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小冥九

5、火腿

　　下午两点钟，大家已经将各自的东西收拾完毕，前往新的班级。大家凭借先来后到的规则，挑选自己喜欢的位置，整个教室稀稀疏疏地散落不少人。

　　等到王旭燃和秦生到一班的时候，只有十个位置可以选择了，学校里统一使用单人单桌，保证个人的空间与私密，两人抱着书包和东西找了一个相邻的位置坐下来，很快就各自发现了几个高一的同班同意，互相打起招呼，但更多的则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一班的位置处于老师办公室隔壁，所以当素有“鬼见愁”的陈琼老师抱着一沓卷子走过窗户时，大家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是当陈老师并没有如他们想象般继续往前，而是拐了个弯，进入他们的教室，这下子可算是笑不出来了。

　　陈老师板着一张脸，将手里的卷子丢在讲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原本还嬉闹的教室顿时安静，只剩下讲台上微微扬起的灰尘还飘散在空中。陈老师双手个头不高，今年已经四十岁，这也是他进入洪城县一高的第十五年，从一个普通的物理老师到如今的年段长，自然是由实力与资历支撑起来。

　　这群从高一刚刚升上来的年轻幼崽，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位年段长的事迹。号称一高暴君，在抓学生纪律方面极其严苛，包括迟到上课走神早恋等一系列，在他手下没少被拆散的小情侣。明明长相温和，偶尔笑起来也是极其儒雅，但是在学生面前大多数时间还是板着一张脸。

　　例行下马威结束后，陈老师直击主题，随便点了前排的一个同学，让他帮忙把手头上的分班考试卷子发下去，双眼扫过班上的同学，大部分人顶不住他的目光低下头去。

　　“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家的班主任，不出意外，我还会继续在大家升入高三的时候继续带大家，所以大家做好心理准备。”陈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果然在不少同学的脸上看到一副“完了！”的表情。

　　被点名发卷子的同学有些手足无措，他也才刚来这个班，刚准备念名字的时候，陈老师比他早一步，拿起手里的名册，开始一个个点名，那同学连忙跟着陈老师的点名把卷子发下去。

　　王旭燃拿到卷子的瞬间，就看到了一水儿的红色打钩，外加十分显眼的一百分标识。他扭头看了一眼秦生，错了两道选择，还有一道大题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一些小细节也被扣了几分，最后得分八十五分。殊不知他看秦生成绩的这空档，他的成绩也被别人看去了。

　　陈老师打开水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道：“这份卷子的内容，将由各科老师分别讲评，我很开心能够看到我们班能有三个同学拿到满分，基础扎实，还提前进行了预习，但是剩下的同学也都能较好地完成，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能找到自己的学习方向与方法。”并不多加废话，就直接开始讲评起了这份卷子上的物理部分。

　　大家全都拿起笔，迅速跟上陈老师的进度。一节课了，王旭燃总算知道为什么虽然陈老师被称为暴君，但是依然有非常多学生喜爱他的原因了。陈老师上课实在是太有趣了，和他日常板着脸不同，陈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忽视细节，整体生动有趣，引经据典，不会用特别高深或者生僻的语句进行讲解，而是用常见的生活小知识来为大家讲解，而且偶尔还能为他们拓展知识，整整一节课下来，只觉得收获满满，到了下课，不少同学还意犹未尽。

　　放学回家，或许是第一天开学，早上考试，下午又讲评，暂时还没有布置作业。到了村口秦生就和王旭燃分开了，到了家里，发现家里的大门开启，他才七岁的弟弟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没削皮的甘蔗，当做武器，胡乱挥舞一通。继母紧跟其后从大厅里冲出来，揪住他的耳朵，一把夺过甘蔗。

　　骂了两句，才看到秦生推着自行车，这才松开手，弟弟看准机会立刻溜之大吉。何素莲每每和继子见面，气氛都有些尴尬，按理来说，她年长他十来岁，虽说当时嫁进秦家也不怎么风光，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在这个家站稳了脚跟，也有儿子，丈夫争气，除了公公有时候脾气古怪一些，一切都称得上是顺利。

　　可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继子脾气冷淡还是其他的原因，每当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气氛。何素莲扬起微笑，对着秦生道：“你爸朋友春节给他送了两腿金华火腿，昨儿刚到，他今天就给送一腿来了。”

　　秦生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朝她点点头，就把自行车推进旁边的小单间。走进大厅，就闻到了一股咸鲜味，他老爸秦明顺手里用布擦拭着一个足足有半臂长的火腿。他爷爷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杯散发着淡淡的茶叶清香。

　　“快来歇一歇，你这小孩，也不戴个帽子，这天多冷啊。”一看到秦生，爷爷立刻招呼他过来坐，干瘪而苍老的手握了握秦生的手，发现一片冰凉，立刻拉他过来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还行，骑车的时候就不觉得冷了。”秦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这股热气顿时就从喉咙顺到了胃里，鼻子闻到了一股极为鲜美的味道，霸道又浓烈。“厨房煮什么呢，味道这么香？”

　　秦爸爸顿时得意道：“一会儿给你露一手，这金华火腿之前我去外地的时候学了一招，今天就你们展示展示——火腿素面。”

　　秦生十分冷静，扭头问爷爷：“我爸他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舌尖上的中国之类的东西？”爷爷嘿嘿一笑，露出了锃亮的假牙，另一边的秦爸爸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几年前，他小病了一场，在家休息的时候，跟风看了几集纪录片，看完后十分手痒，寻思着太难的他也做不了，只能捡家里现有的材料来尝试，最后在家翻了一遍，只找到了几颗土豆，立刻打电话给老婆，让她在超市买点芝士回来。

　　何素莲在超市接到这个电话，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家老公是不是在家生病生得脑子也出问题了，他在家里向来是连油瓶倒了都懒得扶的人，今天居然打电话要买芝士，再说了，这东西基本不在他们的日常食品范围内。虽说疑惑，但是还是给他带了一包芝士。

　　东西到家后，秦生不知道过程是如何的，只知道最后吃进嘴里的东西齁咸，后来又听爷爷说，秦爸爸在捣鼓芝士的过程中，把整个厨房弄到处都是拉丝，后来还是继母花大力气把整个厨房都刷了一遍，才把那些干涸的土豆泥刷干净了。至此之后，秦爸爸也死了下厨的心思。

　　“可不是！别人送了火腿，他就说要吃火腿素面，不过这次倒是收手了，让你阿姨弄了面，他切了点火腿，就在那边舔着脸说是自己做的。”爷爷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走吧，应该差不多了，快把小俊叫回来，他跑了这么久，估计也饿了。”

　　秦生跟着一起去餐厅，越是靠近，那股鸡汤混杂着火腿的鲜味就越发浓烈，何素莲用几个白瓷大碗，先把炖得金黄发亮的汤汁舀进碗里，又迅速把手工面下到另一锅滚水里，细白的面条在滚水中翻滚沉浮，不消片刻便变得半透明。

　　等面熟了，她又平均地往每个碗里码上七八片火腿，再加上几片翠绿的娃娃菜，端上饭桌，满室生鲜，令人食指大动。这面几乎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爷爷和弟弟那份的面多煮了两分钟，更加软烂，而秦爸爸更喜欢有嚼劲的面，所以秦生和他的那份不过是刚刚熟。秦生见她满脸堆笑，心里不由得感叹道，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也难怪谁看到她都说一声好。

　　一顿饭下来，每个人都吃得满足不已，何素莲又勤快地把碗一收，顺便把厨房的卫生做得干干净净，就连因为秦生极少开启而落了些灰的橱柜，也被她把碗筷都取出来，擦了个干干净净。忙里得空，还给他们切了一碗哈密瓜，又把闹腾的弟弟赶到了楼上去玩。

　　祖孙三人坐在客厅里，秦爸爸问起了开学第一天的情况。秦生简单地说了说今天的分班考试和分班情况。秦爸爸颇为满意：“不错不错，之前我还担心你这不上不下的成绩分班可能进不了重点班，现在我可放心了。”

　　爷爷心情不错，从兜里掏出一包红纸包裹起来的东西，秦生一眼就看到了，摇头推开了爷爷的手。爷爷瞪了他一眼：“咱们镇上的一高，在市里也算排得上名的，你进了重点班，我还指望着咱们老秦家出一个大学生呢！收着收着，等你考上了大学，爷爷还有大红包！”

　　秦爸爸也在一旁笑呵呵，对于这种话题，他向来是能躲就躲，毕竟他底下还有个二婚的儿子呢，总是尴尬的。

　　秦生见推不掉，也不扭捏，把钱收了下来，开始说了王旭燃：“过年前，我俩天天在一起写作业，要不是他给我讲了那么多，开门考我也考不出这成绩。”爷爷知晓这个孙子一直以来都是聪明的，可是就是不愿意显露出来，也不知道像谁，现在终于愿意向前走了，也是放心了些，叮嘱他平日里可以多和同学往来。

　　晚上八点，何素莲见儿子揉着眼睛喊困，此刻已经窝在沙发上，赖在秦生的旁边，都要睡着了。想了想，还是开口催促：“爸是不是要吃药了，咱们也准备准备回去吧。”每每这个时候，总要有人把这个话头挑起。

　　果然，爷爷面带不满嘟囔道：“这就八点了？”说着还是起身。

　　秦爸爸抱起秦俊，给他盖上外套，对着秦生小声道：“给你放了点水果在里面，别忘了吃，这火腿随便片几片，下点面，或者炒点菜就香得很。你要是学习忙，你就跟我说，我让你阿姨多炒点菜，晚上给你送来。”

　　何素莲完美的笑容差点裂开，秦生怎么可能让他这不靠谱的爸随意下决定，回绝了这个可笑的提议。只有一旁的何素莲松了一口气，她只要，要是秦生敢点头，他丈夫立刻就会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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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