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暴躁魔君后我们HE了》岑岭

5、05

　　宸扬瞳孔骤缩，片刻，却轻笑出声。
　　他转眸看去，挑眉说了句，“小鲤鱼，你胆子挺大。”

　　裴瑜眯眸，踮起足尖，凑得更近些：“怎么，回答不上来了吧。”语调上扬，带有窃喜。
　　她羽睫如扇，双眸璀璨如星辰，眉宇间难掩狡黠。

　　宸扬勾唇，微微弯下腰，发丝垂落耳畔：“那你的意思...”
　　他语气很轻，随及侧眸看去，观察对方反应，“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有风来，发丝拂过脸颊，带来细微的痒。
　　呼吸交融，湿意夹杂炙热，像是火龙浴水而出。

　　巨木枝叶来回晃悠，发出沙沙声响。

　　裴瑜眨眨眼，眸间映出他面容：“不是。”
　　她经过仔细思考，回答得非常认真。

　　宸扬垂眸，指弯抵于鼻尖。
　　裴瑜：“你，在笑吗？”
　　他摇头，复抱手道：“我没兴趣绕弯子。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言语至此，他已然蹙起眉头，眉宇间难掩不耐。

　　裴瑜足尖落地，双手交错于后背。
　　她反复瞄向对方，微微抿唇，终是撤开身形：“我说过，不要回报。只是...”磨搓指尖，复抬眸道，“你能回来看我吗？”

　　宸扬微怔，继而随意而坐，俯身，手指拨弄潭水。
　　指尖涟漪泛起，他侧目问：“就这样？”

　　裴瑜仓促别开视线，状似随意道：“嗯，要是能暂住几日，就更好了。”
　　她足尖轻蹭地面，抬眸补充，“我看话本说，互通了姓名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看望的。”

　　裴瑜逞强不说，神色仍难掩期待。
　　她数百年独守于此，早看腻夜空美景，这些时日难得有他人陪伴，但即刻就要分离。
　　她自然不舍，却没有理由留下对方。

　　裴瑜举起小臂，复张开五指，任由晨光顺指缝洒落。
　　她眯眼看去，喃喃道：“毕竟独自待得太久，还是会有些无聊。”

　　宸扬顿住动作，懒懒开口：“不如我带你离开。”
　　他抬眸，任由发丝垂落，“往后，亦不必困于屏障之内。”

　　裴瑜匆忙摇手：“我不能走，得留在此处。”
　　宸扬：“为何？”
　　她挺直腰杆，下巴微昂，自豪道：“因为我要守护南陵池。”落地有声。

　　“呵。”
　　宸扬轻搓鼻尖，笑意遮掩情绪。

　　裴瑜蹙眉，认真地解释：“近来神魔之战频繁，倘若我再离去，那些小妖失去庇护，只会过得愈加艰难。”
　　她咬唇，稍加试探，“而且上神说过，守护弱小是自身责任。”

　　话落，一瞬安静。

　　裴瑜紧盯对方反应，悄然攥紧衣摆。

　　半晌，宸扬拂袖站起，随意蹭去水渍，“责任？”
　　他勾唇，眸色冷如寒冰，“不过是驱使强者的借口而已。”

　　他没有遮掩情绪，小臂线条紧绷，言语间尽是暴躁。

　　裴瑜微怔：“宸，宸扬...”

　　他却不予理会，径直扬手道：“既相信上神所言，那便随你。”步子迈得飞快，转眼就消失于前方。

　　草叶晃动，再不见他身影。

　　裴瑜许久才缓过神，垂眸望向空荡的掌心，怅然道：“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她抬眸望向天际，金光晕染，屏障内外散发天神气息。

　　等等，天神？

　　裴瑜猛然愣住，脑中灵光乍现。

　　倘若宸扬因上神言论而愤怒，那么一切都能说通。
　　他犯下错误，才会遭受天雷惩罚，且不受屏障所至，降落到竹屋。

　　裴瑜瞪大眼睛，喃喃说：“所以宸扬是受到责罚的神？”

　　那他会不会，会不会认识...!

　　裴瑜忽地攥紧掌心，足尖点地，飞速向竹屋奔去。
　　她蹙眉，心快要越出胸膛。

　　三百年过去，她终于能与撒上神联络，又怎甘心放弃机会。
　　那于天火中窥见的身影，恰是永世难忘的恩情。

　　临到门前，脚步顿住。

　　裴瑜喘息着，掌心攥起又松开，颤抖地扣响门扉：“宸扬？”
　　她抿唇，小心翼翼地说，“你来自神界，对吗？”

　　话落，并无回应。

　　裴瑜向前半步，足尖抵在门扉：“那，那你，认不认识钟离？”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不敢错过任何动静。

　　偏偏无声，安静困于沉默。

　　裴瑜深吸气，猛然推开门扉：“宸扬！”抬眸看去，却愣在原地。
　　屋内空荡一片，桌椅摆放于原处。
　　她曾赠予的锦鲤，正独自绕尾而游，身后光晕随之黯淡。

　　失落如潮水般冲刷心间，留下更强烈的孤单。

　　裴瑜松开掌心，指尖落入尘埃。
　　她站立许久，复抿唇而笑，缓步走上前去。

　　锦鲤忙摇尾迎来，环绕于她身侧，似在抒发委屈。

　　裴瑜垂眸，手指轻点它额间，轻声问：“宸扬走了？”
　　小鱼眨眨眼睛，表示肯定。
　　她朱唇抿起，复笑着张开五指，“没事，回来罢。”

　　锦鲤又游了两圈，不甘地落于掌心，长尾停止摇动，光晕归于平息。

　　屋内重回黑暗，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裴瑜凝眸看着陈设，久久不愿离开。

　　她继而拂袖，角落多出盏明灯。烛光洒落，锦鲤徘徊其上，游动得十分畅快。

　　裴瑜缓步上前，微微歪头，以指尖逗弄锦鲤：“你更喜欢这样，对吧。”
　　游鱼不答，轻蹭她指腹。
　　她垂眸，莞尔道：“那就留在这里罢。”

　　裴瑜掩好门，复跃身体落于巨木，用手撑住枝干。
　　风吹过，拂起耳畔秀发。
　　她随意摇晃双腿，足尖踩着风。

　　竹屋周围空荡无比，屏障仍散发凌厉光芒。
　　潭水边，还留有剩下的苹果。
　　有颗只咬一半，残余部分已被氧化，散发腐朽之气。

　　裴瑜垂眸，嘟囔了句：“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好好告别。”
　　她攥紧枝干，又轻声道，“不过...他还会回来的，对吧？”

　　话落，自无应答。

　　裴瑜却轻笑，仰头望向云彩。
　　云层浅淡，与往常的每一天相同，没什么特别。

　　三日后，青平才归来。
　　她手里拿着包裹，踮脚踩在枝干处：“小鱼儿，小鱼儿！”

　　潭间无人，竹林小屋亦空荡。

　　青平眺目张望，小腿紧绷，在巨木枝头上下蹦跶。
　　她抿唇，提高些音量：“小鱼儿，裴瑜？”

　　“喊什么呢？”
　　话落，却听见背后话音。

　　青平‘呀’的声，猛然后退，险些摔下树枝。
　　她垂眸看向金光屏障，不由得轻抚胸口，长叹道：“幸好幸好。”

　　裴瑜耸耸肩：“掉下去也无妨，我会拉你上来。”
　　青平闻声回头看，双眉蹙起，叉腰说：“小鱼儿，没你这么吓妖的！”

　　裴瑜忙举手投降：“好啦，我道歉。”
　　青平仍气鼓鼓，半晌没有说话。

　　林间安静，甚至能听见‘呼呼’的喘息声。
　　小翠鸟气得不轻，头似要昂得天上去。

　　裴瑜悄然搓搓鼻尖，掩唇轻咳：“好青平，就原谅我吧。”片刻，又拽她裙摆，“我保证，再也不吓唬你。”
　　青平偏不看她，只挑眉问：“当真？”
　　裴瑜点头，一摇一晃地撒娇：“你知道，我从不骗人。”

　　话落，树枝稍沉。

　　青平将纸包放她膝上，抱手道：“喏，你要的东西。”

　　裴瑜打开看，里面正是些凡间药品，还有各式各样的话本零食。
　　她扬唇，忽觉得眼角酸涩：“谢谢啊。”

　　青平微怔，蹙眉想想，复倾身去瞧。
　　她左右观察了番，越凑越近，鼻尖几乎要与对方相触：“小鱼儿，你不对劲。”

　　她们关系好，互相帮忙都是常有情况。裴瑜向来没有客气，更别提道谢了。

　　青平抿唇轻叹，提起眼角偷瞄她：“不去修炼，却在此处呆坐。说吧，你有哪里不开心？”

　　裴瑜垂眸，长睫遮掩情绪。

　　她本早已习惯孤独，不该因告别而感到失落。
　　可至从宸扬离开，她却时常出神，内心空荡荡的，总觉得缺少什么。

　　拥有再失去，和从未拥有，相比之下，反倒是后者更好受些。

　　裴瑜深吸口气，勉强撑出笑容。
　　她看向青平，缓缓摇头：“没事，我一切都好。”

　　裴瑜分明是笑意盈盈，可仍难掩眉宇间失落，
　　那双眸沉静如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青平别开眼神，随口问：“你捡的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裴瑜：“他离开了。”

　　“什么？”
　　青平压低眉梢，眸间尽是讶然，“这才过几天，说走就走？”

　　裴瑜拨弄起树干，佯装随意：“他说有事要去做，我也不能强留，就让他走啦。”

　　青平下巴都合不拢，磕绊许久才缓过神。
　　她指向膝盖纸包：“既然人都走了，那这些东西还用得着吗？”

　　裴瑜转眸看她。

　　青平嘿嘿笑，轻挠后颈：“要是，要是用不到，我就将它们还回去。”语调微扬，似莞尔补充，“反正就多跑一趟。”

　　她向来不喜麻烦，难得会主动帮忙。
　　看来，还有点良心。

　　裴瑜攥紧纸包，摇头道：“留着罢。说不定有用。”

　　青平长长‘哦’了声，半晌又问：“你还去说课吗？”
　　裴瑜抿唇：“早不去了。”

　　三百年前，裴瑜曾于南陵池教书。
　　可自神魔大战起，她便再也没有外出。

　　战争必会伤亡，那些失去主人的桌椅，仿佛在指责她的无能。

　　裴瑜常以繁忙为由，将自己封闭于竹屋，不想去面对故人离别。

　　三百间，一向如此。

　　可现在呢，孤单总会吞噬所有。

　　裴瑜望向天际，忽然觉得很难过。

　　青平侧目望她，轻声道：“既然神魔大战结束，小鱼儿，回归你原本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