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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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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就是把宇宙缩减到一个人，把一个人扩张为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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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繁星梦到了很久远的记忆。
日光明晃晃的在梦里有摇来摇去，蝉鸣鼎沸里头她和陆昭叼着冰淇淋小心翼翼的踩着影子走大冒险，碰到太阳就输了。书包挂在背后，热得满背是汗。
身前的两片影子隔了一块刺眼的日光，陆昭一个冲刺，有惊无险的跳了过去。他回过头，朝着夏繁星招手。
夏繁星看着身前那道明亮的“鸿沟”，紧张无比。
“我过不来！”她喊。
“别怕！”陆昭在对面朝她敞开双手，笑容灿烂，“我会接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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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繁星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言或那张胡子拉碴的老帅哥脸。两人挨得很近，言或呼吸平稳。
夏繁星：……
“咚”的一声，言或被一脚踹到地上，他从地上爬起来，夏繁星一脸不爽的盘坐在床上：“你不是睡在沙发上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梦游？”
“沙发睡得不舒服就来蹭个床呗。”言或揉揉肩膀，理所当然的说着，抬眼对上夏繁星的视线，勾嘴一笑，“怎么，你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放心，我对小孩没兴趣。”
“你想多了，我是嫌你有大叔臭。”
“……”
自从昨晚被强制下了“绝对忠诚”命令后，言或一肚子气无处发，却也拿夏繁星没辙。正当他准备借题发挥跟夏繁星掰扯一顿时，夏繁星却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下了床。
言或：“怎么，还想离家出走啊？”
夏繁星白眼：“你不是睡不惯吗？我去睡沙发不就行了，床归你。”
言或一愣，眨巴着眼，看着夏繁星把他的枕头被子从沙发上搬过来，嚷嚷着“搭把手”。言或有些尴尬的跟上去，铺被子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好？”
“那怎么办？我们小孩都没大叔你这么娇气。”
“……”
“再说了，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只是要个保镖，不是要个奴隶，如果可以的话，也挺想跟你保持朋友关系。”夏繁星把床铺好，挺直背朝言或伸出手。
言或顿了顿，没有回应。
“……好吧。”夏繁星尴尬的收回手，撇撇嘴，迅速整理好情绪，“我们各自随意。”
说完，夏繁星转身出了房间。留下言或一人兀自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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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得密不透风，透不进一丝光线的昏暗里，响起撕拉、撕拉的诡异声响。
范清风坐在书桌前，仰着脖子望着吊灯，手里一点点正撕着花名册，身下满地都是被撕碎的纸屑。他干涩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似是念念有词——他想要找到到底是谁在害自己，但他找不到。这个偌大的学校就是一个八卦的猪圈，谁都可能是屠夫，谁都可能是猪崽。
范清风恨得牙痒痒，手被纸的边缘划破。
范清风倒吸一口冷气。
忽然，黑暗中有人笑了。范清风浑身一抖，四处张望：“谁在这里？”
下一秒，一个冰凉的手背抚上他的脸颊，仿佛一块滑溜的冰。有人在他耳边暧昧的吹了口气，气息里都含着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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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推门而入的时候，江典他们已经齐坐在会议室里了。
“游灵缺席，他要考期中考试。”江典开口，他说话是典型的南方腔调，咬字尾音上扬。
陆昭点点头，坐下后，江典将资料分发到每个人手上。
“言或现世的痕迹出现在A市第三医院发现的。”说这话时，江典的余光看了一眼陆昭。在拿起资料的那一瞬间，陆昭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最精确的数据，显示言或现世的时间和地点，恰好是夏繁星那台手术的时间和地点。
气愤凝滞。
江典率先打破沉默：“虽然还没有出现更多痕迹，但为了应对言或，总局要求将全员进入紧急战备状态，务必将这个当年出逃的头号死刑犯剿灭。”
“是！”
一般情况下，送葬人的任务是将来到人间的鬼驱逐。
鬼需要欺骗人类签订契约，才能夺走人类的灵魂。因此，送葬人会尽可能赶在人类灵魂被夺走前斩断其与鬼之间的连接，驱逐鬼的同时，也会对签订契约的人类施加惩罚。但存在少部分特殊的鬼，即使不签订契约也可以直接夺走人类灵魂。只要曾直接夺走过人类灵魂，这个鬼便会被列入死刑名单，需要被剿灭。
言或，便是头号死刑犯。
*
言或翘着二郎腿，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浴室里传来夏繁星的歌声，唱的是《百变小樱》的片头曲，高音部分怎么也上不去，旋律也歪七劣八的。言或啧舌，正准备喊她别唱了，一旁的电脑忽然响了起来。
叮。
信息弹出的声音。
下一秒，又响起一声。
叮叮。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铃声从电脑里涌出来，像是音符的呕吐物。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夏繁星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就冲出浴室。言或赶紧别开视线，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夏繁星皮肤很白，水滴从打湿的发尖滴在肩头，沿着漂亮的蝴蝶骨滑下。夏繁星弯着腰在电脑前操作了几番，嘴角扬起与那晚算计言或如出一辙的，满是邪性的笑容。
“上钩了。”
她转头看向言或：“走吧，要开始干活了。”
*
【城市观察者俱乐部-群聊】
星星子：好家伙~我看到了什么~一握沙复出了~
如风：[大震惊.jpg]
MIKA：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黑：啊？？？一握沙不是在三年前那个事后死了吗？？
MIKA：不是吧，只是说金盆洗手了吧？
如风：完了完了，这个城市完了。
星星子：害~这下有好戏看了～
*
言或倒是猜到了夏繁星会来墓地前，他挺好奇夏繁星会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自己的坟墓。可现实却是，夏繁星没有任何表情，仅仅是平静的看着墓碑上的“夏繁星”三个字，那视线甚至毫无力度可言，反而像个黑洞，将所有的情绪都吸了进去，藏在深渊里。
两天相处下来，言或始终觉得夏繁星是个内核极其不稳定的人，她时而情绪炸裂如疯狗，时而又冷静得仿佛可以游刃有余的面对一切。她收放自如得像是一场演出，但所有的反应又都是真实的，是那一刻她最直接的反应。
她没有半点掩藏，这才更加可怕。她就像水一样，透明澄澈，捉摸不定，充满危险。
言或的思绪被夏繁星的声音打断。
“你有可能变成实体吗？我需要——”
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脚步声。夏繁星立刻侧身躲在了一旁的墓碑后头，角落里，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昭。
陆昭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在夏繁星的墓碑前停下，他朝着墓碑笑了笑，笑容荒凉。这笑容像一把生锈的刀刃，生生的割开夏繁星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陆昭是一个没什么表情的、拽得要命的机车男孩，他简直是所有女孩心中坏男孩的理想形象的理想化身，从小到大，总有女生前仆后继的往他身上贴。但陆昭别说是和对方来往了，连表情都懒得给，戴上头盔，谁都不爱。他为数不多的表情，都献给了夏繁星——幼儿园时，夏繁星一脚将陆昭从滑滑梯上踹下去时他一脸惊恐；小学时，夏繁星爬树结果挂在了枝头，陆昭焦急万分；中学时，夏繁星被追陆昭的不良少女渡劫结果把对方打了一顿被告老师，陆昭坚定的和她站在一起，两个小孩背挺得笔直，在老师劈头盖脸的骂声里偷笑……
别人嘴里疏离、拽、冷漠的陆昭，在夏繁星的眼底，是那么的鲜活生动。
但此时的这个表情，是夏繁星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
陆昭把便利店的袋子放在墓碑前：“芋泥味的限定款，记得你一直念叨想吃来着。”
“走吧。”夏繁星转身，小声对言或说。
“这是你熟人？”言或看着坟墓前的陆昭。
“嗯。”
言或皱紧眉头，若有所思，忽然一把拽住夏繁星，盯着她：“你和他绝对不要再碰面。”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夏繁星觉得言或有些奇怪。
“我的意思是，他会杀了你的。”
“哈？”
夏繁星不小心提高音量，她赶紧捂住嘴，陆昭却警觉的站了起来。
“是谁？”
夏繁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言或，见陆昭走来，言或猛地把夏繁星推出去，夏繁星一踉跄，尴尬的看着一眼陆昭。
陆昭露出疑惑的表情：“顾阮？”
*
夏繁星曾觉得自己是个百毒不侵的人，纵然是喜欢过的范清风，也无法真正的让她破防。她的世界一眼望去是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原，可在那绿意蓬勃里却藏着一个巨大的洞穴，里头深不见底，要想看到最下面的东西，需要跨过一段漫长的黑暗。大多数人转身就走，但陆昭就如同云端落下的春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抵达洞穴底端，看见真正的夏繁星。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夏繁星破防，那就是陆昭。
此时，她怔在陆昭跟前，竟是有些不知所措。陆昭皱紧眉头，眼前的顾阮表情僵硬，他早就知道顾阮和夏繁星不和，夏繁星好几次被顾阮气得踹墙，现在顾阮莫名其妙出现在墓碑前，陆昭不由得生起一丝防备心。
夏繁星一眼就看出来陆昭的防备心，也知道这防备心大概是因自己而起，既感动又无奈。她心一横，径直走到夏繁星的墓碑前，拜了拜。
陆昭看着顾阮，心中疑惑加深。
“节哀顺变。”夏繁星严肃的抬手，要拍拍陆昭的肩膀，却被他避开。夏繁星无语，今天两个男人都回避自己礼貌的手，我的手是有毒吗？她尴尬的收回手：“那我先走了？”
不等陆昭回答，夏繁星抬脚就要走。
“等等！”陆昭忽然喊住她，视线集中在她的脚腕上，“这是……夏繁星教你的？”
夏繁星一愣，看向自己的脚腕，恍然大悟——夏繁星有个习惯，在袜子边穿上几个小别针。这是她之前做情报贩子时留下的“职业习惯”，在不起眼的地方别一些看似是时尚配饰的物件，关键时刻，它们都是保命的道具。
“这是她的习惯。”陆昭看向她，“你和她很熟吗？”
“我……”夏繁星没想到这种小细节都能被陆昭察觉，她有些冒汗，灵机一动，点头如捣蒜，“对，我和她其实是特别好的朋友！”
陆昭露出怀疑的表情。
“这你当然不知道啊，我们女孩也是有秘密的啊！”夏繁星胡编乱造，“她会跟我说好多事，你的事也说了，比如小时候时候你被她一脚踹下秋千哭了一晚上、小学的时候你们比赛数学成绩从来没有赢过他、比如你……”
“行了行了！”陆昭脸有些红，“她怎么什么都说啊！”
“她不是什么都说，你知道的，她嘴巴很严的，她只是——只是跟我说！”夏繁星俏皮一笑。
陆昭看了一眼身前这个笑得一脸邪性的女孩，恍惚间竟是觉得这笑容有点眼熟。
见陆昭似乎还是半信半疑，夏繁星脱口而出：“不信我下次把她写给你的信给你！”
“信？”
“对啊，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她其实早就有准备好一个礼物给你，里面还有一封信！”
陆昭眼前一亮，仿佛在浓重黑暗里再寻一丝光芒似的。看着他这样，夏繁星一阵心疼，立刻拍着胸脯再次强调：“放心，我明天就把它送到你手里！”
“谢谢。”陆昭说，声音里是毫不遮掩的喜悦，覆在洗不去的悲切基调上。
夏繁星有很多的秘密，很多即使是最亲密的陆昭也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她曾是臭名昭著于这座城市的情报贩子“一握沙”，比如她其实没死，魂穿到了顾阮的身体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特别想告诉陆昭，自己就是夏繁星，自己还没死。但她忍住了。
她必须忍住。
只要进入到战斗状态，她便可以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但陆昭永远都是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接下来她要做的一系列事情，一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她绝不能把陆昭也牵扯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