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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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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他们终于从那个吻中分开时,修司伏在赫尔曼的肩上,笑骂道,“真是被惯坏了!”
赫尔曼手搭在他背上,觉得风月都败阵退场。
就没再动多余的心思吗?那就是假言无辜的矫饰之罪了。
“不该让你得逞得好,免你觉没点两样,笑话我。”
可这次确是两样的。当然两样。光是望着修司嗔笑的样子,都太嫌不够。
“我怕你要走。吻你一定要历经磨难?”
“翻个筋斗就取到经,叫你都不晓得珍贵了。”
“翻筋斗?”赫尔曼糊涂了。
“图书馆里看来的。”修司偎在他身上,不看他。
“珍贵的。趁基恩能控制我之前。” 赫尔曼笑着梳了梳修司的头发。
“又讲晦气话煞风景!”他还不知道赫尔曼身上并没有掌舵的芯片呢。
可赫尔曼不确定自己到时候是否真的会不受影响。
又可是,他的脑中,此刻只有新年夜集市时代店里,那只断了手的、过了赏味期限的、杵着红耳朵的招财猫。
祈祷吉祥。
“我还没吃饭,陪我去吃点东西吧。”赫尔曼说。
他抓着修司的手,走下了天台。舍不得放开。他喜欢握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从血液的恒温里热出来。
谁还不曾是个天然的人类,谁还不是电能驱动的呢。
追逐是凡俗的乐趣。不是没乐趣的,征服欲,虚荣心,证明不是徒有虚名,证明刻骨铭心。
只是他们不需要。
路上,修司给赫尔曼讲着那个翻筋斗的故事。又漫无边际地从猴儿说到人,从物种起源扯到量子时间。爱怎么会让人抛弃智慧呢?
灯盏如一颗颗烁亮的图钉,四周兜着霓虹的光晕,就像羞赧而靓丽的向阳花。
腾云驾雾吧。这不夜城总什么都有的。
有人偷闲了兴奋欢快,也有人失意难熬。
他们要进的那家馆子门口,一群人正围作一团,举着水桶往下头浇。地上蜷缩着一个义体人。正值冬天,冷得皮肤贴上金属,都要冻掉下来。
“当萨尔多的走狗?他垮台了!你们不是很得意吗,再得意啊!”
“哼,没用的人类。也不看看你们几斤几两,你们终将一个不……!”
“还嘴硬?”一阵拳打脚踢,“垃圾,破铜烂铁!玷污人类!让你们存在都是对你们的宽宏大量,竟然不领情?”
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纷争。萨尔多的失势,让某些自然派站在了“道德”的高点。
赫尔曼和修司进了餐厅,点了些吃的。
“我说,克莱门德报了那样一个丑闻,支持他的义体人不是更少了?”
修司摇摇头:“不见得。武装派的人确实恨他的很,可是剩下的义体人会发现他行动的有效。比起什么都没做还在打嘴炮的基恩,他们可能会倒向克莱门德。”
赫尔曼耸了耸肩:“人的想法真是很容易被影响。一个小小的报道,就滋生出巨变。”
“都是种狂信。”修司说,“不管是基恩的和平口号,萨尔多的武力崇拜,还有些自然派的执念,都是虚妄的狂信,比天灾人祸更不幸。”
“白矮星会继续和克莱门德合作下去?”
修司似有些苦恼:“乔很反对。他比较支持基恩。这怪不了他,他是那批基于人类信仰的自然派——我的意思是,不仅是他,大多数自然派,哪怕知道基恩能控制义体人,也并不会对义体人有同情。”
“基恩搞不好让义体人大军灭了自然派人类。”
“可他在宣扬和平。你真该看看他的电视辩论,他很懂得煽动。人们不了解他,却信他。”
“所以你觉得哪怕公开掌舵的阴谋,也并不乐观?”
修司回答:“不确定。‘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还是成了凶杀案,我没什么信心。你打算怎么办?”
赫尔曼啃了一口汉堡。现在还遗留着几个问题。
第一,直接指向害死他父亲的证据还是没有。为什么这时变得如此犹豫了呢?是少了所谓的雇主,无法催促他再去除掉个恶人吗?是这个恶人还没有将恶付诸现实?还是这个恶人站得位置太醒目?
第二,……
“我不明白基恩为什么要选市长。他完全可以直接启动程序,控制义体人。”赫尔曼说。
修司想了想:“也许他真那么干了,其他城镇的在位者会来干涉?”
“白对掌舵的骇入止步于一层‘思想密码’防火墙。”
“白?”
“……前任。他是个好的牛仔。”
修司笑了笑:“嗯,然后呢?思想密码是什么?”
赫尔曼脸色说不上明朗,低声道:“人脑的电波。”
“人脑?不是说入侵的企业系统吗……”
这一点,正是赫尔曼、白和师傅最费解的部分。这简直在说基恩想凭人脑作为终端。
全然开发的人脑的确有不可估量的能量,可他难道想凭人脑操控其他人吗?那太贪婪,不可理喻。
“他最好别是打算凭他的脑袋来控制义体人。”赫尔曼说,“我怀疑他选市长,还有别的目的,像是启动那些芯片里的程序还需要点什么,他不当市长就没办法。”
“你觉得把这事告诉克莱门德怎么样?”
赫尔曼问:“克莱门德可以信任吗?”
修司并没有把话说死:“理智的制衡好过狂信。”
“可以试着先和他谈谈,看看反应。”
“他后天会来白矮星。”
“嗯。”
后来他们又回了白矮星的据点,在地下放映室,把无数惊世骇俗离奇宏伟都关在外头。
屋子里温暖,他们刚褪去御寒的外套,又情难自禁地抱在一起。不够的,怎么能够呢。
“之前……会不好么?”修司问。
“什么不好?”
“……嗯……那个吻。”修司有些吞吞吐吐。
赫尔曼亲吻他的额头:“怎么会。”
修司冥神,好似费力地思索了点什么,笑了下,说:“头疼。我老感觉我跟你在一起时,我像别人。”
赫尔曼闻言笑了:“那样不好吗?”
“我甚至怀念那些骂我冷漠的评价了。”
赫尔曼拦腰把人搂近:“可哪个都是你。首领大人,你并不是个二维的纸片人。”
他们分头洗漱,清理疲惫。然后随便找来了个片子看,是佚名作的《蓝花》(1)。
故事说的一个一尘不染的歌者。梦中的先知告诉他,有一支蓝色的花朵是打开新世界的钥匙。于是他走遍每一块土地,去寻找那个月色下幽蓝的梦想。世人皆笑他,他仍丢不下浪漫的渴求。终于,他在没有人的山谷找到了那枚理想。可当歌者手捧着蓝花,准备向人们吟唱这蓝花的美丽时,却在兵戎相见的战场,只能发出一声饱含一切痛苦压抑的哀嚎。花也枯萎碎去了。
“这是之前学神经剪辑的老师给我的片子。当时很喜欢。”
赫尔曼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气味,问:“现在不喜欢了?”
修司靠着赫尔曼,全身姿势是纯真的依恋:“喜欢的。不过没以前那种代入。我比那个歌者幸运很多。他只得到了嘲笑。”
赫尔曼揽着他的肩晃了晃:“不管蓝花是什么,我觉得相信它存在总比不相信的要幸运。”
修司又问:“你信么?”
“信啊。蓝花不是正躺我怀里么?”
修司嗤笑着教训他:“尽讲漂亮话!”
“见着漂亮人了自然就说着漂亮话。”
修司作势不搭理:“比如说……要什么都不管,你想干什么职业?”
赫尔曼一本正经:“农夫。”
修司乐地一抖一抖:“农夫?还当你想当科学家呢。”
赫尔曼笑道:“那些合成食物根本惨无人道。他们现在种植蛋白,以后搞不好就种植金鱼,种植变种人!什么都种,为什么不种点,嗯……天然的樱桃?”
“人们已经习惯吃合成的营养了。”
“啊,我以前就不喜欢吃那些氨基酸补充剂的。”赫尔曼说,“而且啊,当农夫就觉得能每天对着麦田,很舒服……”
他们躺在那地垫沙发上,搭着条毯子。只是歪着说话。直到修司迷迷糊糊,再没有回应,婴孩般熟睡去。赫尔曼的胸口发烫,迎着鼻息的热气。
赫尔曼万不忍让克制力涣散。心满意足地感受着修司伏在身上的重量,不久也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
1. 蓝花那故事改编自《冯·奥夫特尔丁根》——诺瓦利斯。(准确说基本是我瞎勾叉编的。不引用怕有问题么..但我写的时候为啥会想到许巍的歌)
之前写忘了,得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