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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斯内普 ...

  •   527天了。很奇怪,他还在注意这件事的动向,但他发现他最近所做的一切只是消磨时间,所以为什么要有变化呢?坐在她床边,喝着内蒂每晚如此善意地留给他的热茶,真的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其他的干扰(消遣)。他无事可做,只能思考计算并得出结论,他的生活被数字十八诅咒了。

      打上黑魔标记时,他十八岁。他作了十八年(又是十八)的食死徒——改过后的,或者正相反。最后一战后在医务室呆了十八天,人事不省。他醒来以后过了十八天(又是十八),他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发生在谁身上。还有,讽刺又讽刺的是,她救了他一命,并且事实上地结束了她自己生命的时候,她十八岁。

      他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他是否需要在她的床边坐上十八年,才会被释放出这种奇怪的,日复一日驱使他去她身边的奴役。

      他知道波特不再去探视她了,并不是说他能责备他。尽管他不喜那个男孩,但他理解。看到她这样——一成不变、眼眸空洞、毫无生气——对西弗勒斯来说都很难受,而他从来不是她的朋友。

      每一次探视她,他都会默默发誓他不会回来了,他不欠她任何东西——甚至不欠她感谢。他没有要求过她救他;甚至没有暗示过,他希望她把她的辉煌浪费在他毫无价值的隐藏上。这是她的选择,她没有和他讨论任何她的计划就做了这选择。他应该直接继续自己的生活,忘了她。

      问题是,他不能。他几乎希望他能回到在霍格沃茨医务室的前十八天,那时他初从昏迷中醒来,幸福地对格兰杰小姐在他的幸存中所扮演的角色无知无觉。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得以睁开眼睛,而当他终于睁开眼睛时,他希望自己已经死了。结果却糟糕透顶,悬浮着躺在学校医务室的一张床上,有波皮·庞弗雷尽她最大努力叽叽喳喳到他想死。

      他不确定自己不能行动有多久了,但战争的结果似乎是积极的。如果不是这样,波皮对于他感觉怎样,以及他是否疼痛的不断询问,就会是他最不担心的事情。伏地魔不会从轻处置叛徒。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发现自己憎恨他所处状况中的一切——不能移动,他的烧伤时常被涂上一种浓稠的,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制作过的紫色药水,而阿不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然出现给他糖果,并用过分欢快的声音询问英雄最近怎么样。那是地狱。有柠檬糖的地狱。

      他从没有一刻相信自己会在最后一战中幸存下来。醒来发现自己的确还活着,是一种惊吓。而他和「大难不死得令人讨厌的被马蹄铁踢屁//股的男孩」一起被标榜为英雄的事实,是一个他至今都完全不想要的附加品。

      然而,几天后,他才能够用语言表述这些想法,因为波皮已经用“Vox Reparo”魔药让他说不出话了。这魔药是如此苦涩,很难相信它实际上会帮助修复他因咒语而受损的声带。

      他设法偷听过她对霍奇的叽叽喳喳,在那么多人里,却是关于他的。“你能想象斯内普失声吗?”她低声道,似乎很吃惊,“就像夺走了狮子的喉音。”

      “你是在说蛇的嘶嘶声,不是吗波皮?”霍奇回以假笑。“我很怀疑他会愿意被比作格兰芬多的象征。”

      又过了几天,他才真正有精力要求她把他从看察中释放出来,放回地窖。波皮只是用她那种烦人的语气对他啧啧了几声,然后对邓布利多咯咯笑说他会是一道风景,包裹着医疗用品在城堡里蹒跚走路。

      “我不想让孩子们迷惑,你知道——他们已经觉得他是只蝙蝠了。把打扮成木乃伊的他放在外面只会吓到那些可怜的亲爱的人。”

      他发过誓要为了她的小评论把她抓回来,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当他的皮肤不再感觉这么新的时候,或者他的手指没有比一根干硬的树枝更脆弱的时候。

      导致他不能行动的具体事件,仁慈地是一片空白。阿不思偶尔会问他还记得什么,但是既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一连串的提问自然没有带来任何进展。

      他从未想过要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把这归因于自己该死的运气,或者缺少运气。他也从未想过要问邓布利多还有谁幸存下来。当然,他知道波特幸存下来了。他有耳朵,它们工作得非常好,尽管波皮在他的脑袋周围包上了绷带。很难错过每起波特引起的狂喜,似乎他不幸在医务室听见的每场谈话都伴随着它。他从未想过格兰杰或韦斯莱会有任何其他的结局,除了吵闹、完整、沐浴在波特铸造的荣耀中。他们从第一年起就成了不可分割的三巨头,他想象不出任何事会改变这一点。

      说实话,他没想过第二次这件事。他恢复得很好——如果波皮可信的话——他希望在接下来的几周内能被允许离开医务室。

      那件事发生时是个特别普通的日子,如果从头到脚被包裹着,躺在一间医务室里可以被称作普通的话。阿不思在那儿进行日常闲聊,闻起来有樟脑丸和柠檬糖的味道,而且愉快得那么虚伪,都让斯内普头痛。但是,就算这样,一切还不是真的使人不快。直到波皮跑过来,看起来心烦意乱,大声告诉阿不思“他们在一家麻瓜医院找到了她,哈利现在把她带到这里来”。

      然后一切都开启了。赫敏·格兰杰。他们找到了赫敏·格兰杰。她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安全地在这里,在霍格沃茨。她被找到了。她正往这里来。她被找到了,她正到医务室来,因为他。她救了他。

      然后他开始抬头看着阿不思,意识到这个老人突然显得多么悲伤。

      “阿不思?”

      “我必须走了,西弗勒斯。我还会回来。”

      记忆麻烦的地方在于,你无法选择记住什么,忘记什么。要么全都记得,要么什么也不记得。就斯内普而言,是全都记得。当最后一战的图像和声音终于挣脱他大脑所设的屏障,他感觉自己像在溺水。

      【咒语到处飞来飞去——许多道绿色、蓝色、红色的光束在他周围闪过。他记得自己扭动、闪避、射出自己的咒语,每走一步都越来越接近黑魔王,当这样做的时候,他一直留意着波特。

      就像一份可怕的幻灯片,每一帧的记忆开始定格成场景,每个场景都比上一个更令人震惊。他看到纳威·隆巴顿把手无寸铁的卢娜·洛夫古德拖出危险;他听到卢修斯·马尔福叫喊“carnificare”,看到罗恩·韦斯莱在一道紫色的光束里仓皇失措。最可怕的是,他听到伏地魔在笑——笑巫师界在他面前跪地——笑未来在他面前死去。

      然后波特在那儿,在伏地魔面前,和他决斗。地面爆炸了,波特被一个咒语击中。男孩的魔法颤抖着。这一切都如此清晰,那么清晰——像一场梦中梦——叫喊声停止了。斯内普对所有波特与伏地魔决斗之外事物的关注都消退了。如果没有人帮波特,他就会死。

      斯内普站起来,把他的魔杖指向波特的背,当喊出“traductio magicus”时,他的声音很强硬。他听到有人叫他叛徒,但他自己的力量已经流入波特体内,支撑这个年轻人,并给了他继续战斗所需的能量。

      然后他看见了她,战斗到他身边。她眼睛闪烁着,到处扔下咒语。他的魔力几乎用完了。波特正在把他吸干,他记得自己隐约怀疑过,在这件事结束前,他会不会魔力枯竭到变成哑炮。他的膝盖弯了下来,他弯下身去,但波特还在战斗。

      她几乎就在他旁边,当他看到卢修斯突然向他们攻来,魔杖平稳而准备充分。斯内普没法保卫自己。在这个决定性的阶段,他没法把他的魔力从波特那儿反悔要回来。他要死了,就像他一直知道的那样。他很期待它。

      马尔福的声音在战斗的喧闹声中听起来异常响亮。斯内普微笑了,当他听见那个咒语——“Animula somnus”。一道银色光束向他飞速而来。他能听见它割开空气,而当他转过脸来接受它时,她扑到了他前面。

      “斯内普教授!”

      他被她的体重压倒了,因为咒语的推力把她推向了他。他能感觉到有一点点银色的光从她的小身体周围击中了他,但她已经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力。波特看见赫敏摔倒时尖叫着“不”,正巧这时他耗尽了斯内普最后的魔力。当伏地魔爆炸时,空气在聚集恨、爱、死亡和拯救的大火中变成了紫色,而非橙色。他的皮肤从骨头开始融化,但他不在乎。格兰杰死了,她为救他而死。当皮肤从骨头开始融化时,他感觉伏地魔死去的震荡性的爆炸也带走了他,令他滚下死亡之地。他尽可能久地抓住她不放,之后终于失去了神智。他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她的头发因他们周围的热量而融化,还有她的眼睛,睁大、棕色、空洞,凝视进他的眼睛。】

      于是现在,赫敏要被带回霍格沃茨了,波特会和她一起来。

      然而,当那男孩走进医务室的那一刻,斯内普怀疑他在医院的逗留会不会因此再延长几个星期。这孩子看起来十分凶残。阿不思镇定的干涉是唯一足够有力,能在局势失控前把它控制住的力量。

      “斯内普教授救了你的命,哈利。如果不是他,你会死,伏地魔会获胜。”

      然后哈利对着老人哭了起来,热泪纵横、充满苦意,之后他从这两个男人那儿转过身,走回了赫敏身边。

      然而,斯内普赞同波特。他配不上她的牺牲。他不配活着。

      “所以,你现在想起来了?”

      斯内普对校长皱起了眉。“我想起来了。是什么才会让那蠢姑娘跳到本该击中我的咒语前面?还有,她一直在一间麻瓜医院做什么?她没有意识到人们会关心她吗?那么自私、不领情……”

      “她处在昏迷状态。”

      阿不思的话中止了他呆板的长篇大论。昏迷。他眨了眨眼,而非嘲笑。看来他不是唯一一个不能以适当方式死去的人。

      “西弗勒斯,你还记得马尔福的咒语吗?如果知道问题是什么,我们也许能解决它。”

      斯内普皱起了眉,“Animula somnus——活着长眠。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阿不思叹了口气,“我们会弄明白的。”一个短暂的停顿,然后他再次看向斯内普,他的蓝眼睛里关切盖过了光芒。“我想我们应该测试一下,看你的魔法是不是还在。既然现在你想起来发生什么了,这似乎是合乎逻辑的下一步。”

      斯内普不知道对此该说什么。他之前没想起过自己在战斗中把魔力给了哈利,所以他永远不会想到他的魔力可能用光了。

      阿不思提供了他一根魔杖——令人惊讶的是,这是斯内普自己的魔杖。他以为它已经在战场上丢了,很高兴看到它设法幸存下来,相对毫发无损。他让自己的手指滑向熟悉的木材,想起了施咒时榨干、空洞的感觉,以及他怎样怀疑过自己的魔力是否会减少到哑炮的水平,他突然紧张了起来。

      “现在,现在,西弗勒斯。不要紧张——只要转动和轻摇(魔杖)。要柠檬糖么?”

      斯内普对这老人皱起了眉头,他看起来无论如何都像期待着一场盛大的演出。“我讨厌柠檬糖。消影无踪!”

      当魔法能量流过他的血液,让他充满力量,他新长出的还是粉色、紧绷着的皮肤,痛苦地刺痛起来。随着响亮的爆破声,阿不思的柠檬糖消失了,当那男人看着他的手,有点困惑地意识到它是空的时,斯内普允许自己假笑了一下。

      他仍然有魔力。

      安静片刻后,邓布利多对他慈祥地微笑,把手伸进他那滚滚长袍的无数口袋之一,掏出另一袋糖果。

      “如果治愈格兰杰小姐也一样容易就好了,西弗勒斯。要橡皮软糖么?”

      就这样了。他们拒绝让他见她,说现在不合适,还说一切都处在波皮的掌控下。他不知道对此是该松一口气还是生气。他真的不觉得他想见她。他对她最后的记忆在大脑中灼烧,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棕色的眼睛,空洞、了无生气,这时她的头发融化,像一道环绕着她的光轮。同时,他又想见她;毕竟,她救了他的命。他欠她命债。

      在他真正说服自己,他应该去探视她之前,她就被转移到了圣芒戈。波皮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了。

      当波特问她在那里的时候,谁会照顾她时,波皮回答她的妹妹内蒂,在邓布利多的要求下,被指派去当她的个人医疗女巫了。斯内普为此松了口气——他不喜欢想到她独自一人、无人照顾,即使他知道这女孩甚至意识不到她是否真是这样。

      她离开的那一天,他决心把她抛出脑海。然而,波特出现了,再次破坏了一切。

      “他们不会让她的头发长回来了。”他喊道。“她没有头发看起来就不像赫敏了,可他们不会让它长回来了。”

      波特告诉他的越多,斯内普就变得越激动。虽然他和波特永远不会成为朋友,但他们却成了某种勉强算是的同胞。斯内普和这个年轻些的巫师分享过魔力,而且他们两人都把赫敏作为他们之间共同的纽带。

      那一天,赫敏在圣芒戈的第一天,他们之间形成了某种停战。他和波特再也不会是敌人了。

      一到那里他就发誓,他去圣芒戈的第一次探视将是最后一次。他无法忍受医院,而被禁闭在霍格沃茨的医务室里三个多月已经把他逼到了极限。他会做他为之而来的事,然后他就要离开,这就是这件事的终结。

      傻笑的医疗助手们几乎没有改善他的情绪,内蒂·庞弗雷也没有。她站在那里对他大张着嘴,就像他是某个杀了人的精神病患。

      当他自最后一战以来第一次看她时,他试着不把自己对格兰杰小姐外表的反应展现在脸上——她看起来比玻璃纤维还脆弱;比仙女的翅膀还容易打碎。他希望波皮能想出怎样让她闭上眼睛——当知道她不能时,他感觉好像她在看着他,这非常地令人不安。

      “好吧,格兰杰小姐,就算你不能行动了,也依旧在给我找麻烦。”一个长盒子从他的斗篷里取出来,轻轻地放在她身边。他继续凝视她,皱着眉,等着内蒂离开,最后厉声让她离开。

      他等了一会儿,以确保她不会回来,然后打开了盒子。里面装满了野花。

      在前一天通过阿不思的测试之后,他在波皮的抗议声中离开医务室,直接幻影移形去了冬青树草地,最后一战的现场。场地中央的巨坑是伏地魔死去的地方。阿不思告诉过他,他(伏地魔)一死,每一个有黑魔标记的人就都融化了。皮肤和血肉从骨骼上滑落,由黑魔标记开始,向外延伸出去。斯内普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择路而行,穿过场地,看着曾有尸体在的地方油腻腻的黑色痕迹,惊讶地看到有野花野草的小小绿芽从烧焦的泥土里冒出来。如果给予渺茫的机会,即使最脆弱的生命也能幸存。他把能找到的花收集成一捆小花束,然后带着它们回到了霍格沃茨。

      在把花放进一个小花瓶里,放到她的床边后,他允许自己再次看着她,并不为了任何观众。

      她的头发极短,如波特所指出的那样。他允许自己伸手向前,手指掠过柔软的发丝,惊讶于他查验出的她头发可拉伸的强度。没有了过剩的头发,她的小身体看起来很脆弱,她的双眼睁得很大。它们仍然和他所记得的一样空虚。

      他发现自己又在咒骂她的愚蠢。这样——她躺在这里,无法交谈、思考、交流——真是一种浪费。她仍然只是她曾经是的那个女孩的外壳。她两眼的空洞提醒了他伏地魔从他这里拿走的所有——这个他声称自己厌恶的,气人的女孩,这个勇敢的智者——他赞美这一点,即使他试图否认。

      他想念她无穷无尽的提问和挥手。他想念当她令他心烦时,他血液激烈涌动的方式,就像当他侮辱她时,她眼睛爆发出怒火的方式,她总是那样。她让他感受到了恐惧和绝望以外的感觉。她提醒了他,确实有值得为之战斗的东西,她以某种方式使他在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更能为知情者所忍受。他希望她回来。

      他抓起附近的一把椅子,把它拉到她的床边,调整了环着他的长袍,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这座位上。

      “格兰杰小姐,”他柔和地低语,尽管他知道她听不见他,“你是迄今为止我知道的最让人难以忍受、最愚蠢的女孩。”

      他抬起一只手触碰她的脑袋,手指擦过短短的发丝。这些发丝在他看来像是缠住了他的手指,当他的手指穿过这被烧短的头发的时候。

      “我想你也许希望你的头发回来。你的头发这样时你看起来更像只幼崽,不像有些人期望你成为的母狮。”

      他小声柔和地咕哝,把魔法注入他的触碰之中,感受着她的头发在他手下焕发生机。随着这卷发的生长,它们紧缠住他的手指,在他手里缠结成一团。他经常感觉它们可能会那样紧缠着他,并且发现自己在咒骂这一切有多讽刺。

      小心你盼望的东西。你可能就会得到它。

      当头发长到一个似乎符合他记忆的长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小小的绿色缎带,绑住她的一小部分头发,然后为自己剪下了一缕。他在大部分的卷发上用了另一个咒语,把它们变得不受任何可能试图剪她头发的人影响。

      现在她看起来更像她自己了,头发胡乱披在肩膀上。他允许自己又在她身边坐了几分钟,然后站起来。自然而然地,他的手最后一次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虽然这听起来很可怜,我会尽我所能拯救你,格兰杰小姐。”

      现在,一年以后,他很高兴当时没有蠢到承诺下问题被解决的具体日期。找出怎样抵消马尔福的咒语并没有比一开始更有进展。尽管他做了很多研究,但迄今为止,他还想不出办法。他知道他不需要见她就能继续自己的研究,但无法下决心停止这种探视。她对他来说是一个提醒——提醒至少有一个人曾经希望他活下去。

      他发现自己无法抛弃她。

      他也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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