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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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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汀兰当然不会劝他放生兔子,这荒郊野岭的,难得有口兔肉吃,若是她,她此刻肯定想着如何把这只兔子做得美味入口。
在京都见到李衡的时候,她都是远远瞧着他,她见到的李衡都是威严冷肃的模样,让人畏惧,使人不敢亲近,跟他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他。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李衡,原来笑起来这么好看。他生得本来就俊美非常,是京都的第一公子,笑起来的他更是夺目,引人怦然心跳。
“还不走?”李衡走了两步,转头见她在原地发愣。
薛汀兰回神,笑了笑,“王爷,您说会不会再等一会儿,能等来第二只兔子?”
“这是一只雄兔,”李衡翻看了兔子的肚皮。他看向她,“你继续等吧,或许能等到它夫人来。”
想不到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也会说笑。他身高长腿,薛汀兰几乎是跑了好几步才跟上他。
“怎么?不继续等它的夫人了?”
“在下是个贪心的人,若是能等来它的祖宗十八代,肯定是要等的,只等来它的夫人是不够塞牙缝的。”薛汀兰笑道,见他拎着兔子的耳朵,兔子四肢在挣扎,叫声十分可怜,待会就要进别人肚子了,临死前耳朵还要受折磨,她抿了抿唇道,“王爷,可要在下帮您抱着它,它这样看着挺难受。”
李衡看她小胳膊小腿的,再看手里的兔子,刚要拒绝。
“王爷!陆厅!”沈聘跑过来,然后两眼蹭蹭蹭发亮,他拍手赞叹,“哇,好肥的兔子,王爷,我帮你拎着吧,我烤肉可好吃了,待会你分我一个兔儿腿就成。”
“用不着你。”李衡道。
回到停歇的地方,空旷的平地上,已经搭好今夜要用的帐篷。李衡把兔子扔给杨端处理。
夜晚燃起篝火,两行人是分开燃,距离不远,可以互相看到彼此的篝火。
杨端把处理好的兔子架在篝火上,薛汀兰抬眼过去,可以看到金黄鲜嫩的兔肉,风里悠悠扬扬,带来兔肉的香味。
沈聘:“杨端,你手艺不错啊,够娶媳妇了。”
杨端:“滚,烤只兔子,你也能想到娶媳妇。”
在土匪窝里,弟兄们毕生的愿望就是娶个媳妇,生一箩筐孩子。沈聘耳濡目染的,跟着他们向来是有样学样,毕生梦想也是娶个漂漂亮亮的媳妇,生个大胖儿子和漂亮闺女,一家子团团圆圆的。
沈聘:“杨端,你的梦想是什么?”
杨端:“你有病。”
沈聘:“……”
沈聘:“我说真的,你这一生最想要什么?”
“不知道。”杨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怜的人儿啊。”沈聘拍拍他的肩膀,“别到死了的时候,回忆自己的一生,白活了。”
杨端:“我再白活,也比你好。”
沈聘:“你不懂,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不好,要跟自己比较。”
“年纪挺小,想得倒挺多。”杨端道,“别跟我扯大道理,这世上一大堆想明白的人,不还是活得不好。”
李衡在帐篷里换好衣服后,走过来,“兔子烤好了吗?”
杨端站起身,“王爷,再等一会儿。”
沈聘:“王爷,你有梦想吗?最想要什么?”
李衡拍了拍属下临时搭的长椅,坐下身后,语气平淡道,“吃两口兔肉。”
“……”
树林中出现几只白鹭,排成斜斜的一列,朝将要入夜的青黑色天空飞去。
去江边打鱼的人回来了,收获丰富。
沈聘拿着一个兔儿腿,送来给薛汀兰,“王爷赏你的。”
新月:“姑娘,咱们马车里不是有酒吗?给王爷送一壶呗。”端王爷是京都贵女们都想嫁的人,姑娘心里明明念着端王爷,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敢主动。
这酒是薛汀兰在客栈让陆羽备下的,想着路途遥远,坐马车要好久,或许能用到。
薛汀兰对新月道,“你去马车拿两壶酒过来。”
待酒拿过来,薛汀兰让陆羽过去送酒。
薛汀兰:“你和王爷说,多谢他送的兔肉,这酒就当做回礼。”
陆羽送了酒回来。
“王爷有说什么吗?”薛汀兰问他。
“没说什么。”
薛汀兰望着对面不远处,篝火下的男人。李衡也看过来。她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水,然后被呛到,咳嗽不止。对面的男人,吃着兔肉,打开酒囊仰起脖颈喝下一口酒。
薛汀兰朝他举了举水囊,带着笑,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捂住了脸。
李衡朝她举起酒囊,喝下酒。
陆羽给薛汀兰烤的鱼挑出大刺,放到她面前,没好气道,“随便吃吧,可别挑食。”
薛汀兰:“我什么时候挑食了。”
李衡见她和陆羽相处毫无规矩,不像主子和奴才,蹙了蹙眉。
他目光随意瞥了一眼天空,突然站起身,拿起弓箭,搭弓射箭,瞄准。
利箭破空之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天空坠落。啪的一声,砸在薛汀兰面前。
一只白鸽,身上插着长长的弓箭。
其实李衡射箭的时候,已经算好距离,没让信鸽砸到她,不过砸下来的时候,薛汀兰被陆羽往后拉。
白鸽是李衡射下来的,薛汀兰见白鸽腿上有信,让陆羽把它送过去。李衡拿了信,吩咐沈聘处理鸽子,待鸽子烤好,又送过来给薛汀兰。
沈聘道:“王爷说,刚才让你受惊了,这是赔礼。”
薛汀兰接住香喷喷的烤鸽子:“……”
沈聘笑道:“陆厅,你尝尝,我烤肉可好吃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篝火旁的男人。李衡坐在临时搭的长板椅,单膝往前,左手臂搭在左膝上,右手握着酒囊喝酒。当然不是她送过去的酒,估计他并没看上她送的酒。
接下来的路程,依旧是她们跟在李衡的队伍后面,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李衡偶尔没有坐在马车中,而是骑着骏马,当天空飞过鸟雀,他就搭弓射箭,算起来都已经送了她将近五只鸟雀了。
这次他们停歇的地方,靠近江边。
晚霞铺满整片天空,红的紫的橙的,各种颜色相互糅合,霞光万丈,轮廓清晰的红日镶嵌在晚霞之中,天空辉煌壮丽。江面辽阔,晚霞倒映在水中,天江一色,美不胜收。
薛汀兰:“真好看。”如果不出来,待在京都,她都看不到这般的壮观景色。
李衡负手而立:“嗯。”
薛汀兰:“王爷经常能看到这般的景色吧,这是在下第一次看到,在下从小到大一直待在京都,这是第一次离开京都。”
李衡:“你胆子很大。”一个闺阁女子,年纪不大,生得一副招人眼的好模样,却仅仅带着几个人,就敢第一次出远门,从繁华昌盛的京都,千里迢迢赶去荒凉的漠城。
江岸风很大,吹得衣袍鼓鼓作响,几乎可以吹出人身体的轮廓。
薛汀兰双臂环胸,挡住自己,“王爷,在下觉得有些冷,先回去了。”
两人身后,杨端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一路过来,杨端已经看出自家王爷待陆厅不同,想到秦老夫人给王爷找的贵女,王爷都拒绝了。王爷不爱笑,可是在陆厅面前,王爷经常露出笑容,这路上还时常给陆厅送肉。杨端摸了摸脸,觉得心里难受。
他的王爷可能喜欢一个男人。
沈聘在山腰下摘了一捧野菊花,欢天喜地的要送过去给薛汀兰,薛汀兰把野菊花收下,只是夸了两句好看,感谢沈聘。沈聘摇晃在路上摘的狗尾巴草,兴高采烈的回来。
杨端没好气道:“陆厅一个大男人,你送花给他干嘛?”
沈聘看他一副傻样,摇摇头:“你不懂。”
杨端沮丧道:“你们完了,都被一个男人迷了眼睛。”杨端倒是不关心沈聘喜不喜欢男人,他会跟陆厅怎么样,他担心的是自家王爷。
沈聘摸了摸杨端的佩剑,刚想说让他看看,还未说话,杨端猛地给他一个过肩摔。
沈聘躺在地上,摸着背,哀嚎不止,狼狈的站起身,喘着气道,“杨端,你他妈的有病吗!不就摸一下,至于吗?又不是你的命根子。”
“它就是我的命。”杨端扬起剑,放狠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若是不经我同意,胆敢碰我的佩剑,别怪我动手。”
“榆木脑子。”沈聘扶着腰,走到薛汀兰面前,可怜巴巴道,“陆厅,我又被人欺负了,我太可怜了,只有你对我好,你疼疼我。”
“你又闯祸了吧。”
“我不过是摸了一下杨端的佩剑,他就一副想要我命的模样,至于吗?”
薛汀兰认真的对他说,“在你眼里,可能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尊严,是传家之宝,是遗传之物。”
“以后未经同意,可不要去碰别人的东西,知道了吗?”
沈聘拔了拔野草,不满道:“知道了。”
他们总是这样,把他当小孩,连陆厅也是,陆厅也没比他大几岁,有时候说话老气横秋的。
篝火明亮,帐篷整齐的排列。临睡前,薛汀兰让新月陪着她去解手。这荒郊野岭的,为了安全,陆羽跟在不远处等待。
树丛中,抬眼看去。
灰白色的兽躯肌肉结实,锋利的尖牙,绿油油的眼睛,幽深凶狠。
耳边再无夜晚的风声,十分静谧,呼吸仿佛凝滞住,薛汀兰身子往后。
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