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予世子做捕快》季孟夏

78、作局

　　眼看这情形，即便赵书御未说什么，苏淮砚也能感觉出来，今日他带自己来赵武义府上，确是有大事要做，或许此事还与苏父有关。

　　一想到此，他便有些忍不住好奇之心，但赵书御拖着他走得很快，也叫他没法子多问。

　　片刻之后，三人进了一处院子，院内未曾点灯，一行人就摸黑到了正房门口。

　　司南扣了门，似乎得了进门的回应，这才推门而入。

　　屋里头只燃了几支蜡烛，苏淮砚一进门，就见赵武义只身坐在一旁的书案后头，而这间屋子，一看也不是他的寝房，里头摆满了书册，另一边还极其不协调地放了兵器。

　　果然是武人的秉性。

　　“你们来了。”赵武义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埋下了头去，也不晓得握笔在写什么，“书御，你们到后头去吧。”

　　“是，叔父。”赵书御应了一声，而后拉着苏淮砚往后头走。

　　这书房的后头，还有一个小隔间，摆着桌椅，空间还不小，此时桌上燃着一支蜡烛。

　　赵书御拉着苏淮砚在桌旁坐下，而后吹熄了烛火。

　　苏淮砚不解，在黑暗中转头，但即便两人挨得再近，他也看不清赵书御的脸。

　　“这是做什么？”他压着嗓子轻声问道。

　　赵书御像是凑近了几分，呼吸吐纳间呼出的热气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侧，苏淮砚正有些神思浑乱，便听得他轻声说道：

　　“前些时日，叔父查到些东西，便放了些风声出去，想诈一诈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在外人眼中，今日的国公府因着国公仁慈，给仆人们都放了假，允他们到外头去赏灯过节。”

　　说到此处，苏淮砚已能猜到他们的计划，大概是要唱空城计给那幕后黑手，让他以为国公府中无强兵力将，他们自然会动手加害赵武义。

　　自然，到底成不成也难说，他们也不过是博一博罢了。

　　于是，苏淮砚摸索着寻到了赵书御的手，而后握住，重重地捏了捏，示意自己都晓得了，而赵书御也未说话，只是抽手反握住他的，不紧不松地拉着他。

　　在黑暗之中，时间像是过得极其漫长。

　　苏淮砚坐在椅子上来来回回地已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也不晓得是什么时辰，只知到眼下还未发现有何动静，暗道难不成他们想多了，亦或是对方看透了他们的计划，未中招？

　　他正胡思乱想之时，赵书御握着他的手忽地一紧，随即他便听到一阵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

　　外间传来短短的一声吱呀，苏淮砚侧耳倾听，还未听出什么名堂来，外头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心中暗喜，这是中招了。

　　一阵噼里叭啦的声音似在四周响起，苏淮砚已分不清这声音是自何处传来的，只觉得过了许久，外头的声音才渐渐消停下来。

　　噗的一声，内室忽地亮了起来，苏淮砚转头看去，便见司南正好吹熄了火折子，而后转身向外间走去。

　　赵书御起身，连带地拉着苏淮砚去往外间。

　　苏淮砚只看到赵武义站在门口，面对着门外站着，也不晓得在看什么，就只定定地站着。

　　他随赵书御走了过去，而后探头自他身侧往门外看去。

　　彼时空荡荡黑漆漆的院子，眼下灯火通明，且站满了人，大多数穿着铠甲，应是赵国公的府兵，而被押跪于地上的蒙面刺客，个个耸拉着脑袋。

　　赵武义提步迈出了门槛，几个大步到了院中，上前抬起黑衣人的下巴，拉下了蒙面的黑布，只瞟了一眼，便到了下一个人跟前。

　　同样扯下了那人的面巾，如此往复，将五个黑衣人的面巾都扯了下来。

　　直到最后一个，赵武义怔怔地在那人跟前站了许久，始终未置一词。

　　赵书御拉着苏淮砚出了门，走到了赵武义身旁，在看到跟前的男子之时，他似有些错愕，连带握着苏淮砚的手都紧了紧。

　　苏淮砚不认得跟前的这张脸，只是感受到身旁人的异样，不由转头看向他，却见他面色肃穆，剑眉微蹙，其他的便看不出什么来了。

　　“押下去。”赵武义松开手说了一声，侍卫便押着黑衣人快速地退出了院子。

　　赵武义待众人离开了院子，这边转身看向赵书御：“既然事已成，此后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们二人不要沾染了，总之，苏知远的事，必定给你们一个交待。”

　　苏淮砚闻言，抬眼看向赵武义，而他目光定定地落在赵书御脸上，似是察觉了他的目光，转而看向他。

　　苏淮砚愣了愣，目光有些挪不开，他明明想错开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竟挪不开。

　　“好，那就有劳叔父了。”赵书御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苏淮砚，冲着他点了点头，转而拉着他往院门口走去。

　　苏淮砚随着他的步子前行，身后司南不远不近的跟着，如此，即便满腹心事也不好这时候相问，直到上了马车。

　　“书御，你是不是认出了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将将在马车内坐定，苏淮砚便迫不及待的压着声问道。

　　赵书御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我只觉得那张脸似有些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见过，但想必我定在何处见过。”

　　扭头见苏淮砚一脸紧张的模样，他伸了手将人搂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淮砚，既然叔父出手了，咱们便安心等着吧，他老人家为人正直，绝不是循私枉法之徒，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了。”

　　苏淮砚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再一次觉得自己到了京城之后，做什么都变成了有心无力，他除了等好像也只有等了。

　　虽晓得要等，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会等来什么结果，苏淮砚全然不知，每日过得也万分煎熬，而此事他还不敢告诉苏淮宸，生怕耽误了他的学习。

　　正当他以为此事不知要等到何时时，这日却突然生变。

　　这日他和赵书御将将吃罢早饭，两人正慢条厮理地坐着喝茶，突然赵全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凑到赵书御耳边低语了几句。

　　也不晓得赵全说了什么，赵书御的神色忽然一变，而后转头看了赵全一眼，这才回头看向苏淮砚：“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且呆在府里莫要出门。”

　　虽不知他出门是为了何事，但倘若方便带上自己的，他定会带上，于是苏淮砚顺从地点了点头。

　　下意识觉得他出去之事或许与苏父有关，却不知道结局会如何，不由提心吊胆起来。

　　他在府里坐立难安，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赵书御又赶了回来，一见着他，抓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怎么了？”他随着他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忍不住问他。

　　赵书御板着一张脸，神色未明，沉默未语，直到了府门外临上马车之时，才说了一句：“先别问，跟我走就是了。”

　　瞧他这模样，便知事态定然十分严重，苏淮砚暂且收起了心中的焦虑疑惑，随他上了马车，一路未再吭声。

　　过了片刻，马车停下，两人迅速下了车，苏淮砚抬眼看了周遭的环境，头一个看到的便是国公府三个大字。

　　他愣了愣，心情不由起伏起来，不过更多的是紧张与激动，看来，事情终于走到了结局这一日了。

　　赵书御转头看向他，竟发现他的神色出奇的平静，不由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待进去了，莫要管你见到的人是何身份，稍晚些我自会同你解释。”

　　感受到异样沉闷压抑的气氛，苏淮砚自然不敢多问，只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一前一后地进了大门。

　　此时的赵国公府内一路进去，小径两边隔一段距离便面对面站着两名侍卫，铠甲在身，武器在手，戒备森严的模样，叫他不由猜测今日在此是个什么特别人物。

　　一路到了后院，进了一个院子，院内站的人更多了，那阵仗看得苏淮砚险些都不敢迈腿了，还是赵书御发现他的局促，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快步疾行，二人到了正屋门口，一撩袍摆提脚踏了进去。

　　正厅一侧的书案后头坐着一个眉目端正的男子，看样子比赵书御还要年长一些，而此时的赵武义隔着书案不远不近地站着。

　　只消一眼，苏淮砚便觉得那男人的身份定是要比赵武义还要来得显贵，不由挪开了目光，不敢再随意打量。

　　“你父亲便是苏知远？”

　　将将站定，苏淮砚便听得男子开了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忽地又想到此人身份不明，忙又埋下了头去。

　　男子似轻笑了笑：“罢了，终究是萧家欠了你们苏家，你幼时家逢巨变，兄弟二人却始终未存害人之心，想来苏知远教子有方，确是个贤德之人。”

　　“他在任几年，辖下百姓安居乐业，亦无一桩冤假错案，却未想自己被冤屈致死，你放心，你父之名，自当正清。”

　　苏淮砚听此人的口气，对苏父之事似乎晓得很多，且这言之凿凿的话气，像是凭其一己之力便能扭转此事的局面。

　　“这个，你拿着。”

　　他正寻思着，忽听得男人又说了句，他微微抬头，便见其手里有一绢质卷轴，正向着自己递来。

　　苏淮砚忙上前接过，目光扫过赵书御时，见他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小心翼翼地打开。

　　上头写的内容看得他有些懵，他抖着双手看了一遍又一遍，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兴奋以及悲伤，五味杂陈之下竟是半晌都出不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