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一湾斜照水》大雾深深

1、楔子【修改版】

　　楔子
　　米津玄师《Lemon》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该有多好
　　至今还能在梦中寻到你的身影
　　就像归家取回遗忘之物
　　打扫尘封的记忆
　　幸福无可再挽回】

　　2017年春天-首尔
　　佟明湾路过超市，见摆在摊位上又大又红的苹果格外诱人，忽想起常恩宠昨天还念着好久没吃到水果。韩国水果种类匮乏，价格离谱，一个西瓜折算下来甚至要一百多块人民币。只有苹果比较平易近人。
　　留学生在韩国读书一般要先上一年的预科，俗称语言班。佟明湾从小在爷爷的耳濡目染下，早早学会韩语，避免掉一年学习时间。常恩宠比佟明湾早入学一年，但因为要上预科，进专业的时间反而和佟明湾一样。从入专业开始两人就被分在同一个寝室，加上常恩宠和佟明湾一样都是冰城人，即使放假回国也经常见面，越发形影不离。用恩宠妈妈话来说，简直像是两个女的在谈恋爱。
　　佟明湾拎着苹果打开门，一卫一厅的小房间里她和恩宠的两张单人床摆在正中央，玄关是开放式厨房，屋内被恩宠打扫的地板在反光，自己出门前随手放在椅子上的衣服也被她整整齐齐叠放好。
　　恩宠赖在床上玩手机，翘着一双长腿，穿着米白色小点点的睡裙。这睡裙说来好笑，刚住一起时，佟明湾发现恩宠总是穿着同样的睡裙，按耐不住的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洗睡衣呀？“
　　常恩宠从行李箱里又掏出两件一模一样的睡裙，一手拎起一条展在佟明湾眼前：“我每周都换，就是它们长的一样。”
　　恩宠对自己的大腿格外介意，她觉得对比起佟明湾，自己简直像条大象腿，佟明湾倒觉得还好，因为恩宠胯骨比较宽，大腿稍粗很正常，反而佟明湾很羡慕恩宠穿裙子时的丰满，自己穿什么都没得看，要胸没胸要臀没臀。
　　“上午没课？”
　　恩宠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没课，等着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呢。”常恩宠打滚撒娇，看见佟明湾拎回来的苹果眼前一亮：“啊，苹果！亲爱的你真好~”
　　这时的恩宠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宠物，分外可爱。
　　佟明湾换掉系服，正准备出门吃饭，敲门声响起。
　　“今天有朋友来？”恩宠边问边开门，文朝的脑袋探了进来。恩宠笑眯眯问：“你怎么来了，我俩刚要出去吃饭，要一起吗？还是……你给我俩做点？”
　　文朝其实只会那么几个家常菜，不算难吃也绝谈不上好吃，不过异国他乡自己做点中国菜还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文朝住在她俩楼下的房间，他知道恩宠和佟明湾搬出寝室后，也在同一家公寓租了间房自己住。文朝是恩宠的学长，一样都学影视动画专业。今年刚开始实习。三年前，刚入学什么都不懂的她跑去问文朝，久而久之越发熟悉，还特意将文朝介绍给佟明湾：“亲爱的，我认识了一个中国学长，人特别好，长得还挺好看，而且和你有个地方特别像。”
　　“什么地方？”佟明湾问。
　　“都爱笑，不过他只有一个梨涡，没有我家亲爱的这么可爱的小酒窝，也没有小虎牙~”那时的佟明湾还不知道这个所谓人很好的学长就是文朝。
　　文朝自来熟的换下鞋子走进房间。
　　“啧，你这衣品真是没得说……”恩宠喜欢美妆和时尚，衣品好坏几乎成为她的择友标准。文朝今天穿件白色衬衫，扣子扣的很低，露出好看的锁骨。下身卡其色长裤，外面还配上一件同色长风衣，衬得皮肤越发白皙，让恩宠羡慕不止。他有双桃花眼，恩宠第一次见到他时曾吐槽过，男生女相肯定花心，结果也的确不负众望，文朝这几年换的各个国家的女朋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文朝在恩宠床上一躺：“恩宠快去帮我买包烟，这一上午憋死了。”
　　使唤常恩宠，文朝习以为常，每当佟明湾看见就想冒火：“你腿被最近找的那个韩国女人打折了？自己不去，跑我俩这来使唤恩宠？”
　　“没关系，就在楼下，正好帮你也带一包。”恩宠摘下框架眼镜，随手披上系服挡住睡衣，影视动画系服是黑色长款风衣。又挑个黑色鸭舌帽，戴上黑口罩才站在门边开始穿鞋，她一向对自己出门的仪容仪表要求极为严格，素颜绝对不让不认识的人看。
　　“你这哪像是下楼买包烟，你这是一线明星出门的架势。为什么我来你家你就从来不化妆也不戴口罩啊？”文朝问。
　　“第一，你在我这算朋友不算男人，第二，你来的太频繁我化妆品消受不起。”恩宠的语速总是慢腾腾的。
　　“你可别再跟人家说要买劳斯莱斯了。”文朝调侃，佟明湾最喜欢抽的烟名叫兰博基尼，是一款蓝色包装的爆珠薄荷烟，前一阵常恩宠帮她带烟时想不起烟名，对着收银员脱口而出要一包劳斯莱斯。
　　“知道了知道了~”
　　佟明湾无奈的看着已经被恩宠关上的门，她不喜欢她这样，像个老妈子一样，对于关系近的人有求必应，从来不懂得拒绝。
　　“人都走了你看魂儿撒气呢？”
　　“你不要穿着外衣躺她床上，她爱干净回来还要重新换床单。”
　　、“哦，那我脱光了躺着行了吧？”
　　“……”
　　佟明湾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柜，文朝看了她半晌：“你因为他要走生他气了？”
　　“他和你说的？”嘴还挺快……佟明湾腹诽。
　　“他只说你在生气，可惜搞不懂你为什么生气。”
　　佟明湾不由自主的想起，文朝发现她和那人在谈恋爱时曾说的话，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他接着说：“晚上你们专业大四的几个人组织在Global city（留学生宿舍的名字）开Party，你和恩宠过来吧，正好他也去。”
　　一般这种大型聚会都会有很多欧美人，佟明湾很少参与。她有着典型的亚洲姑娘长相，娇小可爱。在中国人眼里还算得上甜美漂亮，在欧美人眼里就是不健康又瘦又小…再加上她实在不爱喝酒，一般能躲则多。
　　“不去了，你一会问问恩宠去不去，带她玩玩。”
　　“冷战最不是好办法，有问题就去解决，缩头乌龟似的，问题只会越拖越麻烦。”文朝说完就指了指衣柜里一套挂在一起的衣服。
　　一件有着大片向日葵的白色蓬蓬袖衬衣，和黑白格子的鱼尾长裙。
　　“就穿这身去，见了面有话说话，有事说事懂了没？不要总是遇到问题就跑，你在这玩孙子兵法走为上策呢？”
　　明知文朝话里有话，佟明湾还是点点头，手指往后顺着头发捋，自嘲着说：“我有时候没办法告诉他我的想法，即使说了他也不能理解，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说完她转过身准备把系服踮脚挂回衣柜，奈何身高有限，只能再努力试着伸长自己。
　　文朝从床上坐起，走到佟明湾身后，帮她接过衣服挂好。佟明湾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体温，也能闻到文朝身上她熟悉的，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味道。接着听到文朝说：“这话不是我早就说过？你找错人了。当初你为什么不等我？”
　　佟明湾愣在那，手紧紧抓着被挂上去的系服尾部。
　　那块布料被佟明湾抓的紧皱成一团，就像她的心。
　　文朝低下头，看着佟明湾的头顶，手似有意似无意的划过她的腰线，快速收回，转身若无其事的躺回床上，从兜里拿出手机摆弄。
　　常恩宠刚在便利店买好两包烟，听见手机消息提示音，拿出手机一看，撇了撇嘴角转身又回到了便利店。
　　佟明湾背对着文朝，慢慢松开紧握衣角的双手关上柜门：“你别把对那些女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是什么样人你最了解不过。”
　　他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笑着，一颗梨涡在脸上若隐若现。
　　“我说过我这回会长久，也不代表长久就得是一辈子。”佟明湾观回头正色看着文朝，平时总是挂在脸上的甜美笑容消失殆尽。
　　“一辈子？就算你想你问问他想吗，我好心说的话你别像龙龟一样开大招嘲讽。”文朝也收起笑，他打量佟明湾那双葡萄似的眼睛，瞳孔永远黑的让人看不清，连抹光都看不见。
　　“是啊……你可是一片好心。”讥讽完手腕就被躺在床上的文朝拽住，佟明湾一次没挣脱开怒道：“我和他还他妈没分手呢，把你的手给我拿远点。”
　　文朝一僵放下手，收回脑后枕着，那副漫不经心又重新回到脸上：“你还是笑起来好看，生气像河豚。”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佟明湾心跳的很快，手腕被文朝抓出明显的红痕，她讨厌对着文朝这样，仿佛几年前稚嫩无知的自己又一次站在此时此刻的房间中央，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良久传来文朝的声音：“你不要总是这样抱着目的去开始一段感情，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你和那些女的就没有目的了？”
　　“我这叫为美好的青春留下点临终前还能微笑的回忆，不叫目的。”
　　“……”
　　刚好恩宠按密码的声音传来，文朝大步走到门口冲着恩宠小声嘀咕：“说十分钟就真十分钟啊？”
　　恩宠一脸不解：“没错啊，我开着秒表算的。”
　　文朝：“……”
　　佟明湾没听见两个人嘟囔什么，重新整理了表情才走过来。文朝和恩宠提起晚上的聚会，她听到佟明湾也同意去略微诧异了一下，她记得湾湾最讨厌这种人多的聚会。
　　“她和她男友吵架，我就跟她爸一样费尽心思琢磨怎么创造台阶给她下，正好一见面就没法冷战了。”
　　“你吵架了都不和我讲，文朝都知道，哼！”恩宠关心的重点在于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不是我说的，刚吵的架还没来得及讲他就来了。”
　　三个人在一起时，文朝恢复正常，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
　　每天吃饭的选择着实很少，即使佟明湾对吃的格外挑剔，无肉不欢，在这种只有少数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面对现实。大中午吃烤肉，就算不腻钱包也受不了，三人随口吃了点豆腐汤各自回房间。
　　常恩宠下午准备去见男友梁一鸣，正在书桌上化妆，镜中她一双杏仁眼，鼻梁高挺，鼻翼虽然有点大反而让五官看上去更和谐。佟明湾一直觉得恩宠很好看，尤其符合女孩子的审美，大鼻子大眼睛，一笑起来整齐的八颗牙，带着把人世间所有阴霾照射一干二净的落落大方，佟明湾曾笑称：“你这张脸长得像正宫皇后娘娘。”
　　恩宠边打理棕色梨花烫短发边调侃佟明湾：“我买完烟就收到文朝消息，让我过十分钟再上来，你俩在屋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了？老实交代~”
　　“他劝我别总冷战。”佟明湾下午还有课，把需要用到的专业书塞进包里，随口应付着。
　　“得了吧。亲爱的，你和文朝到底怎么回事，你就算脚踩两只船我也爱你，你喜欢谁，谁对你好对于我来说才最重要，可是我不喜欢你骗我。”
　　佟明湾满脑子黑线，她真没脚踩两只船，只是解释起来太麻烦。偏偏恩宠单线神经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奇怪的迟钝的恩宠，在别人的感情方面经常敏锐的吓人。
　　佟明湾在心里叹口气，要是这份敏锐用在恩宠自己的感情里，她哪还会隔三差五遇到渣男。
　　半天得不到回应，恩宠停下拿着卷发棒的手转过头：“那你就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嗯。”佟明湾应了声，拿出一根烟点上，几年前常恩宠第一次看见佟明湾抽烟时吓一跳，倒不是因为女人抽烟，只是佟明湾看上去就该叼棒棒糖而不是叼根烟。不过她一点也不讨厌佟明湾抽烟，在她眼里佟明湾就算吃屎也好看。她后来想让湾湾教自己，但佟明湾说女人抽烟老的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可没长出佟明湾那张看不出年纪的童颜。
　　“我就知道。他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他看你不对劲，那哪是看第一次认识的眼神，特别像看见上辈子老情人。”
　　“……”
　　得到满意的答案，细节就不在意了，又想起吵架那一茬：“因为什么吵架呀？”
　　“他要走了。”
　　“……又走？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异地恋你怎么办？”
　　“可能是我想分手吧。”佟明湾脱口而出，随即自己愣在那里。
　　“来不及了，晚上等我回来给我讲讲你怎么想的。我先走了亲爱的~”恩宠要是迟到梁一鸣又该数落她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佟明湾都沉浸在自己说出口的“分手”二字中，是因为自己明白终究长久不了，就该当断则断？那晚上去见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还是先不和恩宠说文朝的事了，想想那么多问题在等着她就觉得恐怖如斯。反正对于恩宠来说文朝存在与否，和自己有什么过往对她没什么影响。
　　为什么说出想分手呢？是因为不敢开口留他，也害怕这一去感情也就走到尽头了吧。
　　讲台上的教授典型的韩国中年男子模样，西装笔挺，头发稀疏。此时正用韩语分析身后投影展示的PPT统计，韩国学生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空荡荡的最后一排只有她独自坐在那里，和拥挤的前排形成鲜明对比，格外突兀。佟明湾低着头，巴掌大的小脸被黑长的卷发挡住了整整大半边，只露出另外半边一抹白皙和左眼下的一颗泪痣，脸颊肉肉的，半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眸。她一条苍白瘦弱的胳膊从宽大的系服袖子里伸出支撑着额头，腕上有一条小珠檀香手串，沿着手腕随意绕上几圈。佟明湾面前摊着一本《弗兰肯斯坦》埋头苦看，她没记错的话这节课只有她一个中国人。
　　眼前的字逐渐模糊，教授的声音越发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佟明湾想到文朝站在身后时说的话。
　　“你找错人了，你当初为什么不等我？”
　　“你当初为什么不等我？”
　　【是你最后告诉了我
　　那些未对他人提及过的晦暗往事
　　如果没有你它们将永远沉睡在黑暗中
　　明白必定不会再有其他
　　伤心胜过于此
　　甚至那日的伤悲
　　甚至那日的痛苦
　　将所有一切，连同深爱的你一起
　　都化作深深烙印在我心中的
　　苦涩柠檬的香气
　　在雨过天晴前都无法归去】

　　一年前，文朝知道自己和他已经在一起的那晚，约她在半山腰的小亭子见面。晚上很黑，亭子那只有一盏奄奄一息的路灯。她远远的就看见坐着的文朝，昏黄的灯光下几只小虫围绕灯光转圈飞着，他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静静靠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小虫，鼻梁在脸上打出一道阴影，像是一副现成的素描画。
　　佟明湾走近，低头俯视坐着的文朝，他眼神中分明透着嘲讽和无可救药，时至今日记忆犹新。
　　“最后选了他，有出息啊你？”
　　“你自己女友都快换十个了吧？”
　　“你找能在一起长久的我绝对不干涉你，但是你找他是怎么回事？认识这么久你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觉得这是计划之中，他会觉得你是意料之外！”
　　佟明湾没说话，坐在另一侧的长椅上再也不看文朝的表情，大概是那个眼神让她不忍再看第二次。她心不在焉的咬着指甲，文朝知道这是她很早就有的坏习惯。从小佟明湾思考问题时就喜欢咬指甲，像只仓鼠一样孜孜不倦。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又为什么不打算告诉我？”
　　“你说暧昧期还是在一起的时间还是什么时候睡的？”佟明湾冷笑着反问。
　　文朝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好看的皮囊下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里。那双桃花眼常常弯成月牙。可佟明湾现在看到的文朝像极了洪水猛兽，避无可避，似乎恨不得当场把她卷的碎尸万段。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算人话？脸都不要了？”
　　“脸？我不早就不要了？”她嗤笑一声：“我又不是随便玩玩，你见过我哪一段恋爱不长久呢？把我当你文朝天天花丛跳芭蕾？”
　　“长久？你指你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男友？当初你告诉我你有他了，好！我以为你想谈正常的恋爱了！可唐欣然说什么？那变态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对着恩宠，好学长身份当的不也挺妙？”
　　“我帮她是因为她对你好，我分寸把握的不好吗？我对她有什么越界行为吗？而你呢？气我？”
　　“不是啊，我也因为他对你好啊。”
　　“草。”文朝甩了脏字就打算走，脚步顿了顿终究回头问：“你为什么当时装作刚认识我？为什么没等我？你为什么总做出我完全想不通的选择。”
　　“你别多想，我不是为了气你，我不像你那么幼稚。”
　　“佟明湾，我是幼稚，但是不像你有一万个不能对别人讲的秘密，而我唯一的秘密就只有你。”
　　文朝不知道那天晚上他走后，佟明湾坐在那个亭子里很久很久，直到寝室快关门才回。

　　【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在黑暗中追寻着你的身影
　　那轮廓至今仍鲜明地刻印于心
　　每当遭遇无法承受的苦痛时
　　汹涌不停的都只有泪水
　　曾经历过什么
　　曾目睹过什么
　　脸上浮现着我不曾见过的神情】
　　很多年后，当李文月第一次发现佟明湾抽烟时格外惊讶，不过她很快被佟明湾家墙壁上挂着的合照吸引了目光。照片中有四男四女，佟明湾站在中间笑容甜美。奇怪的是其中一个男生的头被记号笔涂成一团黑。
　　李文月指着照片里站在佟明湾右侧笑容爽朗的女孩问佟明湾：“这个短发女孩好漂亮啊，她就是你常常提起的恩宠吗？”
　　佟明湾从墙壁上摘下相框，仔细用手拂去淡淡的灰尘。不知是不是因为昏黄灯光，她捧着照片的侧脸显得有些哀伤。她的手指隔着没有温度的玻璃轻触恩宠的笑颜。
　　见她点头李文月接着问：“看照片，你们几个当时关系一定很好，可是你为什么把这个男的涂黑呢？”
　　“因为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佟明湾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那你和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李文月好奇的问。
　　佟明湾没有回答，侧过头去看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她回忆起《Lemon》的一句歌词：“以后再也不会有比这更伤心的事”。最初的平静是从什么时候被打破的？是因为那场美轮美奂的烟花大会当晚的背叛？还是因为那次校庆醉得近乎不省人事的混乱？还是因为，命运早就在某处伏下深深的线，延绵许久只为让人们沉溺在假象之中一招致命呢。
　　【如果你正在什么地方
　　与我一样
　　终日过着以泪洗面的寂寞生活
　　就请你将我的一切全部遗忘吧
　　我从心底里祈愿
　　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我深深地恋慕着你甚至超出自己的想象
　　自那以后再不能随心呼吸
　　明明曾经如此亲密，如今已成过眼云烟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你难以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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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多多关照，每天4000字左右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