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宠（重生）》今年鱼

31、密信

　　这话听了实在孟浪。李衡并不觉得如何，薛汀兰听了却是心中一跳，面红耳赤。

　　他心里是想要某样东西，便没有顾忌的直接问，可她不行。若是换在其他时候，他不小心弄脏衣服，或者手脏了，她递帕子给他，是为了帮他才给的。

　　可当下这个时候，是他主动讨要她的私物，她若是送出去，两个未婚男女，这是个什么意思。落在他人眼里，这事儿就大了，就是互相勾搭，私相授受。在这世道，女子更容易遭受流言的侵害，而对于男人不过是一场显示风流的风花雪月。

　　薛汀兰走过去，抬手扬起广袖，扫起一阵风。李衡措手不及，又湖风袭来，薄薄的手帕飞扬而起，顺着风而去，飘落到圈圈涟漪荡开的湖面。

　　薛汀兰：“手帕落水里了。”

　　他转头看向她，笑意消失，眼眸又开始黑沉沉，要摄人心魄，让人止不住畏惧。

　　“薛汀兰。”他手扶在船拦上，笑容是冷的。

　　薛汀兰仰脸道：“王爷要怪罪我吗？”

　　“本王是要怪你。”李衡道，“薛汀兰，你胆子越发大了。”想来是他太过纵容了，如今都敢明目张胆的冒犯他，落他脸面。

　　“王爷前不久才嫌弃我胆子小，我可是连蜘蛛都不敢杀的弱女子。”

　　李衡轻笑了一声。

　　游船的船头围栏旁，两人站得笔直，她的脑袋只到他下颌。红袍在风中鼓鼓作响，衣摆翻开，露出墨玉色的长靴，青绿裙裳随风摇曳，袖口翻卷飘扬。

　　薛汀兰的广袖灌了风，她压下翻飞的袖口。她发髻上的珠翠，在日光下盈光闪烁，垂落在背上的青丝随风飞扬，时不时飘到他脸上。

　　李衡抬起手掌，当风把青丝吹过来，他手指握住，手里捞到一缕青丝。

　　“薛汀兰。”
　　“嗯？”

　　“这湖里有一条大鱼，你知不知道。”

　　“如何大？够几人吃？是什么鱼？王爷待会是不是要把它捞起来？”

　　“比我们现在这艘船还要更大。”

　　“它的躯体如同荷叶展开，它的体型庞大，全身扁厚，牙齿锋利，张嘴即是血盆大口，足以吞下一艘大船，它不常出来活动，一般只在山洱湖里最深的湖底下。”

　　“它吃湖里的鱼，吃湖里的草。”李衡声音微微沙哑，带着蛊惑，一双幽暗的眼眸盯着她，“它还吃岸上的人。”

　　薛汀兰手心一紧。

　　“你往水下看。”
　　薛汀兰扶着船拦看向湖面。

　　“或许这个时候，它就在我们的船底下，正在从湖底慢慢往上游，我们会看到水底下有一团庞大的黑影。”

　　薛汀兰看着湖面，脑子里止不住的有一个画面，一条身躯庞大的鱼，全身黑沉沉的，你无法看到整个它，或许从天空往下看，游船就在它正中，小小一艘船，它像一叶巨大扁舟，一眼望去，湖面都是它的身体。

　　薛汀兰害怕巨大的事物，一想到真有一条鱼突然从湖里飞跃起来，她一睁开眼睛，眼前只有它的身体，遮天蔽日般，黑沉沉的压下来。

　　她只觉得恐惧，这份恐惧将要把她沉没。

　　李衡：“你可要当心了，你这小身体，掉下去给它吃，还不够塞牙缝。”

　　薛汀兰退离船拦。
　　李衡唇角勾起。

　　见他微笑，薛汀兰瞪眼：“你骗人！”
　　“这只是个传闻，湖里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鱼。”

　　李衡微笑道，“再给你讲一个。”
　　薛汀兰：“可不许再骗我了。”

　　李衡对她笑了笑，压住她翻飞扫过来的广袖，开始讲起，“漠城有位负心汉，家里贫穷，只有一座茅草屋，他夫人是他家的童养媳，双亲去世时，他十二岁，他夫人十六岁，他夫人把他抚养长大，家里的生活比以前富裕，产业都是他夫人打下来。两人成亲拜堂，男人很宠爱夫人，可惜夫人早年奔波，身体不太好，头一个孩子没能生下来，身体也因为小产更为虚弱。男人帮她照看生意，再繁忙都为她洗衣做羹汤，精心照顾她的身体，两人相濡以沫，生活甜蜜。”

　　薛汀兰笑道：“这位夫人白手起家，自己打下产业，心志必然超出常人，她和她夫君是一对还算幸福的夫妻，希望他们后来能有孩子。”

　　李衡道：“可惜结婚不到两年，男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两人蜜里调油，男人渐渐忽视家里的夫人。”

　　薛汀兰听了一肚子气，“果然是负心汉，那位夫人呢？有没有把家产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千万不要留给负心汉一分钱。”

　　“那位夫人原谅了她的夫君。”

　　“怎么能原谅呢？应该和离才是啊？她有能力，聪明坚强，和离了照样能过好生活。”

　　“她发现男人背叛后，痛苦崩溃，男人哀求下跪，对天发誓，承诺不会再去找外室。两人重归于好，次年，夫人生下龙凤胎，生活幸福美满。”

　　薛汀兰很是不满：“这跟男人写的戏本一样嘛，结局都是妻子原谅负心汉，负心汉妻妾在怀。”

　　“别急，故事没结束。”李衡顿了顿道，“那位夫人刚出月子不久，便发现男人实则没有与外室分开，只是把她安置在别的地方，两人还有了孩子，有了小家。”

　　“那位夫人赶去两人的小家，却被男人与外室当晚谋害，把尸体沉到湖里。”

　　眼皮一跳，薛汀兰感觉故事走往另外一个方向。

　　李衡：“龙凤胎不被亲生父亲喜欢，亲生父亲只疼爱外室生下的儿子，家里的家产与他们没有关系，日后都属于外室生的儿子。”

　　李衡：“那位夫人死了之后，阴魂不散，屡次托梦给孩子，同时日夜入男人和外室的梦里，折磨他们。”

　　“龙凤胎按着母亲拖的梦，找人假扮高僧，假高僧告诉男人和外室，若想摆脱折磨，便带着孩子，三人去沉尸的湖里，撒上假高僧特制的药水和符纸。”

　　“他们果真去了，那位夫人的冤魂徘徊在湖水中，船翻了，三人命丧。”

　　李衡踩了踩船板，“就是我们脚下的这面湖。”

　　薛汀兰看着船板，抱着自己的身体，脸色有些苍白。

　　李衡笑容有些阴深，凑过来，声音低低的，“或许此时就有四个水鬼，徘徊在这船底下。”

　　薛汀兰顿时毛骨悚然，心里瘆得慌，她捂住耳朵，不停摇头，“不要说了！”她还以为讲的是爱恨纠葛的故事，谁知他讲的是恐怖故事。

　　李衡再凑近，“你可要当心脚下啊，或许真会出现一双鬼手，扑通一声，把你拉到湖中。”

　　“别说了好吗？我不要听了。”薛汀兰推开他，捂住耳朵要走。

　　李衡在后面笑，走上前拦住她的时候，见她眼里含泪，他拉住她的手腕，“不过就是个故事，根本没有四个水鬼，哭什么。”

　　“啊——”薛汀兰叫了一声，她闭着眼睛，“王爷，求求你别说话了好吗？”

　　李衡拍拍她的背：“胆子怎的这般小。”

　　“你就是故意要吓我，你跟我讲这样的故事，你安的什么心。”薛汀兰又气又恨，不想理他，她要去找楚扇谷。

　　“你要是害怕，本王允许你抱着我的胳膊。”他把胳膊伸过去，催促她，“快啊，你不是害怕吗？我勉为其难给你抱一个时辰，最多两个时辰。”

　　他眼望别处，没看她，“若是再害怕，抱腰也行，算本王吃亏了。”

　　薛汀兰急匆匆往船后走，李衡拉住她手腕，见她眼尾微红，一双美眸水汪汪，楚楚可怜，他声音不由自主温柔了些，“薛汀兰，你要去哪？”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我要去找扇谷。”薛汀兰推开他的手。

　　薛汀兰将到船尾时，却见陈佑搂住楚扇谷，压在船拦上，两人吻得如痴如醉。

　　李衡拉住她，“别过去。”

　　“我没打算过去。”

　　两人退回来，船舱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陈佑闭着眼睛，唇齿，身体，都很是凶狠，犹如饿狼，楚扇谷的身子被迫往后倾，像弯曲的藤蔓。

　　如此香艳的画面，薛汀兰独自看到都要面红耳赤，更何况此刻她旁边站着李衡。

　　真是更加臊得慌。她转头想看他一眼，他也看下来，两人目光相撞，薛汀兰慌乱躲开视线。

　　“他们好了吗？”
　　“还没。”

　　只觉得过了好久。

　　“好了吗？”
　　“不过一张嘴，怎可能亲这么久。”

　　薛汀兰抬眼看过去，陈佑还捧着楚扇谷的脸，两人简直是黏在一起。她瞪眼道，“王爷，你又骗我！”

　　“骗你什么，本王又没说他们已经结束。”李衡道，“这亲来亲去，吃着对方的口水，也不嫌恶心。”

　　待过一会儿，李衡有些看不惯，走了出去，咳了两声，道：“光天化日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陶醉的两人顿时清醒过来，楚扇谷立刻把陈佑推开。陈佑睁开眼睛，擦了擦嘴，扬起笑容，若无其事的模样，“王爷怎的过来了。”

　　薛汀兰瞪看李衡。李衡抽出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有点热啊，薛汀兰，你觉得是不是。”

　　“她来找你前夫人。”李衡合上折扇，折扇指向薛汀兰。

　　楚扇谷看向薛汀兰，见她眼睛发红，一副哭过的模样，心里沉了一下，看了李衡一眼，走过来拉住薛汀兰的手，走到一旁，背对两个男人，“王爷欺负你了？”

　　薛汀兰不知道该怎么说，王爷是欺负了她，故意吓坏她，但并不是楚扇谷所认为的欺负。

　　楚扇谷看向身后，“陈佑，你别站在这里，让我们两个好好说话。”

　　李衡和陈佑回到船舱中。薛汀兰和楚扇谷靠在船拦旁。

　　“王爷居然故意吓你？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总之很恐怖，十分恐怖，你不要问了，我不敢说，怕说了，我反而会记得更清楚，这些东西最好尽快通通都忘了干净。”

　　“只要王爷在的时候，我就浑身不自在，你居然能跟他聊话这么久，你和他一起的时候，是他说的话比较多，还是你比较多。”

　　“王爷太过冷静沉稳，一看就是惜字如金，话少到可怜的人，是你说的比较多吧。”

　　薛汀兰笑了笑，刚要回应，突然一阵破空之声，利箭擦脸而过，千钧一发之间，即将伤到薛汀兰。利箭射到桅杆上，穿木而过，咚的一声。

　　薛汀兰看着眼前摇晃的利箭，腿有些发软，跪坐在地上。

　　“汀兰！你没事吧！”楚扇谷喊道。

　　听到动静，李衡立刻从船里出来，急匆匆赶到船尾，第一眼便看到，薛汀兰摔坐在地上，一双柔荑握得紧紧，双眸发直的望着前方，昳丽的容颜上苍白无血色，楚楚可怜。他跨步赶过去，俯身把她扶起来。

　　陈佑把桅杆上的箭拔下来，看过信之后，眉头紧锁，把信递给李衡，“王爷，您看一看。”

　　信上写的是薛远屯私兵、伪造通关文牒、贪／污／受／贿之事。

　　李衡把信纸揉成团，拍了拍陈佑，目光沉沉：“此时此地不宜商讨，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