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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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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平继续道,“我们没有权利在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时期制造人间地狱。我不是在要求宽恕,只是承认我的抱歉。”他带着匆忙的微笑,很快说完了最后那部分。西弗勒斯注视着那个不大整洁的男人从袖子上挑着一根线头。他目光变冷。
“为什么是现在?”他问。
卢平抬头看他,扬起了一边眉毛。
西弗勒斯叹息着继续,“为什么你和你的朋友们之前不「道歉」,”他唾出那个词,“在他们全都没用了以前?”
一闪即逝的伤痛或者类似的东西闪过那男人的眼睛。卢平举起一只手示意,但对它瞥了一眼,然后把它蜷缩成拳。已经太晚了:西弗勒斯已经看见了它摇动。他假笑起来。沉默出现在他们之间。卢平开口时皱起了一侧眉毛。
“因为他们是孩子他们很蠢我也很蠢和他们一起去了因为我很害怕。我很抱歉。真心的。”
“虽然你的道歉可能是真心的,但我们没法知道掠夺者们是不是集体认定西弗勒斯·斯内普配得上‘对不起’了。”
低下了头,莱姆斯作出苦相。“我知道。但正如你指出的,我就是所有能道歉的人了,而道歉是我能提供的所有。”
西弗勒斯感觉到胸口有一种有趣的阵痛。再一次地,他伸手去拿他的生腮草汁。他没法原谅卢平。他鼓不起前进的勇气。那是他最大的弱点。情绪可以抛到脑后,但不能留在过去。只有勇敢者可以重新开始。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是格兰芬多。
卢平张开嘴,吸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吸了口气,问:“你承认我的道歉吗,西弗勒斯?”
他点了一下头。“是的。但如果你相信我原谅你,我会被诅咒下地狱。”
卢平又作出了苦相。“我理解。”然后,把他的黄油啤酒推开,拿上他那本《霍比特人》,他说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西弗勒斯,但我必须走了。我希望你享受你圣诞假期的余下部分——”
“我不需要你的希望和祝愿,卢平。”
匆忙地点了点头,卢平摆正了肩膀。在出门的路上,他拿起一件边缘磨损的斗篷,把它扣紧环住自己。那就是西弗勒斯看见他的最后景象。
——
当一周后学期开始时,西弗勒斯埋头在他工作上的起伏里。很轻易地,他允许了它消耗自己。一个月眼都不眨地过去了。
是在一个天空晴朗、空气冰冷的周六下午,他和卢平的谈话重新进入了他的头脑。他所需要听到的只是一个类似的短语,现在那整件事重现了,生动得就像他在实时体验它。他没法批改任何作业了,因为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谈话中的词句在他面前,学生的文章里显得十分突出。出了他口的词句,悬在空中的词句,悬在他脑中的词句。他在羊皮纸末尾写评论时停顿下来,按摩了一下他的太阳穴。
西弗勒斯依然坚持他所说的。他不会原谅莱姆斯。他不会原谅彼得或者西里斯或者詹姆。尤其是詹姆。就西弗勒斯看来,詹姆什么也没做过,除了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天啊,他想念莉莉。他的心每一次跳动都会流血。它破碎了。它疼痛着。细想这件事就是细想他每一次想到从前的所有岁月、他独自度过的所有岁月的时候,那充斥他的恐惧。
首先他的手在颤抖。他把羽毛笔放回了墨水瓶里。当感觉到胸口的压迫时,他站起来开始踱步。在某个时刻,他在办公室后部皱起了脸,哭了起来。
那时他希望了太多的东西。他希望他的过去能快乐。他希望他当时被分到了格兰芬多。他希望他能原谅。他希望当时他能保护莉莉,希望当时莉莉原谅了他,莉莉选择了他。不只是他的心渴望着她,还有他的整个生命。他的灵魂。
他可以发誓有那么一刻,她也有同样的感觉。是什么影响了那时刻?它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可以发誓有那么一刻,她用某种方式看着他,她眼睛的亮度打破了他眼中的阴影。他可以发誓有那么一刻,她感觉到了同样的渴望,他可以发誓有那么一刻,她要问他是不是也爱她。
“是,”西弗勒斯总是听见自己说。“一百万个是。”
门上一声刺耳的敲击声让他吓了一跳。他不想见任何人,这些天来他很少见到任何人。他思忖着把自己锁在储藏室里会发出多少噪音。他静静地坐着。门上又有一声尖锐的敲响。那想见他的无论是谁很固执。西弗勒斯慢慢吸了口气,敦促自己声音冷静。他的情绪不关任何人的事。
他把手擦过脸颊,把手掌侧面按进眼睛,直到看见了星星,又慢慢吸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他的椅旁。
更多的敲门声。他坐下了。
“进来,”他说。他的声音很清晰,说任何话都毫不含糊,除了微弱的厌烦。一种当阿不思·邓布利多推开门时他后悔了的厌烦。西弗勒斯站了起来,把椅子推进去,低下了头。“教授。”
好奇的笑容在那男人唇上展开,但就像莱姆斯那晚在酒馆里的微笑一样,它并没有到达他的眼底。“这不是一个正式会面,西弗勒斯。因此,我们并不需要遵守规矩。”
西弗勒斯坐回到椅子上。当他重新整理桌上的羊皮纸时,邓布利多召唤了一把扶手椅到他对面。它看起来比他自己的扶手椅舒服得多,是木制的,椅背坚硬。
“你想要扶手椅吗?”
西弗勒斯向阿不思一瞥。“不,谢谢你。”
“要茶吗?”
“没关系——”
“糖果呢?”
“我挺好,阿不思。”感谢上帝,他语调的尾巴似乎让那男人沉默了。“你想讨论的是什么?”
阿不思定定地看着西弗勒斯,而他几乎因那凝视的强度移开了目光。那是一道蓝色的光亮,比太阳更锋利,与莉莉眼光的暖意完全不同。他在眨眼时重新聚焦了一下,直到目光变硬,他用自己的强度回击,一种黑暗困住了太阳。阿不思在椅子上动了动,把手肘放在手臂上,把指尖按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