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佑我》wuli沐媱

7、神魂共依存

　　“杀了她们吧，杀了她们你的灵魂将得到救赎！”那道恶念在江语柔脑中施以蛊惑。

　　不……不能这样做。

　　江语柔拉回理智。

　　“为何？她们设计取你性命，你不恨她们？”那位忍不住发问，一双赤红的瞳眸，犹如地狱深渊的眼，在神识中凝视着江语柔。

　　江语柔看起来娇小体弱，对她俯首做低，实则心思机巧，骨子里并非是个弱懦之人。

　　江语柔未回答，而是反问道：“神主，当初语柔献祭身躯时，已是濒死之际，与神主匆忙签订了神魂契，不知这契约内容……是否为神主所允之事？”

　　她轻声笑了笑，未给予答案。

　　但江语柔心中已有答案。

　　语柔清楚，以她与神主的关系，还不足以让对方主动出头替她复仇，从对方故意挑起表哥和无名仙尊之间的战火可看出，她不是良善之辈，没有那么多的热心肠，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心。之所以如此“热心”为她报仇，也许是打算快点完成这个契约，好将她这个拖后腿的包袱给甩了。

　　“当初神主以神魂契之约，允诺亡魂遗愿，语柔幸得神主怜佑，未散尽魂魄，神主却依旧守诺，语柔感激涕零，只是当初抱着必死之心，所愿也是随心之想并未计其后果……”

　　“你想如何？”

　　江语柔听不出其心中喜怒变化，只是感觉神识收缩使得她处境紧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她在她眼里，活与死有何区别。

　　江语柔魂体剧痛无比，她强忍着疼痛，连忙解释，“语柔并非想以神魂契挟令神主，只是想请神主暂留她二人一条性命……当初走至绝境，心中自是愤恨不已，只求杀尽一切伤我害我之人，可契机转变，神主的到来给予了语柔一线希望，让语柔有希望将江氏一族沉于赤水的冤屈翻出水面，将罪恶昭示天下……”

　　“若此时杀了她们，这世间知道真相的便再少一人，语柔恨她，却不想以一己私怨意气用事，语柔恳求神主恩德，留她一条性命……”

　　神闻此默然。

　　“语柔？”

　　云成不知须臾之间她脑中交涉许多，只见她面色阴冷，便体谅道：“无妨，不想吃就不吃了。”

　　云成把那碗粥先搁置一旁。

　　谢明珠见云成如此纵容江语柔任性，显然打了她的脸，她气得嘴巴都翘上了天，“大师兄可真偏心，之前我吃剩了，你还教训我农户产粮不易，不能浪费粮食，今日你……”

　　“你们有事？”云成打断她的话，语气冷淡疏离。

　　金蓉将谢明珠扯到身后去，一个眼神让她闭嘴，然后捧着衣裙上前，“大师兄，我们是来送衣服的，顺便来看看语柔妹妹怎么样了。”

　　金蓉表现得十分从容，好似江语柔所遭遇的一切都与她无光，面露担忧的表达着对江语柔的关心，“我听小师弟说，语柔妹妹昨夜遭了大罪，从山下滚落，好在语柔妹妹福缘深厚，未伤及根本，不过，女孩子伤了肌体，怕是会落下疤痕，我那有一些祛疤消痕的玉肌膏，语柔妹妹若是需要，大师兄尽管派小师弟去取。”

　　云成看着那套漂亮的衣裙，沉声道：“从前你似乎与语柔未曾交好。”

　　金蓉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早已想好措词，与之应对，“确如师兄所言，只是因辜负了大师兄的嘱托，且身为修道之人，却恐惧屠山之险，未能照看好语柔妹妹，使得语柔妹妹遭此险难，金蓉心中愧疚万分，无法疏解，所以特意前来向大师兄致歉……”

　　云成沉眼定在金蓉的脸上，她言辞恳切，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丝破绽。

　　不过，云成坚信，语柔不会说谎骗他。

　　“语柔说，是你带她上山的。”

　　金蓉眼皮一跳。

　　江语柔跟林云成告状是她始料未及的。

　　江语柔在她眼里，一直是软弱胆小的，而且怕给林云成添麻烦，谢明珠暗地里欺负她多少次，她都从未跟林云成漏过一次嘴，这次竟然……

　　她眸色一深，正眼看向“江语柔”。

　　那道瘦弱的小身影，正坐于一旁，以闲暇的姿态，看着这场热闹。

　　云成如此直白，试的便是她们的心态。

　　二人中，谢明珠最先稳不住，失声叫道：“江语柔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气冲冲朝江语柔杀去，被云成拦下，呵斥道：“谢师妹，你想干什么？”

　　平时温润有礼的大师兄突然发怒，吓得谢明珠顿时红了眼，踉跄地退后几步，不敢说话了。

　　一直沉默金蓉忽然出声道：“我不知语柔妹妹为何要这样说，可是昨日我与明珠从未出过王家村，大师兄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王婆或者二牛，他们可为我们二人作证。”

　　云成见金蓉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色，未露半分怯色，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倘若她真没有做过，那便算作一场误会，若如语柔所言，那此人行径简直令人后背发凉。

　　“对，二牛可以为我们作证。”谢明珠随声附和。

　　“这个我会去向王婆和二牛证实。”云成深深地看了金蓉一眼。

　　金蓉却深深看了江语柔一眼，“这样便最好了。不过我还是想问语柔妹妹一句，语柔妹妹若是对金蓉有何不满，可以当面与我说，何必让大师兄为你出头，伤了自家师兄妹的情分。”

　　隔着一层皮肉，江语柔依旧感受到从金蓉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令她头皮发麻，心生惧意。

　　金蓉手段之厉害，就连她家神主对其有所赞誉，“唔，也难怪，你对付不过，倒有几分本事……”

　　江语柔心中受创：“……”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那便听你一言。”那道瘦弱娇小的身影起身，“兄长你们先出去，我确实有事要向金蓉姑娘当面问清楚。”

　　林云成犹豫了片刻，看着江语柔瘦弱却异常坚挺的脊背，留下一句“有事叫我”，便抬脚往门外走。

　　谢明珠得了金蓉的眼神，也连忙跟着林云成出去了。

　　木门随着嘎叽嘎叽声关上，屋内的光亮一点一点被阴暗吞噬。

　　昏暗低沉的氛围，笼罩着屋内的二人。

　　金蓉十分沉静地看着江语柔，静待她的问话。

　　其实江语柔要问什么，她早已设想过，无非要问她为何要杀她，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她不必回答，也无需回答。

　　只是，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那人并未有开口的意思。

　　“语柔妹妹，他们都走了。”金蓉忍不住提醒道。

　　她朝金蓉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金蓉迟疑了，她迟疑并非是怕江语柔，江语柔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凡人，她没必要怕她，只是在疑惑这个江语柔到底想干什么。

　　她对金蓉这等反应笑了笑，让江语柔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显露出带有生命力的几分明媚。

　　金蓉晃了晃眼，只见她身上残破的衣料滑落，露出娇小玉白的香肩，肩后一道狰狞可怖的裂伤，犹如一条血蛇蜿蜒盘曲，吐着猩红的蛇信子，滋滋的发出危险讯号。

　　金蓉心中大骇，她伤势如此之重，怎的跟个无事的人一样？竟然还能下床走动，直直地坐在长凳上，也未改其色。

　　此非常人所能忍受，即便是她这种修得结丹的修行者，那也是肉体凡胎，受了伤也是感受得到疼痛的。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江语柔，像是在看一个怪胎。

　　“你要做什么？”金蓉压着心底的不适，冷声问道。

　　江语柔闻言侧过脸来看向她，眸中带着笑意，手中托着一件白瓷盒器，对金蓉说，“我想请金蓉姑娘替我擦药。”

　　金蓉淡眉轻蹙，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

　　见金蓉有所警惕，她失笑，“语柔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凡人，金蓉姐姐何至于如此戒备？”

　　她径自打开了白瓷盖子，指尖落在玉白色的膏脂上，揉着打了个圈，浓郁的药香随着指腹温度润化，散发出来，充盈了这逼仄的屋子。

　　“还是说……金蓉姐姐心中有亏？”

　　她声线轻柔舒缓，一字一句犹如鼓槌敲打在金蓉心口。

　　“不敢面对我？”

　　她侧脸轮廓柔和恬静，眸中带着笑意，却让金蓉脊背生出一丝丝寒意，脚底似灌了铅一样沉重。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金蓉冷声道。

　　听不懂没关系，她知道此时金蓉的心已经乱了，她继续道：“我猜你心里一定在疑惑，我为何还能回来，按道理掉入黑风崖下，即使命大死不了，也有来自地狱的恶鬼闻着血腥过来，将我啃食得尸骨无存……”

　　她抠出一坨药膏，轻轻涂抹在肩上的伤口处，伤口表面焦黑，撕裂的烂肉渗出腥红的血液，薄薄的一层膏药，对这样严重的伤势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这里离屠山不远，外面发生什么，想必金蓉姑娘一直在密切关注。我身上的伤，金蓉姑娘可看出了什么？”

　　就江语柔回来之前，屠山发生巨变，黑云笼罩，雷霆万钧，一道强光向天地荡开，随之山崩地裂，结界破裂，妖魔出逃。

　　再看江语柔身上的伤，金蓉已维持不下表面的冷静，脸色瞬间煞白。

　　那伤是天雷所致。

　　能承受天雷的人还能是人吗？简直是魔物一般的存在，不，比魔物还可怕。何况这个魔物还是从屠山出来的。

　　金蓉理智终是碎裂，惊问，“你是谁？”

　　她拢好衣裳，看着金蓉浅笑不语，一双赤红的瞳眸美艳妖冶，令人神迷，待金蓉回神，见三根细长的红丝如钢针飞至眼前。

　　金蓉急急躲开，一卷衣袖挥下，两根细线绵软无力的侧偏了方向。

　　破旧的木屋受金蓉灵力之势，震得门柱咯吱作响。

　　金蓉眯了眯眼，怒喝道：“何方妖物！竟敢在此造次！”

　　话毕，只见她身后一条冰丝绫遂如千手展开，轻柔的丝绫在金蓉手里，犹如千柄利剑，寒光凛凛，直逼其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