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追月亮的人

7、偷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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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磊，这个是送你的生日礼物，等爸爸支教回来，我们就用这台望远镜一起看月亮哦。”男人背着日光而立，脸庞遮蔽在阴影里，一身纯白无瑕的白衬衣上蓄着一头及颈的男式长发，给人一种高大又充满安全感的魄力。
　　男人手里拿着的是一台包装精致的望远镜礼盒——这是于晓磊关于他的父亲于磊的最后的记忆。
　　现在，于晓磊走到了自己的床头柜边，从床头柜的第一格抽屉里拿出了那台尘封已久的望远镜礼盒，并三下五除二拆了开来。
　　待于晓磊将这台望远镜在自己卧室的飘窗上架好，并调整好方位、焦距，从望远镜镜头里远眺向罗长生的家时，只见他的罗叔叔已然换下了之前的那身T恤中裤，而正穿着一身几近与于晓磊记忆中的父亲于磊一样的白衬衣和黑色修身西裤。
　　罗长生这副整装待发的模样让于晓磊怀疑——他这不会是要去约会吧？
　　不过，罗长生并没有马上出门，而是在餐桌边坐下，并翻开了一本书，边看书，边慢条斯理地吃起了之前没啃完的馒头。
　　于晓磊趁此机会观察起了自己能够看到的罗叔叔家的范围。
　　罗长生家和于晓磊家隔河相望，一个在市中心的最后一片老城厢里，另一个则在市中心新兴的高档居民楼里。罗长生的这套房子平行于河道呈I字型，一室一厅，他的家在5楼，于晓磊的家则在6楼，由于隔江相望，于晓磊本以为罗长生家的大多数地方都应该是偷窥死角，或者因为背光而看不清，但他没想到的是，罗长生似乎一回家就在给房间开窗通风而收起了客厅的窗帘。
　　客厅的那扇窗户宽敞而明亮，下午的阳光洒入室内，让于晓磊几乎能将客厅的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而与客厅平行的里室则拉着粉色窗帘，于晓磊怀疑那是罗叔叔那个15岁女儿的房间。
　　于晓磊又细细看了看罗长生家的摆设，客厅里餐桌依窗放置，餐桌后方是一张沙发床，其上叠着一床深灰的被褥，沙发对面看不太清，于晓磊猜那里估计放着台电视机，沙发床再往后的地方，于晓磊就着望远镜镜头就有些看不清了，他下意识地将望远镜的镜头上移，竟意外发现了两个天窗。
　　罗长生的这套房子在顶层，客厅和里室上方各有一个天窗，里室的天窗上糊上了磨砂纸，但客厅的天窗上却什么遮挡物都没有，能够让于晓磊借着高一层楼的优势一窥到底。
　　他看到沙发床后应该还有两个房间，也许一个是卫生间，一个是厨房？于晓磊想。
　　等他将视线重新落回到罗长生身上时，罗长生已经啃完了馒头，正推着摆放在进门处的小牛电动车准备出门，而将他之前骑的那辆看上去破旧无比的自行车冷落在一边。
　　走入自然光里，于晓磊看得更真切了一些，说实话，乍一看，罗长生的这幅扮相，还挺像是在这座城市的哪个写字楼里的高级白领的呢。
　　他是……要去干什么呢？于晓磊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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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罗长生就回来了，而他的身边并没有跟着个身姿曼妙的熟女，或者是个体格魁梧的型男。
　　在他的身边的是一个相貌清丽、身型苗条的少女。
　　于晓磊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反应是：她和罗叔叔长得好像啊！她应该就是罗叔叔的那个15岁的女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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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于晓磊望远镜的圆形视角里，只见一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女孩正蹦蹦跳跳地跟在罗长生的身侧。
　　罗长生这会儿正将小牛电动车停放在自家门口的开放式楼梯平台上，并和那个女孩有说有笑的。
　　女孩的马尾辫在她的脑后摆动着，就像是于晓磊不知为何平添的羡慕似的，时涨时落。
　　他也想在那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年华，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般，腻在自己的父亲身边。
　　然而，于晓磊的羡慕几乎在几秒内就变成了嫉妒。
　　他在望远镜的狭小镜头里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女孩并没有穿着他想象中的乖巧校服，而是着一件白色的巴黎世家T恤，腿上的运动裤虽然看不出牌子，但配色却是古驰的经典色调，脚上的小白鞋看着像是亚历山大·麦昆的，背上背的双肩包有着明显的Kate Spade的标志。
　　要是不说，于晓磊根本不敢想象罗长生的女儿竟会是这样的打扮，他想，这小姑娘的这身都是A货吧？因为直觉上他不认为罗长生会给自己的女儿买这些轻奢用品。
　　罗长生在进门的时候，拍了拍身旁女孩的额头，似乎是在夸奖她今天表现地很不错。
　　然而，女孩却嫌恶地推开了罗长生的手，走入了家门。
　　于晓磊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他看到那个女孩说完那句话后，罗长生的手肉眼可见地僵在了原地，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他在自家门口愣了半晌，呆呆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好几秒后，才落寞地走入了家门。
　　如果我有父亲，我绝不会这样伤害他！于晓磊冲动地想，我会让他开心，让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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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里，李康健警官的办公室内，于晓磊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之前李康健问他罗长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于晓磊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心里对罗长生的印象。
　　罗叔叔在于晓磊心里的印象从未变过，他会为了去接女儿而特地换上体面的衣物，不让女儿在同学面前丢脸，于晓磊心想，纵使罗叔叔穿着和自己目击的嫌犯一模一样的服饰，但他是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他女儿的事来的！
　　于是，于晓磊就李康健关于罗长生品格的提问答道：“我觉得罗叔叔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他给我爷爷做护理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的，很在意老人的感受，而且，我总觉得他是一个不抱怨的人，无论他再苦再累，也还是会对身边的人微笑。”
　　李康健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转而问于晓磊：“晓磊，你为什么要向他们家打电话呢？”
　　“我当时只是觉得这样可能就能够吓住袭击者。”于晓磊答道，之前他本来还想再向李警官替罗叔叔说两句好话的，但被这么一问，突然又觉得自己毕竟在案发时曾向罗叔叔的家里打过电话，如果表现地和罗叔叔的关系过于亲密的话，是不是会让人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呢，便住了口。
　　“晓磊，你这么做是很危险的。”李警官严厉道，“虽然这样可能是可以吓住袭击者，但也有可能会让袭击者觉得自己的罪行败露，而对受害人作出更为可怕的事情来。”
　　“是我欠考虑了。”于晓磊略表歉意，但他不是没想到这一点，而是觉得当时如果不打这通电话，袭击者才会对那个女孩下更狠的手。
　　只是，为什么自己所见的袭击者会和罗叔叔平日里的穿着如此相似呢？于晓磊不解。
　　正想着，于晓磊就听李康健问他：“晓磊，你说的这个罗护工，他和他女儿的关系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