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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教训 ...

  •   薛汀兰不想回京都,她原先只觉得父亲是一怒之下的气话,谁知她最后是被抓回府里,护卫守着门不让她去百竹园,也不许她出府,她只能被禁足在墨园,薛远吩咐丫鬟们过来给她收拾行李。

      翌日一大早。

      屋外天色阴沉,雨滴落在青石板路,凉风吹过,风铃在雨中响动,声音凄清。

      薛汀兰挡在门口,眼里满是倔强:“为什么要把我赶回京都?我不要回京都!”

      薛远把她拉开,肃冷一张脸,喊道:“我让你回去,你不回也得回,由不得你自己安排。”

      墨园的门户大开,丫鬟们走进走出,有风吹进来,吹倒了屏风,树上的风铃叮铃铃作响,被刮得掉落在地上,尘泥侵染。

      离开墨园,薛远一路往府门走去。

      新月:“姑娘,国公爷要你回京都,马车现在都停在府门外了,还有护你回京都的护卫,都已经安排好了,正等候在马车旁。”

      这些天,姑娘与国公爷只要一碰面,两人就要吵架,各自都没有好脸色。新月自小跟在薛汀兰身边,在她的印象里,国公爷很是疼爱姑娘,把她当宝珠一样疼惜。前几日的那巴掌,直接吓到了她,她从未见过国公爷对着姑娘这么大发雷霆过,这是第一次,这巴掌也是第一次,姑娘哪里被人这么扇过耳光,还是亲生父亲动的手,她都难过得心碎了,更何况姑娘。

      “我不能去我姨娘那,你能过去吗?百竹园现在是什么情况?”薛汀兰对新月道。

      新月叹了一声,“国公爷不让我进百竹园,百竹园现在有人严守着,林姨娘坐月子,根本不出来,丫鬟和仆从都被国公爷特意叮嘱过,他们不敢告诉林姨娘,林姨娘根本不知道你要回京都。”

      “算了,便是告诉给姨娘,估计也没什么用。”薛汀兰也不是没办法闯出墨园,只不过不想闹得那么糟糕,再而,她现在出手,反而引起薛远警惕,到时他派出更多的人防守,和监视她。

      府门外,薛远站在阶梯上,丫鬟和小厮把行李装载好。

      薛汀兰把一个茶杯攥在手里,茶杯是通身雪白的陶瓷杯,小巧玲珑,她的整只手掌就可以包裹它,瓷质细腻光滑,与手掌的肌肤相贴,刚开始微微有些凉意,久了之后,这杯子就被她的手掌握暖了。

      见薛远进来,薛汀兰把茶杯放到茶壶旁,杯口向下放好。

      如今一见到薛远,薛汀兰就控制不住的心情变得低落,整个心又苦又涩又疼,让她觉得很难受,被痛苦的情绪包裹到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滚油浇上来,让她煎熬至极,总是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薛远走在前面,丫鬟把薛汀兰带到府门外。

      雨淅淅沥沥落下,路中有些泥泞,雨伞遮住头顶,望着不远处的马车,薛汀兰闭了闭眼,呼吸两下,试图平息心里的恼怒后,她睁开眼睛,望向站在面前的男人,抿了抿唇,温和道:“我若是不再胡闹,父亲可否不赶我回京都?我现在还不想回京都,姨娘刚生完小弟,她如今还在坐月子,父亲平时事务繁忙,不能顾到家里,我在这儿也好照顾姨娘。”

      薛远:“你姨娘自会有人照顾,这些护卫会护送你回京都,你别搞什么歪门心思,他们会时刻盯着你,到了京都给我写信一封。”

      她都已经放软态度,他却强硬的坚持原来的决定。

      薛汀兰握了握拳头,“父亲说是会有人照顾姨娘,姨娘生产前,你也派人照顾了,那晚要不是我在府里,姨娘和小弟早就没命了,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照顾着,照顾着,你却跑出去花天酒地,在外面养外室。”

      “我什么时候养外室?你身为一个闺中女子,莫要胡说八道。”

      眼里露出嘲讽的意味,薛汀兰冷笑道,“我昨日出现在鱼仙馆的时候,父亲当时在做什么?你在和那女人勾勾搭搭,现在不是外室,或许不久之后就是了。”

      薛远顿了顿,寒着脸道:“你是要在大门和我说这些话?你还要不要脸面,身为一个女儿家,就该安分守己,知书达理,温婉淑和,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和疯子有什么两样,我是你父亲,生你养你长大,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屡次忤逆不孝,白眼狼一个,哪个人家会想要你这样的媳妇,若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嫁出去,回到京都后,再不可像现在这般。”

      他的话,一字一句落下来,紧紧揪住她的心,薛汀兰被他的话刺得心隐隐作疼,眼眶控制不住的湿润,“你现在都派人押着我回京都,不顾我的想法,我若是不在这里看着姨娘,她和小弟出事怎么办?你的脸面跟姨娘和小弟性命相比,算什么东西。”

      “薛汀兰你这是发什么疯,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薛远不想再听她说话,他若再听下去,迟早会被她气死,他喊道,“来人,把姑娘送上马车。”

      两个丫鬟走过来,抓住薛汀兰的手臂,要把她推上马车,薛汀兰在上马车之前,直直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岁月流逝,十几年过去,面前的男人,曾经满含温柔的看着她,此时此刻,却冷漠疏离。

      她的父亲怎么可以变成这般模样。

      她以为的温馨幸福都是假的。这个男人,小时候对她温柔和蔼的男人,如今固执己见,面目全非,为了他自己,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和姨娘强制隔开,临别之时见一面姨娘都不允许,只因为担心她会隔阂姨娘和他的感情。呵,那一份虚伪的感情,装模作样的男人,虚情假意的男人,满口谎言的男人。

      心里失望至极。

      薛汀兰:“父亲,我就这么被你押送回京都,你到时候要和姨娘怎么解释?”

      要亲眼看着她离去的薛远道:“如何解释,我自有办法,你安安分分回去就好。”

      雨丝顺着风吹落到脸上,冰凉凉的,薛汀兰的笑容有些苍凉,“父亲又要欺骗姨娘了吗?也是,父亲骗惯姨娘,再骗一次有何难,姨娘都傻傻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薛远额头的青筋隐隐暴起,对丫鬟喊道,“还不快送姑娘上马车!”

      甩开丫鬟的手,“不用你们推我,我自己进去。”薛汀兰掀开门帷,踩上脚踏,一进去就甩下门帷,隔绝门外的人,眼眶里的泪水终是落下来。

      薛远亲眼看着薛汀兰上了马车,心里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声。他对护卫们道,“这一路上,定要看护好姑娘,出了事,你们提头来见。”

      “是。”护卫们回应。

      他扬手道,“行了,启程吧。”

      车夫扬鞭策马,马车滚滚向前,很快消失在薛远的眼里。

      马车往城门口去,在路道中行。行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薛汀兰掀开窗帷,望向外面,雨幕映入眼帘。

      她放下窗帷,对外面道:“新月。”

      新月掀开门帷:“姑娘,你叫奴婢有什么事。”

      “你进来陪我说说话。”薛汀兰道。

      新月转身进去,坐在薛汀兰对面,见她脸色苍白,她摸摸她的手,纤细的手掌是凉的。

      “姑娘,你可是觉得冷了?奴婢给你拿件衣服。”

      “不用,没有觉得冷。”

      “可是姑娘,你的手好凉啊。”

      薛汀兰没有说话,新月的手掌包裹她的手,想要自己温暖这一双手,看着神情低落的薛汀兰。

      她知道她心里一定难受,她也难受。

      新月:“姑娘,咱们真的要回京都吗?你有没有什么打算?”这回京都的路途远着,若是想要途中做出点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她觉得她家的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她不想回京都,定会有办法摆脱这些护卫。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薛汀兰摸着手镯道。

      “姑娘可需要奴婢做什么?”

      “先等等,不用你做什么,你陪着我就好。”

      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了。雨已经停了,天空的乌云散开,热烈的太阳露出面来,温热的阳光落下来。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薛汀兰身子前倾,被新月扶住。她下意识掀开窗帷,阳光底下,楚扇谷骑着高大骏马,她带来了一群侍卫。

      身着黑色锦衣的侍卫挡住围绕在马车周围的护卫,双方相搏一阵,侍卫把护卫通通都抓起来。

      楚扇谷从马匹上下来,走到马车前,新月掀着门帷,薛汀兰笑道,“扇谷,你终于来了。”

      “好在来得及,方才急死我了。”楚扇谷进到马车里,坐在薛汀兰身旁:“我收到你的信后,就带人来救你了。”陆羽带着薛汀兰写的信给楚扇谷,楚扇谷看到薛汀兰在信上的求助,立即叫来侍卫随她去薛府,然而到了薛府,得知薛汀兰已经离开,她又从薛府一路追过来。

      楚扇谷见她脸色不太好,摸了摸她的脸,道,“你父亲真要逼你回京都?他还不让你姨娘知道?”

      薛汀兰心里苦涩道,“是,你也知道,我姨娘难产那日,并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算计,是京都那位国公夫人动的手。如今,那位国公夫人安然无事,我父亲要让我姨娘白白受苦。在他心里,我姨娘只是一个妾室,无足轻重,没了我姨娘,他还可以有别的女人,可是我不一样,我只有一个娘,我小弟还在襁褓中,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他瞒着我姨娘派人押送我回去。”

      “有些事情,我现在无法道明,我姨娘在他身边受了许多苦,我实在心疼我姨娘,我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回到京都。”

      这些高门大户,府里三妻四妾的,少不了明争暗斗。她自己嫁给陈佑的时候,当初后院没有通房,没有妾室,本以为清静,谁知还有想要爬床的丫鬟算计她,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楚扇谷替她拭去眼泪,道,“你现在有地方可去吗?”

      薛汀兰摇了摇头,“我父亲那里,我是不能去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没有回京都,扇谷,那些护卫,就拜托你找个地方先把他们安置了,别让他们给我父亲通风报信。”

      “这个没问题。”楚扇谷转了眉眼道,“那你随我回我的宅子吧。”

      薛汀兰扯了扯她的袖子,眼里脆弱又依赖,“可以吗?那麻烦你了。”

      美人相求,再硬的心也软了,更何况两人关系亲密。楚扇谷笑道:“咱俩谁跟谁啊,谈什么麻烦。”

      马车外面的侍卫,人数不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薛汀兰:“这些人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楚扇谷撩了撩眼皮,不以为意道:“陈佑的呗。”

      外面这些侍卫都是陈佑送给她派使的,她原本就没想过要用,现在因为薛汀兰,居然用上了,她庆幸没有拒绝太干脆,退回这些侍卫。

      昨夜,薛远让丫鬟收拾行李,薛汀兰无法离开薛府,被禁足在墨园。她原是想着让陆羽带她走,但是,若是让陆羽带她走,薛远必定会发现,影响薛汀兰后面的计划。这才决定出发后,求助楚扇谷,希望楚扇谷能帮她摆脱这群护卫,最好是让护卫无法通报薛远,让薛远以为她已经是在回京都的路上。

      楚扇谷问她,“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

      薛汀兰道,“把我姨娘和小弟接出来,给他们安置一个宅子,不让我父亲知道我们的去处。”既然要带走姨娘,还得等父亲不在府里。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对于大人也是。人越是忍耐越是容易受欺负,要适时的做出一些反抗。姨娘遭受这些苦,可不能再忍气吞声,就这么平静下去,若不闹上一回,岂不是白白受罪了。

      此时,薛远有安排侍卫严守百竹园,不透露风声给林姨娘,要带走林姨娘,薛汀兰还得对付薛府里的这些侍卫。

      马车停在楚扇谷的宅子前。宅子是三进三出的四合院,环境幽静。楚扇谷派人把马车上的行李搬进宅子里,她带着薛汀兰进去,给她安排一处厢房住着。

      丫鬟整理出卧房,新月收拾衣物,薛汀兰和楚扇谷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丫鬟进来通报,陈佑找上门来了。

      往桌子上一拍,楚扇谷没好气道,“这人又来了,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真是烦死了。”

      她对丫鬟道,“你带陈佑先去花厅,让他等着,告诉他,我有我的姐妹要招待,他若是没耐心,要走便走。”

      丫鬟出去传话。

      薛汀兰起身进去卧房,找出银子装到小布袋子里,她走到外间,把这袋银子递给楚扇谷,“这些日子,要在你这里叨扰,我总不能白吃白住,这些银子你收下。”

      楚扇谷道,“行,银子我收下了,要不然你心里定过意不去,你住在我这里,尽管住着,想吃什么,告诉厨房,缺什么东西,告诉丫鬟,让她们给你准备。”

      “扇谷,多亏有你在。”薛汀兰弯腰抱住她手臂,“我来漠城,能收获你这个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笑容在脸上扬开,楚扇谷:“这句话同样送你。”

      两人面对面,笑容更灿烂了。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吃下一碟花糕。

      薛汀兰:“你就这么晾着陈侯爷啊?”

      “他想走便走,我又没有强迫他。”

      “今日多亏他的侍卫,你说我要不要去与他道谢?”

      “你不用去,我去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心里难受就来找我。”楚扇谷起身。

      “知道啦。”薛汀兰笑道。

      待楚扇谷离开。

      薛汀兰叫来陆羽:“桂枝和陈福财最近怎么样了?国公爷可有去看这两人?”

      桂枝和陈福财至今还关在薛府里,薛远原本是想要这两人性命,薛汀兰见他没有对方锦绣做出任何处置,就拦住他,要他先不处置这两人,她还要事要询问。先前薛远还说要写信回去让方锦绣去寺庙待两个月,薛汀兰却见他毫无行动,只想处置桂枝和陈福财就想作罢,薛汀兰心里愤懑不平。

      陆羽:“桂枝先前想要见国公爷,绝食求见,国公爷有去见过她一次,被她当面发毒誓诅咒,国公爷动怒,差点把她掐死,后来国公爷就没再去。桂枝又改口说要见林姨娘,我心想你定不会让林姨娘见她,就找东西堵住了她的口,要不然她总是大喊大叫。至于陈福财,也说是要求见林姨娘,想必是觉得求国公爷不成,以为见到林姨娘,跟她求饶,林姨娘或许会心软,放他一命。”

      薛汀兰:“你去把桂枝和陈福财的手指砍来,至于人,继续关着。”

      吩咐完之后,薛汀兰坐在桌案前写信,一封是以薛远的名义写给方锦绣,一封是以林姨娘的名义写给薛远。

      薛汀兰能模仿不少人的字迹,这里面包括薛远和林姨娘的字迹。

      写完信后,薛汀兰回卧房,躺在床榻休息,半个时辰后醒来。从薛府回来,陆羽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薛汀兰让陆羽找人快马加鞭把这个盒子连带信封送回京都给方锦绣。

      几日后,方锦绣收到盒子和信封,只以为是薛远送给她的。她怀着疑惑和些许欣喜的心情,先是打开盒子。

      盒子一打开,方锦绣顿时大叫,面容失色,盒子被她扔出去,二十根手指滚滚落地。

      方锦绣干呕一番,丫鬟走进来,看到地上的手指,也受不住的捂住嘴巴和鼻子,嬷嬷赶紧喊来仆从,让他们尽快把这些手指收拾干净,把地上打扫清洗一遍。

      从堂屋转移到厢房,方锦绣扶着额头坐在扶手椅中。

      平缓心情后,方锦绣看着信封,心里好奇,她怀着忐忑、疑惑、愤怒的心情打开信封,见里面确实是薛远的字迹。信上一字一句都在说她心思歹毒,说她是恶妇一个,薛远对她很是失望,信封里附带了一封休书,薛远是要让她在上面签字画押。

      他要休了她。

      方锦绣脸色苍白,手指颤抖的拿着休书。

      薛远要休了她,他凭什么。

      当初是他主动招惹她,给她写情书,一首首满含柔情的情诗送给她,不知多少次精心准备礼物送到她手里,她出外游玩的时候,是他拦住她马车,缠着她同行。

      方锦绣坠入薛远的甜言蜜语,对他动了心,放弃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还未成亲时,薛远为了她,把他房里的通房侍妾全都赶了出去,口口声声答应她,从今往后这后院只有她一个女人,他只要她做他的女人,方锦绣真以为浪子为了她,终于回了头。

      当薛远上门提亲,她百般恳求父亲答应,不知求了多少次,甚至放言此生此世只嫁给薛远,若是不能嫁给他,她宁愿出家为尼。

      最后,她如愿以偿的嫁给薛远。

      婚后也有甜蜜的时候,那段时间,他确实没有纳妾置通房,她还以为自己嫁对了人。可是不到半年,她发现薛远不像成亲之前那般宠爱她,他总是很忙,没有时间陪伴她,慢慢的,就不常来她房里。后来,他身上开始出现其他女人的脂粉味,方锦绣查了之后,才发现薛远养外室,而且养了好几个。她才发现,那些通房侍妾明面上只是赶出国公府,实则是被他置宅子养在外面。

      方锦绣才知自己被欺骗,与薛远大吵。薛远不再掩饰,说了实话,他是因为她的家世才娶了她,她是方家大小姐,父亲兄长在朝廷是大臣。婚后,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薛远打开了官场,逐渐的稳固自己的权势。

      在怒气之下,方锦绣差点流了第一个孩子,这第一个孩子,就是如今宁国公府的大公子,薛承。也是薛远的第一个孩子。初得麟子,薛远很是高兴,在方家的压力下,他为了哄好方锦绣,表面上收心了一段时间,实则还是莺莺燕燕。

      后来,薛远的两个外室依次怀了孕,被从小门抬进宁国公府,成了陆姨娘和唐姨娘,而方锦绣也在此时怀了薛玉珠。

      在她怀孕期间,薛远有公务离开京都,回来时带回来林嫣嫣。方锦绣才见识到薛远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这个女人把薛远迷得神魂颠倒,薛远在她面前,几乎是丢尽了尊严,被打被骂都不还口不还手,薛远还为她洗手作羹汤,为她流泪哭泣,跪在地上求她留下来。

      可真是一个痴情种。

      他的这一腔深情,如锥子一般扎透了方锦绣的心,她恨透了林嫣嫣。

      陆姨娘生下大姑娘薛玉燕,唐姨娘怀了龙凤胎,生下了二公子薛屿和二姑娘薛玉婉,之后不久,方锦绣生下薛玉珠,当日,薛远得知林嫣嫣怀孕了,他因林嫣嫣怀了他的孩子兴奋不已,疏忽了当日幸幸苦苦生产的方锦绣,而薛玉珠从一出生就得不到薛远的珍视。

      方锦绣妒忌怨恨林嫣嫣,恨不得把她的孩子弄死,当然她也下手过,奈何这孩子命硬得很,怎么都弄不死,林嫣嫣中过毒,摔过跤,肚子里孩子依旧稳稳当当。

      薛远太宠爱林嫣嫣,方锦绣担心林嫣嫣生下的孩子是个男孩,担心世子之位被林嫣嫣的孩子夺去。后来林嫣嫣生下女孩,她才松了口气。然而,见到薛远亲自教养薛汀兰,见到薛远像个女儿奴,把一个妾室的孩子当明珠一样疼爱,方锦绣几乎崩溃。她的儿子,她的女儿,薛远都未曾那么珍惜过,薛汀兰不过是一个商户女生的庶女,薛远却给她无尽的宠爱。

      屋外下着雨,雨水从屋檐滴落,滴滴答答的打在石阶上。

      方锦绣坐在房里,盯着桌上的休书,脚底生凉。

      她那么爱他,因为他,情窦初开,怦然心动,至此心心念念他一人,相信他浪子回头,信了他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真相里,他对她的感情都是虚伪的,他一开始就在欺骗她,他不喜欢她,他看中的只是她背后的家世。

      薛玉珠回来的时候,见方锦绣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像是哭泣过。

      薛玉珠急匆匆走过去,“娘亲,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方锦绣露出笑容,揉了揉薛玉珠的脑袋:“玉珠,你一定要知道,这世上能对你好,一心一意为你好的人,只有我,日后你遇到再好的男人,都不要全然信任他,人是会伪装的,人心是会变的,无论什么时候,你要记住,你一定要爱惜自己。”

      薛玉珠疑惑道,“娘亲,你怎么突然说这些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锦绣:“无事。”她吩咐丫鬟去端盘水果上来。

      两人端坐一会儿,吃着茶点和水果。

      薛玉珠:“娘亲,薛汀兰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听说她那姨娘生了个儿子,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父亲那么宠爱薛汀兰,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他指不定对那个孩子更加宠爱呢,薛汀兰的那个姨娘有了儿子,薛汀兰回到京都,在府里岂不是更加张扬得意了。”

      方锦绣捏碎了花糕,“你是宁国公府的嫡女,她只是一个庶女,她再得意,也越不过你。”

      “可是,她若是嫁得好呢,她出生是个庶女,若是嫁的人比我的好,不就可以越得过我吗?”

      方锦绣擦了擦她的手,“珠儿,有我在,娘又怎么能让她越过你呢?她不会嫁得好的。”

      薛玉珠笑道,“娘亲,大姐和二姐都做了小妾,娘亲也让薛汀兰给别人做小妾吧,这样她在我面前,就不敢再这么狂妄了,我就要踩在她头上。”

      “你先回房里,娘累了。”方锦绣捏了捏眉间道。

      待薛玉珠离开,方锦绣拿出休书,她怎么可能让薛远休了她,去便宜了林嫣嫣这个女人。

      如今,这宁国公世子之位还未给薛承,薛远说要待薛承科举高中才进宫求圣上封他为世子,方锦绣原先没这么担心,只想着等待薛承明年春闱高中。

      然而,现在林嫣嫣生下男孩,虽然薛远没有表明让妾室的孩子继承世子之位,可是,薛远对林嫣嫣的宠爱,若是他改变主意了呢。

      方锦绣抓着桌沿,眼里冷漠沉静。她没得到薛远的心,但是,这宁国公世子之位只能是承儿的,不能再让林嫣嫣的孩子抢走。

      她真希望林嫣嫣带着孩子死去,这样她就没这么费心费力了。然而派去漠城的人却失败了。

      方锦绣收到信,是在几日后。

      回到当下。

      薛汀兰去寻楚扇谷,进到屋里,却见楚扇谷抱着盆在吐,她脸色苍白,眼泪挂在眼角,吐了这么久,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叫人去给你叫大夫。”薛汀兰担忧不已,心里着急,就要跑出去吩咐人。

      楚扇谷拉住她,“我就是大夫,还叫什么大夫。”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饮下两杯茶后,面色和缓了些,“我不是生病,我是有了孩子。”

      薛汀兰惊讶,“陈佑的?”

      楚扇谷点了点头。

      “几个月了?”薛汀兰想到楚扇谷当初放言说不要孕养孩子,不知道该不该喜悦,给她庆贺,她见她神色平静,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刚满三个月。”楚扇谷摸着肚子道。

      这时,外面一阵吵嚷,有脚步声传来。

      “扇谷,我回来了。”陈佑抱着一坛从外面买回来酸梅汁进来屋里。

      薛汀兰行礼,“陈侯爷。”

      陈佑点了点头,“薛姑娘既然是扇谷的朋友,就不必与我见外,你与你父亲的事,我不太清楚,不过,扇谷现在怀着孩子,你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还请尽量不要打搅扇谷,让她清静养胎。”

      薛汀兰还未说话。

      楚扇谷站起身:“这是我的家,我是主人,她是我的朋友,她在我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我这里,你就是个外人,你管得着吗?”

      “我说错话了,是我错了,你不要动怒,平静,平静。”陈佑好声好气道。

      楚扇谷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中。

      把酸梅汁倒到碗里,陈佑看着楚扇谷喝下,“怎么样?”

      “舒服了一些,不想吐了。”楚扇谷端着碗,转头看过来,“汀兰,你要不要喝一碗。”

      薛汀兰笑道,“不了,方才我都已经喝了不少茶水。”

      她过来,本来是想要和扇谷谈把姨娘接出来的事,如今刚知道扇谷怀有孩子,陈佑又还在这里,她只好把这件事往后推。薛汀兰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回去了,扇谷,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都知道自己怀有身子,今日还骑马。”

      告辞后,薛汀兰离开。

      陈佑把楚扇谷手里的碗放到桌上,“你瞧瞧你朋友说的,知道你重情重义,想要帮朋友,可也不要不顾忌自己的身体,瞒着我,还去骑马,幸好没发生意外。”他过来蹲在她脚边,扶着她的膝盖,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于是道,“你也不想让你朋友愧疚吧。”

      楚扇谷:“啰嗦。”

      陈佑摸了摸她的肚子,英俊的脸上,笑得有些憨傻,“扇谷,你要不随我回府吧,这样,我也好照顾你啊。”

      “不要,我就想住这儿。”

      陈佑可怜巴巴道,“那孩子怎么办?他需要父亲的啊,扇谷,我们和好吧,我重新娶你。”

      楚扇谷神色平静,眼里的恨意只出现一瞬,就退下去,她扬起笑容,“陈佑,知道自己当父亲,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是,高兴极了,好久没这么高兴了。”陈佑握起她的柔荑,一个又一个吻,落在她的指尖。

      楚扇谷温柔地摸摸他的脸颊,“见到你这么高兴,我也开心。”

      ***
      薛远醒来时,手脚有些僵硬发麻,脑子昏昏沉沉,他眼前一片漆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昏暗的地方,身体被捆绑着,他用力挣扎,无法挣开身上的绳子。

      啪啪两声。

      鞭子在他身上抽打,被抽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好在,这些疼,他还能忍受。

      “本公不管你是谁,把我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何必躲在暗处偷偷摸摸。”薛远声音冷沉道。

      李衡:“宁国公,别来无恙啊。”

      灯烛突然燃起,四周通明。

      薛远循着声音来源之处看过去,只看到一面墙,烛影摇曳在墙上。

      一道身着黑色衣袍的颀长身影走出来,男人乌眸薄唇,容貌俊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透露犀利和冷意。

      当他的容貌映入眼帘,薛远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李衡。”

      黑色衣袍显出他修长俊俏的身段,细腰长腿,与俊美的容颜甚是匹配。李衡负手而立,笑吟吟道:“是本王,宁国公,见到本王,不必太高兴,你看你,脸都红了。”

      薛远恼怒道,“屑小蛮儿,还不快放了本公。”

      杨端搬来一张椅子,李衡坐下后,双臂分别横放在两旁扶手,背脊倚靠在椅子中,修长的双腿,在衣摆下交叠,他长靴一摇一晃,侧着脸,一半明,一半暗,神情莫测,“要本王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他撩起眼皮,舔了舔唇角,勾起的笑容肆意,抬了抬下巴,“求我啊。”

      薛远被他这张狂的模样激怒,寂静的房间里,他大大的冷哼一声,嘲讽道,“李衡,这么多年,你也只会用下三滥的手段,还是这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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