脚。

　　他脱下鞋子，只见原本白色的纱布上挂上些许红色。因为时间长了，有些已经干了，变成脏脏的黑红色。

　　伤口受到了鞋子的挤压，原本止住的血溢了出来。

　　冒着风雪为自己生病的爱人买药的行为很暖很帅气，这份帅气迷瞎了李长安的眼睛，对他进行了降智打击。

　　穿上鞋走出门的那一刻，北方特有的透骨风一吹，他的右脚大拇指就是一阵刺痛，并且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如果不是不想在顾西北面前丢脸，估摸着他会扭头就走，直接回屋打电话叫外卖小哥帮个忙。

　　毕竟他的脸小，得省着点丢。

　　过了一阵，待确定身上的寒气全部散去后，李长安艰难的抬起自己的伤脚，缓慢的挪到了屋里。

　　他将沙发旁边桌子上的杂物全部扫到一边，将买来的东西放在上面，又低头查看了一下他的右脚。

　　问题不大，等会儿再说。

　　顾西北睡得很熟，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李长安也没有叫醒他，而是呆立在顾西北的跟前，像个痴汉一样痴痴的看着他，深邃的眼里，是深沉而骇人的欲望。

　　如果顾西北这时候醒了，一定会被他的眼神给吓一跳。

　　李长安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的看过顾西北了。

　　离开前的那段时间他们之间只有无止境般的争吵和冷战，离开后他只能透过冰冷的屏幕像个变态一样从中窥视顾西北的生活。

　　这样鲜活又充满生气的顾西北他真的许久未见了。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的小肉没有了，原本圆润的脸变得尖尖的，面部轮廓变得明显，他优越的五官条件显现出来了，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是有别于之前的精致。

　　李长安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抱他时的触感，和以前抱着软软的触感不一样，现在的他瘦的烙人。

　　身上那股涉世未深的稚气和冲劲也消失了，变得成熟而稳重。

　　不过在睡着的时候还是可以从他身上窥见他原来的模样。

　　李长安不禁有些惆怅。为他错过的这五年。

　　他明明只是错过了顾西北的五年，却像是错过了他的一辈子那么长。

　　不过痴汉归痴汉，惆怅归惆怅，看了一会儿，确定一下顾西北这几年在身体上有什么变化后，李长安还是准备着手叫人起床了。

　　顾西北还病着呢。

　　而且也没必要太饥渴，等他把这趟火葬场度过去了，这人还不是他想什么看就怎么看。

　　“西北，起来吃药了。”

　　李长安伸长了手臂，轻轻的摇动顾西北，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

　　“我不——”

　　顾西北被摇醒了，但还没有彻底的清醒过来，本能的抗拒起床。

　　“我不——”顾西北又重复了一遍。

　　他声音软软的，拉长了调调，像吃了蜜糖一样。

　　“……”有被甜到。

　　虽然被顾西北无意识的撒娇萌得心跳加速，双腿发软，李长安还是非常有原则的继续去叫这位娇气的病人起床。

　　“起来吃了药再睡。”

　　“我睡醒了再吃。”顾西北耍赖道。

　　他裹着被子像条毛毛虫一样在沙发上弓着身子一拱一拱的，无意识地对着李长安撒娇。

　　“乖宝。”李长安使出了对付现在的顾西北最管用的招式，“你再不起来我就一直这样喊你。”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顾西北的动作就停止了，没过一会儿就不情不愿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坐在那儿，也不动，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爽的气息，就连头发都高高竖起，像是在对李长安抒发他被强行叫醒的愤怒。

　　顾西北如李长安所想的那样起来了。

　　起床耍脾气的他和他平时的暖男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有种诡异的萌感。李长安苦中作乐的想到。

　　李长安也不在意他的那点怒气，在确定人起来后，就去取他买回来的东西。

　　里面是顾西北平时常备的那种退烧药，满满当当的一大包，还有一小份适合病人吃的皮蛋瘦肉粥。

　　等顾西北从起床气里走出来后，就发现他不仅有药需要吃，更有一份温暖且丰盛的早餐在等着他。

　　李长安虽然心里觉得他是他老婆，但还是明白他是一个男人，一份小小的皮蛋瘦肉粥是吃不饱的，所以还顺带买了不少小菜回来。

　　顾西北握着勺子，看了一下，发现桌上的粥也好，小菜也好，都是他平时爱吃的那些。他舀起一小勺，放进嘴里尝了尝，发现还是他平时常去的那家店里的。

　　他一时无言，眼眶里突然一片湿润。

　　“李长安。”顾西北开口叫住正抱着被子回卧室的李长安。

　　李长安应声停下，他扭过头，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粥不符合胃口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粥很好，我就是突然想叫叫你。”顾西北强装镇定的说道，但他声音里的颤意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情况。

　　“你喜欢叫就多叫叫。”李长安假装自己没有发现这件事，故作轻松的说着情话撩拨他。

　　“李长安。”

　　“在呢。”

　　“李长安。”

　　“我在。”

　　……

　　顾西北真就一直叫着李长安的名字，目送他走进了卧室。

　　带着无言的默契，这期间李长安没有回过一次头去看顾西北，他知道，顾西北一定不愿意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在看到李长安的背影完全隐没在黑暗里后，顾西北终于记得自己还要吃早餐和吃药了。

　　顾西北小口小口的吃着味道熟悉的粥，吃着吃着，就觉得有些咸了。

　　他一抹脸，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他自己给粥加味了，他顿时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唔唔唔……李长安……唔……”

　　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帘也被李长安拉上了，黑漆漆的一片。

　　李长安背靠在门上，竖耳倾听门外的响动，在刚听到顾西北的哭声的时候他就想直接冲出去，抱着他，告诉他，他这次绝不会放手，死也不会。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

　　他将拳头攥得死紧，靠掌心的那点儿痛感控制自己。

　　过了一阵，外面的哭声停了下来，变成了杯碗碰撞的声音。

　　李长安张开自己的手掌，因为攥得太用力，虎口处布满了指甲印，有些地方还在渗着血。

　　和西北的感情进展不错，虽然有点费血，他自嘲道。

　　其实追顾西北这件事和攥手心很像，攥得松了，控制不住，攥得紧了，又伤人。

　　他没想着要受伤，也没想要惹哭顾西北，但从见面伊始，事情的发展就不受他的控制了，变数太多，在面对顾西北的时候，他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冷静。

　　李长安估算一下时间，确定这个时间段顾西北已经收敛好情绪后，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回酒店收拾东西，你吃完饭后记得吃药啊。”刚一踏出房门，李长安就扬起笑脸，带着一点期待和对顾西北的叮嘱。

　　“嗯。”顾西北闷闷的答道。他将自己收拾得很好，除了眼眶泛着红，根本看不出他刚刚的失态。李长安都有种他刚刚听到的哭声是幻听的感觉。

　　“记得吃药。”李长安在离开前，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我吃，我马上就吃，”顾西北放下手上的碗，转而拿起边上的退烧药。

　　他看了一下说明书，数了两粒药出来，就着一旁的温水服下。吃下药后，还没过恼的就冲站在门关处的李长安张开嘴，用行动向他证明自己把药吃下去了。

　　李长安为他这个举动笑了。

　　顾西北见到他笑，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充满幼稚，忙不怠地合上嘴，转头不去看他

　　这一转头，正好露出他的耳朵，李长安瞧见他因为尴尬和羞涩变得通红的耳朵，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为了防止顾西北恼羞成怒，李长安带着满脸的笑意跨出了房门。

　　“咯吱。”门关上了，顾西北的世界突然陷入了寂静。

　　顾西北张开双臂，疲倦地打了个哈气，他昨夜睡得晚，早上又早早就醒了，根本没有休息好，退烧药里又带有安眠成分，这一安静下来，困意就上来了。

　　他站起身，将桌上的残羹剩饭叠在一起，装进垃圾袋里，摸进厨房，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顾西北想着他这一觉估计要睡很久，怕柴柴饿到，离开厨房的时候顺手帮柴柴把饭碗满上。

　　顾西北来到卧室，掀开被子钻进被窝，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没过一会儿，他就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