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序列刺客》我还是太莲轻了

41、∞.

　　【终章·修司】

　　我睁开眼时，战斗画上了休止符。
　　赫尔曼坐在那台连网的机器上，一动不动。
　　四周是机器人残骨。布伦希尔德全面异形，疲惫地扶着巨大枪炮，完成了她的使命，守卫了王座。金属光泽在冷光下坚硬，雄健，苍凉。带着绝望的闪耀，令那些残骸生锈。
　　而他一动不动。
　　我醒来，我终于醒来，茫然地迎接着停格的这一幕。

　　光阴过隙。
　　布拉维早进行了新一轮市长竞选。克莱门德回来了，他因曾对难民伸出援手，以绝对优势当选。也许他曾说着些理智到冷酷的话，却是真的希望布拉维能迎接光明。其他城镇也加深了和布拉维的交流。秩序稳定、牢靠了起来。
　　世界总是有所不同，又大抵相同。
　　底层人为了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依然进行着夸张的改造，但自然派的地位明显提高。
　　很多上层人士，越有权势，越有钱，越多选择权。他们可以选择是否改造。为了彰显这种选择权，他们要返璞归真，做个自然派。他们开始输出新的思想风潮：只有暴发户才要借外在形式的强大。
　　都是种时髦，此一时彼一时。

　　至于我们——

　　我在克莱门德的帮助下移居了德尔塔城。他曾希望我留下，我说，我吧，现在只想当个剪辑师。现在终于可以当个剪辑师了。
　　我搬家了，带着赫尔曼。

　　狄俄尼索斯告诉我们，上个纪元创造过一个绝妙的网络空间，可以让意识永生。他拥有连入那里的后门程序。
　　赫尔曼拒绝了，他说他不想活在那里。他想找回身体，在真实的这边。
　　于是，老雷诺和伊普西隆城的机器人们在努力造出一副全机械，却可以容纳人脑的躯体。
　　我常在两城来往。老雷诺年纪越来越大了，比起思维，体力更是进度的关键。

　　桌上的小投射仪，放映着在基地时的大合影。
　　“他们快成功了。”我看向一个玻璃罐子，微笑着。
　　其实老雷诺告诉我，成功的机率只有一半。

　　玻璃罐头中，躺着他。一枚大脑悬浮在营养液中，连接上盘根交错的经络。
　　赫尔曼说，他以前觉得人类作为人类活着，机器人作为机器人活着，没想到他会作为一个罐头活着。
　　我听着他的调侃，却怅然若失。一语成谶吗？狡猾的罐头先生，你还会想着那一切吗。

　　我不知道他看到的是怎样的我，他听到的是我怎样的声音。一行绿色的荧光代码？或者他告诉过我的分解到频域和时域的映射？但我知道，他还能看到，还能听到。
　　我知道他还存在。
　　只要我们还保有自在的意识。我们还存在。

　　我从没预见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会那样少得可怜。
　　巨细的回忆，都是纵欲。

　　当时，我们飘在海上，他问我，为什么不说话。
　　要我说什么？我一看着他就着了魔地笑，着了魔地想跟他待在一起，哪怕只是走走路，聊聊天。我患得患失，怕他因我不单纯的动机，觉得我不是个好人。我只是发现我喜欢他，但我羞于说出口。
　　幸好他过滤掉了我的扭捏。

　　哪怕过了这么久。我依然不能习惯。
　　我不觉得自己是个不能与变故相处的人。可这次，我每一次看到他，每一瞬想起他，我都觉得我的情绪在泛滥。
　　以前周围的人看不惯我和一个义体人纠缠不清。现在更多人不理解我守着一个大脑。他们说我在浪费，沦陷在荒谬的牢笼里。
　　可从来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罐头先生，想去田野吗？”我问。
　　我神经剪辑了一片田野。为了你那句逗趣的农夫。

　　我们坐在樱桃树的下面，看着无垠的麦浪。
　　这里，是梦境。每一声鸟鸣，每一粒尘土，没有人会打扰的梦。
　　我知道，虚无不可将存在之后的意义抹杀。我们也未曾认知过现实的真理。可是……

　　“罐头先生，你怎么能确定这片田野是真是假呢。”我问他。我不知道是我怕他为虚拟遗憾，还是我在为虚拟遗憾。
　　“我不能确定。”顷刻，他说，“但我有可以确定的事情。”
　　“嗯？”我躺在他怀里。触感太真实，真实得令人难过。他的眉骨与带着浅沟的下颌依然阳刚而英俊，他灰绿色的眼眸依然温柔深沉。
　　赫尔曼没有回答。

　　“赫尔曼，如果我们没有再在新年夜遇到，你会遗憾吗？”
　　赫尔曼望着我，缓缓地呼吸着。
　　我抱着他，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我要告诉他，我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我会。”我用尽我的力气说出来，“我会觉得非常遗憾。”
　　他放在我身上的手收紧了些。
　　“修司……修司。”他重复着我的名字，声音那样性感而煽情，“如果你要走，以后你……”

　　我吻他。像个孩子，幼稚，倔强。
　　我不想走。你明知道。

　　“你的人生还很长。”
　　未来在的。可是没有过去，无法想象未来。
　　“别有压力。”我无奈他这套说辞，“我也没保证过我会一直爱你。”
　　他笑，自信坦然，又有挥之不去的雾霭挡在他深邃的眼眸：“我不会因为你爱我而有压力。”

　　对，这样想才适合你。赫尔曼。
　　你不必因我爱你难过，为我爱你自责。只有旁的人才会说我荒废。不要劝我。我不会失恋，你也不会。
　　因为我爱你，只是我的事。

　　爱是勇敢，是胆怯，是疯狂，是克制，是陪伴，是习惯，是怀疑妒忌占有，是卑微包容成全，是一切。那些新奇的定义人们还说的少吗？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赫尔曼。爱是你和我，只是我看向你时定义的事情。

　　我们看着那片麦田。阳光那样和煦，就像新年的橙子，在任何一个季节都辉煌。
　　麦田之外改变了，亦没有改变。我们从来无法改变世界，但我们可以超越那些。

　　风在梦里结下了樱桃。
　　不要告诉我我抓不住那些东西。
　　我伸手，触碰到流动。

　　罐头先生，如果我是那场梦，你一定是那阵风。

---

作者有话要说：　　落幕了。谢幕少不得。
感谢所有读者。依然献给你和我。鞠躬——！
后记躺word了。
我想过让修司一直被家族和责任绑着，成为关羽二世，直到兵败（那我终究不忍心最后把他脑袋寄给曹操，身首异处吧。何况，我本来就打算让他完整无缺。）；
也想过让赫尔曼进一个模拟器，预测模拟一切，无限循环，最后找到杀死巴卡斯的线路。这会是为扣题的产物。
但这中间的情节，写着写着就这样了。
没够钟。但不知不觉又13号了。
留在这天吧。七夕快乐。
哈撒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