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宴会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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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夫妇的结婚纪念日是S市上流社会的一大喜事。一般上得了台面的友人都收到了邀请，本是家庭宴席，却办的场面颇大，倒像是社交party。
不喜欢参加宴席的汪绿萍在实验室待到很晚，等到她结束手头的工作，打开手机时才发现有十五个未接电话和二十条语音留言。
最后一遍认真检查实验室内的安全设施，她才脱去白袍，赶到自己暂住的小公寓迅速换上一件宝石蓝色系的花苞小礼服，配了双镶钻高跟鞋，开车去到汪家公馆。
等到了地方，绿萍才懊悔的低声咒骂了一句。她真不该开车来，这一路上蜂拥而至的私家车几乎堵塞了路面，根本没地方停车。她只能绕了一圈，从后备箱里掏出还不曾拆包装的披肩随意挡一下晚风。
高跟鞋在齐整的路面上咄咄作响，不远处灯火辉煌的汪家公馆人声鼎沸，音乐伴奏声更是不绝于耳。
也许到了高*潮的时候，空气里激荡起一阵阵的响声，她认真听了听，竟然是众人一起鼓掌造成的波动。
应该是切蛋糕的环节。她寻思着，把手中的礼盒交给门口接待的侍从，像一位普通客人那样重新审视记忆中也是模糊背景的汪家。
精致老派的小洋房，修剪整齐的花园，鹅卵石铺成的洁白小径，雅致的庭院。一路上那些后期添加的灯光花费了不少心力，闪烁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像繁星落地，亮起了一室迷梦。
身着统一制服的侍从露出标准谦恭的笑容，为汪绿萍拿好披肩，小心的推开大门，让喧闹繁华的宴会展现在她的眼前。
如同电影戏剧一般的礼节，不过是出于场面上的派头，说穿了就是汪家的面子作祟。
绿萍挂上不远不近的社交笑容，走近人群。不远处，一个中性帅气的女生正举着相机，鼓动大家起哄，让汪家夫妻来一个热吻。
汪太太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羞涩之意，手里死死拽住丈夫的袖子，不容拒绝的暗示着。她对丈夫带来的这位小职员十分满意，这个提议绝对能够让她的结婚纪念日被其他太太们铭记和钦羡。
汪展鹏尴尬的看了看众人，在几位年轻人的叫好声和鼓动中，他半推半就的在妻子的脸上匆匆一吻。一时间，宴会的气氛被推到了最热烈的高*潮。
参加的来宾纷纷上前表示对这对恩爱夫妻的祝贺，而汪太太也不忘了拉住小女儿紫菱的手，用婉转的方式向上流社会介绍自己已近婚嫁年龄尚且单身的女儿。
不能不说，浅紫色的蓬蓬裙将汪紫菱身上那一股不谙世事的气质衬托的一览无余，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女子，美目流转里却有着未成年小女孩的胆怯和不安。
渐渐的，在来宾的“脱俗出尘”、“天真可爱”之类的称赞下，汪紫菱不再手足无措，她微微低着头，缅着脸，带着无法消散的红晕，目光却始终紧锁在不远处为她加油鼓气的楚廉。
看样子，汪绿萍在国外的这几年，汪太太不得不推出小女儿紫菱，毕竟两个女儿总要有人撑住场面，证明她合家欢乐的理论。而一贯“失意”“不安”的汪紫菱，也渐渐进入别人的视线，在一次又一次恭维式的肯定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没有人不希望成为焦点，没有青春期的女孩不渴望成为公主。虚荣心是一把双面刃，它可以伤人于无形，也可以鼓舞强大的勇气。
在汪绿萍眼中，紫菱被汪太太拽住手，汪太太又不肯放丈夫的手，三个人因为汪太太的坚持形成了一个紧张而诡异的画面，让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远离国内追求自己人生的决定。
她不属于这个奇怪的汪家。
她只是她。
“恭喜。”走上前，笑着对三人说。恭喜两位宴会成功，恭喜紫菱得到需要的关注。
汪太太不满的瞪着她，想要呵斥几句，却又顾虑到面子忍了下来，于是面上青白交接，眉毛皱的非常紧。“来见见楚伯父，楚伯母。”
幸好也许还是生气的缘故，汪太太并未放开紫菱的手，只是用狠辣的目光死死盯住绿萍，代表着她的意志不允许反抗。
“绿萍啊，好久不见了。啧啧，让伯母看看，都亭亭玉立，好模样啊。”楚太太热情的拉住绿萍的手，嘴皮子上下翻动，越看越喜欢这个身形高挑知根知底的女孩。“还是回国好，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女孩子家多危险。回国了，我们楚廉还可以照顾一把，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要走动走动，不要生分了。”
紫菱的眼中猛地蒙上了一层泪光，颤抖的脸颊瞬间失去了色彩，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伯母，无法想象这话会是从几天前还对沈碧瑶赞不绝口的楚伯母口中说出。
这，这不是欺骗吗？
让绿萍和楚廉亲近，那么沈姐姐怎么办？楚廉怎么办？沈姐姐和他感情那么好，如胶似漆，不是应该被所有人祝福的吗？为什么大家还要绿萍去参一脚？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而后，她更加震惊的听到自己妈妈同样得意的笑声，“那是，楚廉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多好的一个孩子。绿萍，不要因为读了点书，就疏远了老朋友。平时喝喝茶、看看电影的，也让楚廉尽尽地主之谊。”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蛊惑。
紫菱娇弱如花的脸蛋苍白如纸，含着盈盈泪光的美目颤抖着看着绿萍，她感觉一颗心就要碎了。她那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感情，不敢妄想一丝一毫，以为沈姐姐是世界上最适合楚廉的爱情，既是每个夜晚痛的不能自己，她都强迫自己在第二天要微笑。但是她从没有想过，原来楚廉是可以争夺的，是被双方父母认定为只属于绿萍的。
她的姐姐绿萍和她爱的楚廉……她几乎要混乱了，她的世界濒临了崩溃的边缘。
绿萍对着混乱根本没有预料，她感到既可笑又无趣，对紫菱近乎控诉的目光更是莫名其妙。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家长眼中的自己，竟然被标记了楚廉的名字。莫非那位沈大小姐已经得罪了两位东宫太太，所以退而求其次，算计到她头上来了？还是要抱怨一下命运扭转回原路的强大引力？
“不用麻烦楚廉了。我在国内也待不了多久。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定居美国。”
这是一枚深水炸弹，炸的在场几个人耳聋眼昏，不敢置信。连脾气最好最善于隐忍的汪展鹏也铁青了脸，怒斥道，“说什么胡话。你想定居美国？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
汪太太更是昏昏欲倒，整个人依靠在紫菱身上，指着一脸坦荡的绿萍气的直哆嗦，“你，你，你……你想气死我吗？”
楚家夫妇急忙上来劝慰好友，楚太太好言好语的对绿萍道，“你一个人在美国无亲无故的，哪有那么简单。很多问题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解决。绿萍，不要想当然做事。”
“绿萍，绿萍，难道你真的不要这个家了吗？”紫菱激动的落下泪来，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被风雨敲打的娇花，令人顿觉痛惜。
可惜汪绿萍是手术台上磨练出来的铁石心肠，对自己造成的混乱缺乏一丝歉意，她仍旧得体的笑，只是眼里失去了温度，“抱歉，本是该晚几日再告知大家的。不过前些日子和费伯伯见了面，手续上的事承他帮忙，都办妥了，也就想着不瞒下去。我是医生，将来会回来服务祖国，但是会在我彻底磨练了技术以后。”
她顿了顿，眼角瞥到携一位古典美人匆匆走来的楚廉，注意了古典美人那一道混杂了冷意和讥嘲的视线，心中一动，提高了声音。
“其实这一次回国也是受楚沛所托，见一见传说中的准大嫂。我听费伯伯说，沈家是名门望族，看来楚大哥的女朋友一定是位大家闺秀，真是天作之合。”
楚廉却压下了嗓子，几乎是冲着绿萍低吼，“你还记得我是你楚大哥？你还记得我们这些家人？出国的事从来不合别人商量过，如今定居美国更是瞒的丝毫不露。汪绿萍，你好，你好得很啊！是不是哪天生病了、结婚了、怀孕了，死在国外了，你都要瞒着大家？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们？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这一番话，直说的紫菱和沈碧瑶面色大变。尤其是后者，即使面上挂着笑，指甲也深深陷入掌中，眼中越发的冷冽。
沈碧瑶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激动的楚廉退后了一步，娇嗔道：“楚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别火头上来就一鼓作气的到处轰炸。你呀，还是那个‘炮弹楚’。”
三言两语，让气昏了头的楚廉瞬间醒悟过来，他撇撇嘴，尴尬的下意识扫了一眼汪家姐妹，在紫菱不可置信的泪光中颓败下来，把脸侧到了一边。
沈碧瑶笑着对绿萍伸出手，拢了拢波浪般垂下的长发，笑得十分端庄舒雅，“汪小姐，你好。我是楚廉的女友，沈碧瑶。”
绿萍自然注意到沈碧瑶在楚廉女友四个字上的重音，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握住对方保养良好的手，大大方方的回应，“沈小姐的风采果然是名不虚传。不用那么客气，你既然楚大哥的女朋友，自然就是我和紫菱的大嫂。”
听到这里，沈碧瑶恰如其分的红了一下脸，斜斜的睨了一眼楚廉，显露出无限娇媚的风情。让楚廉心神动摇之下忍不住钩住了她的肩膀，流露出痴迷的目光。
而可怜的紫菱痴痴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转过身体，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咬着下唇，把自己挪到母亲的身后。
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懂得她。此时此刻，她的心被一片一片的撕裂，她的爱情被这两人的浓情蜜意夺取了空气，一点一点窒息。
楚廉，她深深爱恋着的楚廉。为什么以前的他属于绿萍，现在的他又属于碧瑶。他的目光那么高远，从来不会低下头来凝视一眼丑小鸭的渴求。
她在他身边一年又一年，一切都为了他存在。她试图成为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努力进入他熟悉的那个世界，为什么到最后只能孤芳自恋，看着他在别人的爱情里幸福。
“楚廉，楚廉，如果你属于我，如果你属于我……”
汪紫菱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英俊到让她无时无刻不心痛的面孔，忍不住想痴了。
“难得这么热闹，展鹏，舜娟，恭喜恭喜。”
西装革履的费云舟像是一道劈开黑幕的光，给这个诡异的角落带来新鲜空气，他永远是那么儒雅，嘴角的微笑像是从心灵深处溢出的光芒，令人忍不住平心静气，顿感沉静。
汪展鹏虽然恼怒老友对绿萍定居美国事上的推波助澜，但是看到他本人，就忍不住也笑了出声，握住对方的手，还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云舟，你还是一样的自在，看到你，就好像天崩地裂都是小事。我实在不能不羡慕你的好定性。怎么，尊夫人此次不在国内？”
提到自己的那位翘家夫人，费云舟的眉梢一扬，眼里多了一份温暖的思恋之意，“玉卿的考古小组在印度接了分工作，估计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不提了，反正只要她过得开心，我就知足了。自然比不得你们夫妻二人夫唱妇随，恩爱非常。”
随后，费云舟侧了侧头，对沈碧瑶笑了笑，“沈小姐在投资界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没想到回到国内，也一样的出色。”
他素来口下留德，也就不细提，沈家小丫头在投资界素有“青蛇口”或“黄蜂针”的外号。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
影射的正是这位娇小姐。眼光准，下手狠，不留余地，心狠手辣的老练与芊芊弱质迥然相反。
沈大小姐放开挽住楚廉的手，双手交握，放在腰腹处，恭敬的对费家当家人低下头，“费先生谬赞了。大姑姑还常常提起费先生是金融业的领军人，能得到您的赏识，是碧瑶幸事。”
侧后方一身铅灰色条纹西装的男人勾了勾唇角，对同样百无聊赖的汪绿萍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比划了打招呼的口型。汪绿萍下意识扫了一眼凝视楚廉的紫菱，看她根本没在意，也就漫不经心的回复了一个浅笑。
却不想，这张相似费云舟的面孔立刻引起了沈碧瑶的关注。
“这位就是费云帆先生吧，之前在法国见过一面。”
随后，沈碧瑶落落大方的伸出手，率先对这位微笑不语的法国花心华裔亲切问候。她本就对此人颇有几分兴趣，特别是见识过他在法国的几番投资手段，时而谨慎时而孤注一掷，对商机具备了鲨鱼式的敏锐嗅觉——十足令人警惕的商业赌徒。
费云舟顺势向众人介绍自己的弟弟，浅浅介绍了些法国的商界成就，做足了一位从法国回国创办连锁酒店的富商的好形象。只是汪家夫妇熟知费云帆的底细，招呼里就显得不冷不热。而楚太太也因为沈小姐的过于热络而对费家人带了偏见，匆匆应酬了几句，便和丈夫携手往其他的熟人的方向走去。
突然，汪紫菱瞪大了眼睛，不能自禁的大声叫了起来，“啊，你就是那个在法国被人逼婚的麻烦！”
一直置身事外的绿萍忍不住闷笑了一声，也许是外科医生特有的敏锐观察力，令她竟然捕捉到费云帆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悦。特别是当众人惊异的目光随之聚集到他身上时，这位男主角明显不喜欢略带恶意的焦点待遇。
看来这一段养成系的爱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绿萍凉凉的打量着两人，一边走近费云舟身边，轻声和他熟练的招呼几句。
不过，城府颇深的小费先生在仔细打量了几眼两姐妹后，显然已经认出了这位法国浪漫同奔的小女孩，所以，他很快就释怀地舒展了眉头，似乎也想起了那段总能令他开怀大笑的稀有经历。
“汪、紫、菱，谁叫你那么没有礼貌的？叫小费叔叔！你的教养呢，被狗吃了？”汪太太积压了一个晚上的怒气终于积蓄到了极点，横眉瞪目，猛然间拔高的嗓子仿佛崩倒极点的音弦蓦然使四周变成了真空般的安静。
所有的来宾被这一声海豚音式的女高音吓得不敢动弹，不敢说话，偷偷的把目光转向了女主人。而首当其冲的汪紫菱更是吓得簌簌掉下泪来。“妈妈……我、我……很抱歉……”
话还没有说话，她捂着脸匆匆向后花园跑去，紫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激动的波浪。时刻担心着的楚廉第一时间行动起来，丢下一句“我去劝劝她”，便匆匆跟了上去。
留下汪太太面色难堪的干笑了几下，汪先生干脆撇过脸，只当作没注意。
费云帆也被这突变的局面吓了一跳，对哥哥打趣的目光尴尬道，“大哥，你的幸灾乐祸实在不应该。你看，因为你，漂亮女士都成了我的侄女，实在让我一下子衰老了十年。太不划算了。我还是找个安角落自我安抚去。失陪了！”
告别了几位当事人，他选择了一个相反的方向，慢慢离开，显然不把刚刚的闹剧放在心上。
沈碧瑶摇了摇头，收回对这个谜一样男人的打量，转头对上绿萍，“绿萍，早就听楚廉夸赞你，心智高超，为人温婉，没想到还是位女外科医生。令人生敬。我敬你一杯。”也许是因为楚廉离开，她身上那股傲气不再掩饰，目光中锋利的光泽越加尖锐。
这个沈小姐怎么话里总是带着刺？
汪绿萍勾了勾唇角，并不退让，“实在抱歉，我还得开车回去，不能奉陪。一杯清水，聊表谢意。”
沈碧瑶扬起修饰精致的柳眉，娇嗔道，“汪家这么大的家业，难道还请不起一个司机？绿萍就不要打趣我了。”说话间，从路过的侍从盘里取来一杯香槟，不容有说的塞到汪绿萍手里。
“只是一杯，也当做对你的回国庆贺，日后常见，才能感情深厚。何况楚廉和你青梅竹马一场，说起你们的过往，每回都让我吃醋不已。怎么说你也要喝这杯酒，安抚我这正牌女友吧。”
她笑语盈盈，神态自若，连吃醋也能吃得似真似假，让人气不得笑不得，倒是一流的手段。
汪太太听到这劝酒词，又想发作，被丈夫拉住了胳膊，不能动弹。再想到大女儿从小独居在外，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性格，更是沉下脸来只当做没看到。
慢了一拍的汪先生刚想提议让绿萍留在家中休息，就不料被一旁的好友费云舟抢了先。
只听到他慢悠悠开了口，却是一锤重音，“喝吧，绿萍。别拒绝沈小姐的好意，回程就搭我的车。”
绿萍闻言，对费云舟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灌下了手中的香槟，脸颊上顿时升起两朵红云，一双清冷的美目却越发显得闪亮，奕奕有神。
“大嫂的美意，绿萍笑纳了。”
如此，两个女子才相视一笑，对楚家大少爷的归属权达成一致认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宴会交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