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小冥九

2、作业

　　到了秦生家，见到了秦生本人，王旭燃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依然没有印象。他们学校占地面积颇大，学校把整个校区的东边都划给了高三，一共八个班，七个班在三层小楼，单列出来的一个班，被安排到了另一栋实验楼的一楼。

　　王倩对于这种上门道谢的事情没少干，她在镇上的妇联工作，日常工作就是带着各种东西去各种地方送温暖，别的不说，微笑送上东西一套流程下来，十分在行。不过三两句话，就让看着少年老成的秦生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王旭燃悄悄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很明显，他这位陌生的高中同学也是一人独居，一楼的大厅是村里常见的装饰，四面刷了白墙，一套木质家具，原本应该放了一套茶几，但是此刻已经被挪开，只留下了一点偏白色的水渍，但是此刻已经被王倩带来的东西放满了。整个家里雪白一片，除了开放式厨房餐桌上放着一瓶果汁，几乎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而他则长着一副好模样，非常典型的剑眉星目，肤色白皙，薄薄的下唇边上还长了一颗小痣。

　　当王旭燃观察着周围的时候，殊不知秦生也在悄悄看着他。

　　除了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看起来气色不错的样子，那天他躺在地上，双唇发紫，额头伤口处的血液顺着脸颊留下来，弄脏了大半张脸。

　　王倩自己说了半天，而王旭燃一言不发，她顺手推了一把，把他往身前一推，道：“羊羊前两天躺家里休息呢，今天能下床了，我就赶紧带着他过来给你道谢了。”

　　王旭燃有些不好意思，秦生见状，抿嘴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他还伤着，先坐下吧，我给你们倒杯水。”他想了想，又问道：“你想喝果汁吗？”

　　王旭燃胡乱点点头，只觉得刚刚那浅浅的微笑让略显昏暗的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秦生给王倩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倒了一杯果汁，荔枝味的。大冬天里，喝到久违的荔枝味果汁，让王旭燃回味了好久。等到他喝完了一整杯果汁，甚至还打了一个嗝，才意识自己好像有些太过馋了，连忙放下了杯子，没想到秦生坐在他身旁，手里捏着果汁罐，又给他续了一杯。

　　王倩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她今天过来也只是表达自己的感谢。秦生盯着王旭燃开始喝第二杯了，才对着王倩微笑道：“不管是谁，我都会帮忙的，更何况我们还是同学。”

　　王旭燃停下了喝果汁的动作，舔了舔唇角，问道：“你在八班？”思来想去，若是整个年段他哪个班最不熟，也就只有单独被划分到实验楼的八班了。

　　秦生点点头：“我知道……你在一班，所以你可能不太认识我。”

　　王倩见今天的目的达成，提出告辞，秦生点点头，见第二杯已经见底了，又举起果汁，准备给他加第三次，被王倩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今天喝得够多了，别再给他倒了。”秦生见状这才放下了果汁。

　　到了门口，秦生突然喊住了王旭燃，王旭燃一只脚刚刚踏出门。

　　“你有空的时候能帮我补一补物理吗？”秦生站在门口。

　　王旭燃想了想，点点头："好啊，我的物理作业还没做呢，我们可以一起做。"好歹也年级排名前十，不说辅导，偶尔帮忙解答一下问题还是不大。

　　等远离了秦生家，王旭燃才把心中的疑问提出来。

　　王倩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也是可怜得很，河堤旁边有栋小别墅你知道吧。”王旭燃点点头，听说是村里的富户前几年二婚的时候盖的房子。

　　“那个就是秦生他亲爸的房子。”两人一边走，一边絮叨，“秦生三四岁的时候，他爸和别人好上了，他妈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后来两个人被他爷爷押着办了离婚证，他爷爷做主，把家里的老房子给了秦生，他爷爷自己带他，这两年他爷爷身体不行了，秦生也大了，他爷爷就被亲爸接回了家，听说每个月固定给生活费。”她在妇联工作，对于村里镇上不少事情都门儿清。

　　王旭燃默默点头，他也是自己独居，对着这个初次见面的救命恩人，突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回到了家里，王倩在门口叮嘱他两句就回家去了。王旭燃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睡不着，他尝试着再去触碰脑海中那些碎片，这次他没有去碰那些让他一下就头疼的基因修复剂，而是选中了另一个小碎片。

　　轻轻点开，这片如星辰碎片般细碎的碎片瞬间对着王旭燃当头盖下，眼前猛然一黑，下一秒，他就站在一座精密的操作仪器前，周围还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此刻正带着一个奇怪的面罩背对着他。王旭燃低头一看，自己此刻也穿着无一二的白大褂，但是很快身体就不受操控地移动起来。

　　王旭燃看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这应该是某个实验课，看样子，他们年纪都不大，实验对象是一只小白鼠，小白鼠的腹部肿胀变大，整只鼠瘫在操作台上，几乎没有翻身的力气，只能任由这些学生划开他们的肚皮……小白鼠的腹部生有一个巨大的肿瘤，但是学生们并没有将肿瘤取出来，反而提取了些许肿瘤组织，然后详细记录肿瘤的大小以及蔓延情况，然后又将它们缝合完毕，提取出来的肿瘤组织放入培养皿中。

　　完成这一切后，王旭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刚的所有操作必须在一分钟内完成，他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去，这一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没有一丝偏差，就连小白鼠腹部的缝合也极其精准。缝线参差之间，精准到每一个缝合点之间的距离别无一二。

　　突然旁边那人突然过来碰了碰王旭燃，透过面罩，依稀能看到那人对着王旭燃挤眉弄眼：“嘿，你说老师什么时候才会让我们接触β-5号药剂啊，天天都在培养这些病变组织，我听说国家实验室里，β-12都出来了，对癌细胞直接精准靶向打击……”

　　再往后，王旭燃就有些听不清楚了。放在床头的闹钟声响起，王旭燃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懂那些β-12和β-5具体是什么，但是他看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词，叫做：癌细胞精准靶向打击。虽然说这些癌症距离他很远，但也知道现在市场上的靶向药很有可能会引起副作用，效果也因人而异，但是最最重要的莫过于，这些药物往往会拖垮一个正常家庭的医药费。

　　村里就有一户人家的老人，年近七十，有天下地摘菜，突然猛地一晕，直接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水沟里，幸好媳妇就在旁边，拉了一把，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去了村里的卫生所，医生没有设备也说不出什么，但是紧接着老人就开始呕吐，吓得媳妇立刻送去了市里的医院，一做检查，是肺癌。吃了几个月的靶向药，经济就撑不住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提到的β-5和现在的药物有什么区别……

　　楼下突然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思考，王旭燃在二楼探出脑袋，秦生手里抱着一堆本子，对着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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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就要分科了，听说还要开门考，我想早点把作业做完。”抱着两瓶荔枝果汁上门的秦生很自觉地解释。

　　王旭燃摇摇头：“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也躺累了，你来了，正好有个伴可以一起做作业。”说完又去柜子里掏出了一堆零食，话梅薯片辣条全都堆在桌面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翻起各自的作业本，看着空白一片的作业，王旭燃脑子空白了一瞬，对面秦生已经翻了好几页，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迹。房间里顿时间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

　　秦生盯着作业本，挠了挠头，他抬头看向王旭燃，他显然现在正在解题，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食指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笔袋，过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随机在作业本上写下了答案。然后一抬头，就看到秦生盯着他看。

　　“这道题，我卡在了这里，题目上说力的作用……”秦生坐到了王旭燃身边，把自己的作业递过去。

　　屋外阳光正好，冬天的冷风被阻挡在窗外，只有些许寒风吹动了窗帘，细碎的声音伴随着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满室生暖。

　　耳边淌着王旭燃柔和的声音，另一边却又能十分冷静地跟上他的思路，秦生微微一笑。

　　真好，终于能够接近他了，他喜欢喝这个。

　　夕阳西下，王旭燃讲得口干舌燥，直到两个人肚子打起了鼓，这才意识到已经快六点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秦生开口道：“去我家吃饭吧，我中午煮了饭，回去热热就能吃。”

　　王旭燃下意识摇摇头，“不了，那多不好意思，你也饿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秦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开始收拾东西。等送走了秦生，王旭燃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还有这几天王倩留下来的鸡鸭肉，剩下的就只有秦生下午送来的果汁。好在下午吃了点零食，还能撑一会儿，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每日的消耗巨大，这一套煮饭下来，至少要八点才能吃上饭了。

　　还没等鸡肉解冻，大门又被人敲响，王旭燃疑惑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儿，突然一怔。

　　门外的秦生骑着自行车，一只手按在门铃上，看到他出来，朝他笑了笑，从前车篮子里拿出一个保温盒递给王旭燃。

　　王旭燃接过，隐隐的咖喱味从盒子的缝隙飘出来，滚烫的盒底在寒冷冬季带了十足的暖意。

　　“我回家一想，等你做好饭，都要快八点了，还是吃我煮的饭吧，你趁热吃，我走了！”说着一扭车头，朝身后挥了挥手，骑车消失在夜色中。

　　王旭燃站在门口目送秦生远去，打开饭盒，热气腾腾的咖喱里混着大块牛肉，各色香料混杂着洋葱的清甜，红黄两色的彩椒色彩鲜艳，王旭燃伸手沾了沾咖喱，送入口中，略显辛辣的咖喱刺激得他浑身一激灵，驱散了夜色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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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