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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来 ...

  •   京都,宁国公府。

      卷翘的砖瓦飞檐,朱红大门往里,前院一角绿竹猗猗。一路穿过前厅,再往前看,雕栏玉柱,曲廊画壁,山石溪流。往右弯弯绕绕,再走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至一道圆融雅致的月洞门,启步行入。

      春日正好,香雪阁的庭院里,桃花树一树树花开,偶尔几片飘落碧纱窗前,外间入门往左,镂空的博古架上摆放花瓶玉石盆景等,往里是小书房,书案上,靠窗一摞书籍,再是笔墨纸砚。

      新月抱着檀木圆盒走进书房:“姑娘,郡王爷又送礼过来了。”

      薛汀兰放下毛笔:“送的什么?”

      新月打开盒子,惊叹道: “是宝琦阁的孔雀和田玉笔架!”

      和田玉笔架玉质润白柔和,让人喜欢,然而一想到祝熙,这个前世贪图她身子却不愿护她的男人,她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的。薛汀兰漠然道:“退回去。”

      当初祝熙许诺要一生一世爱她,要娶她为妻,她信了。一个家世、容貌、气度、才学都不错的男人,对她满腔爱意,痴心付出屡屡碰壁,却依然不放弃,她无法做到丝毫不动心,她心里是有过他的。后来他娶别人为妻,又纳了一堆美人。她便把他在心里划去,若不是被人算计,前世的后来,她也不会被他纳为妾室,受尽折磨。

      “郡王爷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姑娘不会收他的礼物,还总是隔三差五送过来。”

      “郡王爷那么喜欢姑娘,若不是他已经娶了郡王妃,那该有多好。”

      薛汀兰在桌案上铺好宣纸,毛笔点了点墨,边写字边道:“好了,先把和田玉退回去,帮我传话给郡王爷,让他日后不要再送礼过来,送什么礼我都不会收,送多少次,我就退回去多少次。”

      “奴婢明白。”新月抱着盒子出了房门。

      此处不是祝熙的郡王府,薛汀兰庆幸,她回来的是这个时候,她还在香雪阁中,还是个待字闺中的闺阁小姐,而不是声名狼藉、被祝熙纳进郡王府的宠妾。

      新月是她的贴身婢女,前世跟着她到祝熙的郡王府。她临死前的一个月,郡王妃以偷窃之罪,下令把新月乱杖打死,让她孤立无援。

      郡王妃的屡次刁难与触犯,薛汀兰都忍着,筹谋多时,最后,祝熙、郡王妃,死于她下的毒。多么幸运的是,谁能想着她报复一场,自以为会下地狱,最后却活回来了。

      端坐在花窗旁的书案前,她握笔写字,左右手交替,依次写满两张纸,一张清秀端庄的簪花小楷,一张潇洒飘逸的行书字体。簪花小楷为右手所写,行书字体出自左手。打开翻了无数遍的字帖本,对照左手写的字,怎么看都觉得不甚满意。

      新月站在一旁,她家的姑娘一双美眸淡淡忧愁,眉头微皱着,还时不时摇头叹气。她目光落在姑娘写满行书字体的那张纸上。端王爷写得一手好字,他本就俊美尊贵,风华绝代,笔墨好更是令他锦上添花,他的字先是在京都文圈流传开来,渐渐的,就被大家争相模仿,书坊里还印有他的笔墨,卖得挺火,而端王爷并未阻止这一行为。

      姑娘也是模仿端王爷书法的其中一人。那个男人几乎是所有京都贵女们的幻想,无数贵女都幻想着能成为他的王妃,便不是当王妃,成为他的女人就已经是梦想。要说姑娘心中未曾有意,未曾有念想,新月是不信的。她未曾见过端王爷,却听说过京都第一美公子的传闻,且那么多贵女喜欢这个男人,想是容貌气度自是上佳。生得好看的男人,应是喜欢同样生得好看的女人,姑娘生得这般绝色,若是端王爷见她容颜,不可能不怦然心动。

      薛汀兰再用左手写了《随园食谱》,直到写满两张新纸,她停歇下来半刻,手端一碗温热的酒酿圆子,立在香雪阁的长廊下,欣赏庭院的缤纷花树。圆子软糯,甜津津的,酒香萦绕,微醺。

      用完酒酿圆子,薛汀兰提起裙摆走上长廊,步入屋里。

      新月抱着妆匣道:“姑娘,真不再考虑考虑吗?听说漠城沐浴都是一件麻烦事,风干物燥的,在那待久了,养得再好的肌肤,也是会坏的。”

      久久没听到回应,新月:“要不再多带些首饰?”

      薛汀兰清楚,她最是喜爱给她打扮的,恨不得每次人前出面,她都是最光彩夺目,最好吸引所有王孙公子们的注意。前世薛汀兰也是这么想,年轻公子们欣赏的目光,可以给她带来极大的愉悦感,现在她根本不想出席这样的宴会,不想去争奇斗艳,她最渴求的,是和顺平安。

      薛汀兰拿起一只水晶雪珠蝴蝶簪子,放到光下看,水晶珠面的盈光美得耀眼,眼里一片暗色。

      美得耀眼的东西,容易碎。

      她把簪子扔到妆匣里,“山高路远的,赶路不方便,多了累赘,到了漠城再添买。”她慵懒地歪坐在贵妃椅,撩起广袖,扶了扶青瓷瓶的桃花枝。

      新月合上妆匣遗憾道:“漠城的首饰哪里有京都的好看。”

      薛汀兰拿毛笔头轻敲她脑袋,“再多嘴,就不要你跟着,我换个人陪我去。”

      新月只好息声作罢。

      前几日,姑娘两次梦魇后,性子突然开始收敛,人变得沉稳安静。以前与府里的其他姑娘一碰面,特别是三姑娘薛玉珠,总要吵嘴,姑娘现在都很少理睬了。

      姑娘吩咐她收拾行李,说是要离开繁华的京都,去那鸟不拉屎的漠城,居然要缺席明日长公主的生辰宴。这场宴席上,诸多年轻的世家公子都会出席,难得的露面机会,不知道姑娘是如何想的,就算是要去漠城,也不用着急这一日两日吧。

      薛汀兰对镜理了理发髻,新月只知她夜晚困于梦魇,却不知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

      明日的生辰宴是她噩梦的开始,前世她清醒过来时,女人雪白的肌肤紧贴男人胸膛,祝熙搂着她,屋里屋外围了一堆人,那些目光如今犹如噩梦般萦绕在她记忆里。

      依照前世的发展,此时的姨娘应是怀孕将近六个月,前世她嫁给祝熙为妾,姨娘不方便回来,后来孩子没生下来,姨娘也没了。

      即便不愿如前世任人宰割、处于被动的局面,不是为求一时安宁,漠城她也必须去,她想要姨娘活下来。

      婢女过来告知,午膳要摆在祖母屋里,宁国公府的大公子与二公子都在书院读书,每十日休沐两日,这一次休沐要等到三日后。

      饭桌上菜肴丰盛,看着新颖,与以往大不相同。老太太常氏脸盘圆润,慈眉善目,坐在主位被婢女伺候擦手。大姑娘挨着陆姨娘,二姑娘挨着唐姨娘,三姑娘挨着宁国公夫人方氏。薛汀兰的姨娘在漠城,每回如现在这样一起用饭的时候,她心里总会感到空落落的,最想见到林姨娘。

      “祖母,这菜看着不像家里做的,是悦来楼的吧。”

      悦来楼是京都最繁华的酒楼,王公贵族经常设宴的地方,价格比其他酒楼贵。悦来楼六楼环绕,每栋楼有三层高,六栋楼之间圆廊相通,飞桥栏槛,雕栏玉柱,流觞曲水,中间设有一个大圆高台,日夜歌舞升平。

      母亲出身世家,身为宁国公府嫡女的薛玉珠,诸多宠爱,手里阔绰,花钱随心所欲,时常光临悦来楼,现在这桌上的菜肴,她是每一道都有在悦来楼点过。

      老太太笑道:“就你眼尖。”
      薛玉珠:“今天可是什么好日子?”
      老太太:“不是什么日子,高兴。”

      一桌人都跟随露出笑容,薛玉珠又问是因为什么高兴,老太太的贴身婢女春蓉帮着回答,说是养的猫下了小崽子。若不是薛玉珠不喜养猫养狗,这时肯定撒娇讨要一只猫崽子。

      用过午膳后出来,在回香雪阁的路上,薛汀兰被薛玉珠拦住。

      “赵小侯爷是安远侯府的嫡子,这样的公子,妻室是讲究门当户对的,某个人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仗着几分姿色,痴心妄想,安远侯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薛玉珠听闻,昨日在宝琦阁,赵小侯爷送了薛汀兰一柄珠钗。她心里火燎火燎的,恨不得刮花薛汀兰那张狐狸精的脸。

      薛汀兰自然清楚,赵小侯爷对她是有些意思,但这意思可有可无。赵小侯爷的婚姻不由他做主,娶妻不可能选庶女。前世吃过做妾室的苦,今世别说她无意赵小侯爷,便是心仪赵小侯爷,她也不会做他的妾室。

      现在因为根本就没收下的珠钗,惹得其他女人妒忌,薛汀兰心觉无辜,真不知道外面多少贵女盯着她。

      她没说话,抬脚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薛玉珠见她不声不吭,薛玉燕和薛玉婉又都在一旁看着,虽然厌恶这两人总是喜欢看热闹的行为,但是现在这里人这么多,大家都在看着,薛汀兰的反应,确确实实让她觉得落了面子。

      眼见薛汀兰越走越远,薛玉珠瞪眼道:“给我拦住她!”

      在薛玉珠看来,这是薛汀兰对付她的新手段,以往每次,薛汀兰的尖牙利嘴都能把她气到愤怒,现在不回应,忽视她,更是令她火大。

      她与薛汀兰简直是天生不对付,明明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份比她尊贵,可是每回大家最注意到的都是薛汀兰,特别是她从小到现在心仪过的所有男人,每一个男人,全都喜欢她,连赵小侯爷也是如此。

      薛玉珠恶狠狠地看着狐狸精的脸。

      要是知道薛玉珠的想法,薛汀兰肯定冷笑,那些男人的喜欢,算什么喜欢,不过是女子姿色好,多看几眼,偶尔殷勤殷勤罢了。

      一位是宁国公府最尊贵的姑娘,一位是宁国公最宠爱的姑娘。薛玉婉作为宁国公府的二姑娘,不受宠,也不用顾忌这么多,她最希望这两人起争执,无论是谁,她都不喜欢,闹得越大越好。

      薛玉燕是宁国公府的大姑娘,姐妹之间如果争执起来,她冷眼旁观,闹大了是会被连累的,但是出手需要掐好时间,总不能白白出手,出手的效果要显得她爱护姐妹,顾全大局,明事理,识大体,温婉贞德。

      曾经薛汀兰是会和薛玉珠争一把的,把薛玉珠气得跳脚,她会生起成就感,但是现在她不想和她吵,耗费情绪和精力。

      再而真要闹起来了,别人还以为宁国公府两位姑娘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岂不笑话。她又不喜欢赵小侯爷,前世赵小侯爷娶的也不是宁国公府的姑娘。

      “薛玉珠,祖母今天高兴,你总不希望她等会又因为我们动怒,惩罚我和你去跪祠堂吧。”

      “你可以去打听一下,赵小侯爷时常送女人东西,他当时不过是一时兴起,宝琦阁的珠钗我可没收,现在那珠钗估计已经到了另一个女人手里。”

      日光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新月挽袖撑腰气势昂扬,仿佛危难之前母兽护自家幼兽,即刻要大战一场。薛汀兰拨开她,目光略过挡在她面前的婢女,朝薛玉珠走去,捏着团扇撩起她下颚,“薛玉珠,你此刻为他争风吃醋,他却流连于别的美人,不看你一眼,值得吗?你本来有更好的选择,何故要糟蹋自己?”

      薛玉珠反驳道,“胡说!他才没有不看我,他也送过我东西,你别以为他看你两眼,送你宝琦阁的珠钗,你就沾沾自喜,觉得比过我,赵小侯爷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如此执迷不悟,薛汀兰没心思再劝,道,“你妒忌我的小模样,若是被赵小侯爷看到了,他定觉得你面目丑陋。”

      这才是她熟悉的薛汀兰,骨子里头的贱人,阴阳怪气,张嘴就能膈应死人。薛玉珠面带怒色,“我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会妒忌你这个商户女生的庶女?哼,笑话。”

      “是不是妒忌,你心里清楚,大家都看着呢,这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把戏,再闹下去,传出去,明日咱们宁国公府的姑娘就都是京都里的笑话。”

      薛玉珠挨过来低声道,“你莫要高兴,你看祝熙,人家郡王爷,就算是再喜欢你,他娶的郡王妃也是高门嫡女,许给你的,不过就是个侧妃之位,你进了郡王府就是个妾。”

      薛玉珠眼里闪过厉色,“还敢觊觎赵小侯爷的正妻之位,我让我母亲把你许给别人做妾,那些男人喜欢的也只是你的色,妾室不就是以色伺人吗?你姨娘是商户女出身,以色伺人做人妾室,妾室生的孩子,就该给人做妾。”

      “你想攀高枝,我让你一辈子,爬不起来。”

      薛玉珠笑得得意洋洋。
      薛汀兰一双美眸肃冷。

      商户女,商户女,生下她的姨娘是商户女。在这些人的眼里,她的姨娘是狐狸精,攀附权贵,勾.引了尊贵的宁国公。可是,真相却是当时订了亲事的姨娘在和未婚夫逃难的路上,被宁国公惊鸿一瞥夺走了去,威逼.利诱,姨娘为了保下未婚夫的性命,才委身于宁国公。

      上辈子,那位被夺走未婚妻、一生未娶、当了首辅的男人,找上她,想要帮助她脱离祝熙的囚笼,她拒绝了。当时的她刚入郡王府,沉浸于祝熙的万般宠爱之中。后来呢,祝熙依然宠爱她,在床第间时而温柔占有,时而疯狂夺取,说她是夺他命、夺他血、夺他心的妖精,不仅要她的身体只属于他,还想要她的心。

      可是祝熙是个懦弱的男人,她因这份无保障的宠爱,身心受尽折磨,他的郡王妃,他的母亲长公主,欺辱她的时候,他没有护她。说什么越护她,欺负她的人越想折磨她,一味的叫她忍,事后拿那些身外之物弥补她。

      她想逃离的时候,因为那份恶心的痴情与沉迷,祝熙不可能放走她,便是她疯了一阵子,想要自.尽,他都没有,在她这里,懦弱的祝熙变得不懦弱,为了让她待在他身边,各种威胁她。她的父亲宁国公待在漠城一直未归,那位想帮她的首辅在山难中没了性命。

      她瞧不起祝熙,觉得他懦弱,实则,她自己,也懦弱,像菟丝花,总是想要攀附别人。

      薛汀兰握着拳头,指尖掐自己的手掌。她好不容易重活过来,这一世,她要改自己的命,她不会再给人做妾。

      薛汀兰傲慢虚荣,但是她说没有拿珠钗,薛玉珠是相信的。这个女人长着一副狐狸精的模样,京都不少公子,甚至太皇太后宠爱的郡王祝熙,都对她献过殷勤,送过东西,可没见她收过他们任何一个男人的东西。
      薛玉珠的火气已经渐渐消退。

      不过她心里还是不高兴,特别是意识到赵小侯爷还与其他女人有瓜葛。赵希昀是世家公子们里的美男子,温柔体贴,待人宽和,跟人说话时,嘴角眉眼总带着笑意,他在下雨天时曾递给她一把伞,递给她帕子擦雨。

      她是喜欢赵希昀的长相,最喜欢这样的温柔公子。然而他的伞也递给过别的女子,想到这个男人左拥右抱的画面,想到他的温柔会流向莺莺燕燕们,心里又酸又怨。

      薛玉珠冲看热闹的薛玉燕和薛玉婉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恶心的嘴脸,比癞/蛤/蟆还不如。”

      “还站着做什么,回珍珠园。”她对挡住薛汀兰的婢女们撒气,扔下话后,抬脚急匆匆,直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婢女们急忙忙跟上去。

      薛玉燕和薛玉婉因为没看到意料中的好戏而失望,又因为薛玉珠的话气到胸闷,什么叫‘恶心的嘴脸’,还拿癞/蛤/蟆来与她们相比,姐妹之间骂出这样的话,简直不可理喻,方才留下来就是在找罪受,活生生受了一股气,人走了,吐又吐不出去。

      至于站在石台上看热闹的两人,薛汀兰冷漠的看了她们一眼,启步离开。

      明日就是长公主的生辰宴,未离开京都,她总心神不宁。马车舒服但是速度太慢,她是打算尽快到漠城与爹娘相聚,越快越好,好在三人都会骑马。

      重活回来后,她便暗中有了离开京都的计划,这些天都在准备,吩咐陆羽私下买骏马找护卫,准备京都到漠城的路图,路引,干粮和易随身携带的银票碎银之类路上所需要的东西。

      回到香雪阁,陆羽过来回复,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一早的汇合地点定在城门外的十里亭。她要离开京都,祖母必定不会允许,她只能悄悄离开。

      ***
      京都,端王府。

      洞房花烛,火红色的床帐纱幔,金底红烛燃烧,灯笼垂挂。

      李衡耳畔传来一道娇声,“衡郎。”

      女人一身红色嫁衣,一步步走到他身前,摇曳生姿。明明是明亮的烛光下,却容貌模糊。她被他搂住,手臂交缠喝完合卺酒,坐在怀里,情意绵绵。

      热吻如浪。

      他拦腰抱起她,走到红色绸缎床,雪色与红色相辉映,美得耀眼,覆身而上,两人的墨发,丝丝缕缕,铺散纠缠。

      肤白凝脂落于掌中,嫩滑得勾人心魄……

      恍惚眨眼间,偌大的书房里,白日,门窗紧闭,书案前。

      他紧密从身后,压着她。她左手握笔,在宣纸上写字。男人宽大的手掌,用了狠力。空气中有纸页翻飞,铺在地面,桌案上的书籍笔墨扫落。柔软细腰,入眼如雪,掐在掌中,沉沉停停的空隙,纸上一笔一划,潇洒飘逸形似他的字。

      温香暖玉,艳丽入眼。
      女人匍匐于桌案,墨发铺满一雪背。

      醒来是在陌生的地方,入眼漆黑,是在夜晚。

      他翻了翻身,身下粘腻。

      记忆渐渐回拢,李衡抚摸眉头,这是一家客栈的房间里,在去漠城的路上。

      李衡掀开被子坐起身,手掌抹了一脸的汗,低头把腰带扯松开,脱了亵衣,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下床,走到桌旁,倒了一杯已凉透的茶饮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披上宽松的月色衣袍,胸膛肌骨,敞在夜晚微凉的空气中,泛着莹白色浮光。

      李衡扶额坐在床边,月色融在一双深邃墨黑的眸眼里,幽如深海,浮浮沉沉,梦里男人身心的愉悦感,仿佛还流淌在他血液中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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