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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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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晴斗的作品在艺术大赛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的作品摆在会场中央,画布下方的金奖徽章熠熠生辉。
日本业界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个名为‘雪晴斗’的立海大一年级学生。
报社的记者将采访他的任务和采访立海大网球部的任务同时交给了沖森圭吾。
“非常抱歉,晴斗君暂时不接受任何采访。非常抱歉。”
“只有几个问题而已,真的不能再考虑下吗。我们的杂志很有名,也打算用大块的版块介绍雪君,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说不定他会因此被国外的艺术高中注意到,破格录取。”
听上去有几分自夸的嫌疑,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春日早樱扭头看了一眼画室,幸村晴斗没有回头,像是和自己毫不相干,在他身侧的幸村精市向她微微摇头。
春日早樱回过头,硬着头皮拒绝。
“抱歉……”
“好的。打扰了。”沖森圭吾遗憾地离开了。
“晴斗,真的不接受采访吗,他们还要采访网球部,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春日早樱双手在背后交握,在幸村晴斗身后问他。
“不用了。”
幸村晴斗一点兴趣也没有。
春日早樱叹了口气:“好吧。”
“说起来,他要去采访网球部的话,你不在场没关系吗?”她扭头问幸村精市。
“没关系,只是赛前的例行采访而已,交给弦一郎和莲二就可以了。”
幸村精市云淡风轻,在身前的画布上落笔涂抹。
眼角余光看到幸村精市笔下的郁金香,幸村晴斗有些出神地将之和记忆中的画作比对。
“有哪里需要修改吗?”
回过神,幸村精市正冲着他温和的笑。
明明是前辈,在自己认定的更优秀的后辈面前,幸村精市没有任何架子。
“不……画的很好。”
幸村晴斗抿抿唇,移开了目光。
“谢谢。”
过去了一个月,哪怕常常在一起画画,雪晴斗对幸村精市的距离感和排斥感依旧没怎么少。
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幸村精市在心中微微叹气,提起画笔,在郁金香的叶茎上勾笔,稍暗的绿盖住其下明媚的新绿。
晚间部活结束,幸村晴斗收拾自己要拿回去的东西。
幸村精市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去了网球部训练,此时画室也没有几个人。
“晴斗君,马上就是关东大赛了,要不要去看咱们学校的网球部比赛?”
春日早樱将幸村晴斗对幸村精市的疏远看在眼里,有心想要替两人改善下关系,“比赛地点离神奈川很近,我正好多余两张票,你可以邀请朋友一起去。”
原本这类比赛是不需要票的,但关东大赛较为特殊,各个学校都有内部分发的票。
春日早樱是彩画部的部长,搞到几张很容易。
幸村晴斗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要。”
作为未来日本代表队的一员,幸村晴斗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国际赛事,一个小小的关东大赛完全不放在眼里。
“嗳——”春日早樱失望地拉长尾音,“可是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去,身边都没有认识的人,会很尴尬的。”
“你可以找你的朋友陪你。”
春日早樱笑眯眯的:“我没有朋友。”
幸村晴斗呼吸一窒。
“……何必如此。”
“嘛,嘛,时间是下周六的下午两点,要来哦。”
春日早樱把两张纸票塞进幸村晴斗的书包,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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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感动。你居然把这张珍贵的票给了我。”
高桥自由在旁边感动抹泪,虽然只是干揉眼睛。
幸村晴斗在学校的人气很高,但他的确只有高桥自由一个人称得上朋友。
春日早樱临时有事,刚刚幸村晴斗下车的时候收到了她来不了了的短信,以至于现在只有幸村晴斗和高桥自由站在这里。
明明是陪部长来的……
哪怕刚刚下车,幸村晴斗也想现在就掉头,原路返回。
阻止他这么做的,是站在他身边一脸跃跃欲试,把‘第一次看网球比赛’写在脸上的高桥自由。
“哇,这两张票还是前排的,视野肯定很好。会不会被飞过来的网球砸到?”
“很有可能,说不定会被打到眼睛,从此以后你就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光明了。”
虽然关东大赛的水平绝不会让网球飞偏到观众席上,但只想早早回家的幸村晴斗乐得让高桥自由心生退缩。
奈何高桥自由更来劲了。
“幸亏我带了护目镜。”
幸村晴斗眼睁睁看着高桥自由从书包里拿出两个护目镜,把其中一个递给了他。
“你画画的,眼睛比较重要,我帮你带了一个。”
看到幸村晴斗一言难尽的表情,高桥自由矜持地在末尾带了一句:“不客气。”
“……”
幸村晴斗没接护目镜,在前面替高桥自由引路。
和第一次来的高桥自由不同,幸村晴斗对这里轻车熟路,来的次数数也数不清,或是作为赛场上的主角,或是作为观众席上的旁观者,甚至极偶尔的作为比赛的裁判来这。
高桥自由在后面左顾右盼,他们来的不早,观众席上早就聚集了各个学校的人,今天是立海大和冰帝的比赛,身着立海大和身着冰帝校服的学生占大头,分扎抗衡。
幸村晴斗和高桥自由都没穿校服,但他们票上的座位在立海大区的最前面。
高桥自由凑近了幸村晴斗,小声问他:“一定要穿校服的吗?”
“没这个规定。”太阳太大,幸村晴斗扣开了一罐芬达,“这样打call比较有气势。”
“好像只有咱们两个没穿校服,会不会比较尴尬。”
幸村晴斗抬眼问他:“你会尴尬?”
“不会。”
“那不就得了。”反正尴尬的不是自己。
高桥自由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有道理。
两人在座位上干等了一会儿,高桥自由闲的无聊开了两包薯片,自己吃原味的,幸村晴斗吃那包番茄的。
又等了一会儿,冰帝的队伍到达了赛场。
一瞬间,冰帝区的打call声响彻整个赛场,尖叫声连成浪潮,直到似乎是作为冰帝正选领头人的少年打了个响指,所有的尖叫和打call声一齐消失,让第一次见这阵势的高桥自由大开眼界。
“咱们学校也有这个吗?”高桥自由指着右边的冰帝区。
“我怎么知道,我刚转过来一个月。”
不过未来的立海大倒是的确有。
“应该有吧,咱们可是王者立海大,各种方面都不能输啊。”高桥自由兴致勃勃地嚼着薯片。
“不过咱们学校的人怎么还没到,不是还有十分钟就比赛了么。”
“那就再有十分钟他们就到了。”
立海大流传了二十几年的传统惯例:踩点。
说是体现立海大的霸气,幸村晴斗做副部长那会儿对此嗤之以鼻。
“你很了解嘛,幸村部长告诉你的?”
高桥自由知道幸村精市和幸村晴斗在画室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
幸村晴斗含糊着应声。
终于,在十分钟之后,立海大的队伍从入场区准时踩进赛场,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打头的少年带着头带,身披队服外套,明明笑的柔和,却硬生生给人以居高临下的俯视感,那是绝对实力带来的发自内心的自信。
在他身后,戴着帽子的真田弦一郎板着脸,一丝不苟;柳莲二闭着眼,云淡风轻;丸井文太双手垫在脑后,嘴上吹着泡泡;胡狼桑原皮肤黝黑,紧跟丸井文太身后;毛利寿三郎把无聊写在了脸上,并不把冰帝放在心上;第一次作为正选出席的仁王雅治反手背在身后,勾住辫子的尾端。
立海大座位区的分贝在一瞬间抵达了顶峰。
高桥自由捂住耳朵,有些受不了地回头去看。
等到立海大座位区慢慢平息安静下来,高桥自由心有余悸的转过来。
“有点恐怖。”
但是他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高桥自由一愣,抬头看过去。
幸村晴斗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所及是立海大的正选们,怔楞地出着神。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薯片袋,薯片碾碎时发出的清脆声音被欢呼声掩盖。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高桥自由犹豫着开口:“晴斗……?”
幸村晴斗如梦初醒,侧过头去,低低的嗯了一声。
“不舒服吗?”
“没有。”
幸村晴斗沉默了会儿,“看比赛吧,马上要开始了。”
场上,立海大没有教练,部长幸村精市代为和榊教练握手。
简单的赛前礼仪结束,第一场双打的两人开始热身。
“小仁王,看到那边粉头发的了吗?”
毛利寿三郎整个人压在仁王雅治背上,冲观众席的地方扬头。
“最前面的那个?”仁王雅治后退一步,挣开毛利寿三郎,“怎么了?”
失去借力,毛利寿三郎顺势靠在前面的椅背上,“他是不是小部长之前说的彩画部的那个?”
在教练椅上被提到的‘小部长’向他们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毛利寿三郎选择性忽视这个眼神,仁王雅治则后退半步,退到幸村精市看不见的地方。
“快要比赛了,前辈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啊。热身结束了?”
毛利寿三郎耸耸肩:“我热不热身无所谓咯,反正都会赢,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不是小仁王你吗?”
“这场比赛,希望你能让我轻松一点,偷偷懒啊,跟你打双打好累的。”
仁王雅治微不可见的鼓鼓腮帮,很快又变回平常的样子,“前辈才是,逃训这么久,技术不要下降的太多才好。”
仁王雅治和毛利寿三郎的对手是忍足侑士和一志圭太。
赛前礼仪的阶段,立海大的两人姿态极其敷衍,毛利寿三郎甚至没有分给对面多余的目光。
毛利寿三郎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半场,挥挥手,嘴上漫不经心:“快点结束吧,今天太热了,让人提不起劲啊。”
被小看了啊。忍足侑士挑眉,面上的笑意如旧。
旁边的一志圭太把球拍搭在肩膀上,在心里默默吐槽:无论打过多少场比赛,立海大的这个作风还真是让人无法习惯。
第一场的发球局是立海大的。
毛利寿三郎刚刚嘴上那么说,被幸村精市用逃训威胁过的他其实很认真,生怕自己翻车。
仁王雅治对此大致知道一点,再加上自己的推理,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没把毛利寿三郎赛前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还是有一点点不爽。
嗯,真的只有亿点点。
第一球,作为试探,毛利寿三郎打出了一个没什么特殊技巧的普通发球。
哪怕是普通发球,这球的速度和力道依旧让第一次观看网球比赛的高桥自由呼吸一窒,他的座位离赛场近,甚至听到了网球破空的声音。
甚至在他眼里如此快速的网球,忍足侑士轻轻松松地就打了回来。
“wow,cool!”
高桥自由放下薯片袋子,兴致勃勃地看比赛。
幸村晴斗头上披着高桥自由的外套遮阳,手背撑着脸侧,兴致缺缺,还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随着时间的推进,场上的四人越发激烈。
“那是什么!”
高桥自由睁大眼睛,兴冲冲地推搡身边的人:“好酷!那个球是怎么弹起来的?”
“打出去的时候加上了旋转。”
“这个呢?在球网旁边停下来了!”
“旋转加角度。”
“他们怎么跳这么高的,这差不多要有三米半了吧。”
“身体素质加上后天训练。不过你问的应该是原理:双膝下蹲,模拟弹簧精。”
“这种感觉是什么?”高桥自由皱起眉,“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幸村晴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赛场上,以精神力出名的仁王雅治此时正一点点的放出精神力,为后面的仁王幻影做铺垫,理论上这点细微的精神力波动不会被一个外行察觉,高桥自由大概在这方面有独到的天赋。
“不舒服吗?”
幸村晴斗的精神力是在幸村精市和仁王雅治的指导下成长的,对仁王雅治的精神力相当熟悉,此刻仅仅是‘喔他要用仁王幻影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难受的话,可以出去走走,不过你出去了大概就回不来了。”比赛进入正轨,后面的精神力只会越来越汹涌,甚至会产生激烈碰撞。
一改往日温柔的作风,幸村精市在教导幸村晴斗网球时出奇的严格,幸村晴斗接受精神力训练的第一天,就被过于庞大、仿佛挤压尽身边所有空气的精神力逼的吐到出胆汁。
幸村晴斗太了解被精神力溺毙的恐惧感和痛苦了。
越来越浓重、甚至加上了第二人精神力的浓度让高桥自由面色发白,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对精神力未免太敏感了。”皱眉看着高桥自由苍白的脸色,幸村晴斗拿起没喝几口的水杯,披着外套起身,推着高桥自由往出走:“别看了,走吧。”
高桥自由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观众席。
“我还是第一次看网球比赛,网球比赛都这么”高桥自由找了个形容词形容,“魔幻吗?”
“这算什么。”
幸村晴斗把高桥自由身上的书包背到自己身上。
你是没看过后面的U17,堪称群魔乱舞。
高桥自由靠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听着旁边球场上不时传来的网球撞击声,一点点地仰头喝水。
“晴斗很喜欢网球啊。果然,你刚转过来的时候背着网球袋不是没理由的。”
幸村晴斗盘腿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接下来的去处,听见高桥自由的话也是随口应了声。
高桥自由放下水杯,看了幸村晴斗半晌,突然弯起嘴角,冲他笑了笑。
不过专注想事情的幸村晴斗没有注意。
“接下来去哪?以你对精神力的敏感程度,接下来的几场几乎都看不了。”
“这么惨。”
“要是经过系统训练的话,你说不定很适合精神力网球。不过你不是演奏部的王牌么。”
高桥自由摊摊手,“说明我是个天才?”
从小到大戴着‘天才’桂冠长大的幸村晴斗无动于衷:“的确。”
高桥自由一噎。
“附近有家烤肉店应该还在开。”在未来据说是开了三十年的老字号,往回逆推到现在,应该在开业,“虽然吃饭有点早,不过走吗?”
高桥自由一个打滚,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昂首。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