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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结伴好远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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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福芝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会四处寻找孟磊的身影,听不得娘说他有半点不好,得到他一声夸赞简直胜过世上所有。
福宛自她被放出府,越发和她疏远了,妹妹福丫年幼,于是她只能悄悄求教念姐儿。
“问呗,”念姐儿并不知她喜欢的是谁,一如既往回答的简单粗暴。
“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拉倒。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
……
万万想不到,姑母会这样巧合又直白问出了自己想问不敢问的,牛福芝惊喜交加,虽有些羞涩,但还是满怀期待的看着孟磊。
几年来,孟磊一直忙着事业,压根儿没想过男女之事,福宛和福芝在他眼里,就是表妹。
长眉微拧了拧,他答道:“两个都是我妹妹,自然是喜欢的。”
他话音刚落,牛福芝已经低了头走了出去。
孟二娘恨铁不成钢,这傻儿子。
牛福芝心里堵的慌,眼睛越揉越痒,越痒越揉,她快步往家走去,忽的被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提着个煤油灯,牛福丫对着光做了个鬼脸,乐呵呵道:“姐姐,我等你好久了,走,我带你去捉鬼。”
“什么鬼?”牛福芝不明所以,任她拉着跑。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居然进了徐子澄的院落,虽不是他的下人了,但牛福芝向来敬重他,忙拽住疯马一般的妹妹,轻声道:“跑这来捉什么鬼,快回去!”
牛福丫坚持道:“我真的看到鬼了。脸白白的,好吓人。”
两人蹑手蹑脚半蹲着穿到廊下,只听屋内传来尖利的嗓音:“哎呦,你快点啊。”
“心急什么。”徐子澄嗓音淡淡。
她俩面面相觑,张望了下,但见窗户上两个男人脑袋影子越凑越近,几乎快贴上了,牛福丫忍不住惊呼一声“哎呀”。
“哗啦”门瞬时开了,里面传来孔念念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红着脸,两人前后脚踏进,就见徐子澄拿着支毛笔一样的物件,正在给孟皓的脸上涂涂抹抹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药草香气,牛福芝嗅了嗅,发现是徐子澄手里圆盒子里散发出来的,福丫则已三两步窜到他们跟前,瞪大了眼睛,托着腮道:“原来我看到的鬼是你啊,皓哥哥。”
言语间,牛福芝走到念姐儿身旁,笑道:“这丫头非说见鬼了。”
随着徐子澄的涂抹,孟皓的脸又抹了层浅绿色的,空气里顿时散发流动开一股沁凉的气息,他转转眼珠,不悦怼道:“我才不是鬼,你才是鬼丫头。”
众人皆笑,连念姐儿都难得的开口道:“我们在试验新品,人的脸部皮肤最敏感,如果脸部没起疹子,没有反应,那用在其他部位大体是无碍的。”
“那皓哥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福丫好奇道,奈何面前是徐子澄,她不敢造次,不然早抢了刷子给他再刷两下了。
孟皓转转眼珠,道:“你们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徐子澄摇摇头,刚想起身,就被孟皓眼疾手快拉了住,然后把笔刷递给牛福丫,挤挤眼,很快,福丫就刷上了他的脸。
“哈哈哈哈哈。”
虽看不见,光听声音也知他们在搞怪,孔念念嘴角噙着一抹笑,托着腮闭目养神,任他们嬉笑打闹,忽的有人窜到跟前,拿了笔刷往她脸上招呼。
温热鼻息喷洒在她耳际,伴随着药膏带来的阵阵凉意,一脸青白的徐子澄认真的给她抹道:“他们说不能放过你,我深以为然,既是你弄的,怎么也得尝受一番。”
“他们不敢,”孔念念冷冷一笑:“你就自告奋勇啦。”
徐子澄手起笔落,甚是轻柔,听她这么说,眼底弥漫出来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
福丫把剩下的一点抹在手背上,闻了又闻:“念姐姐,里面都加了什么呀,香香的,凉凉的。”
“这是治疗皮藓的,里面有白鲜皮、蒺藜、何首乌、苦参、荆芥、防风,香香的,是放了洋橘,凉凉的,是因为我放了点薄荷叶。没得皮藓的普通人也可以用,作为防治,毕竟很多皮藓是会人传人的。”
“这是第二款药皂,”徐子澄补充道:“等我们在省城开了总店,差不多就可以面世了。”
“省城?”
“开总店?”
牛福芝和孟皓都愣了愣,对从小没离开过苦水镇的他们来说,省城是多么遥远又神圣的地方。
“听说省城有很多洋人,吃生肉,说洋话,女人穿着露腿的洋裙子。”孟皓眼中闪着激动又兴奋的光芒,说道。
“我,我听说省城那有女子学堂,女孩子们能一起读书,就和男孩子一样。”福丫手舞足蹈道:“还听说女孩子们能剪短发,嗯嗯,就像念姐姐一样,能出来做事,是真的吗?”
孔念念轻轻点点头,趁机道:“你们想一起去吗?”
“想!”两人异口同声道,连牛福芝都心动的举起了手。
徐子澄放下笔,很是惊讶:“连阿芝都想去?”
想到孟磊的话,牛福芝眉眼一黯,咬了咬唇点点头:“念姐儿你说过,越是美好的、稀缺的东西,越是需要强大的力量去守护,而且这种强大的力量只能来源于自身。我想强大起来,不囿于一隅一时一人,不做被选择的那方。”
此话一出,徐子澄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这是你教的?”
他虽然知道少女素日里天马行空、特立独行,但她对周遭人的影响有这般强大让他震惊莫名,孟磊、孟皓、牛福芝、福丫……似乎都按照她的思想或懵懂或觉醒,奔走在各自的道路上,而他,是否也在其中。
仿若未闻,孔念念从脸上抹下点药膏,两指间搓了搓,满意手感的润滑,莞尔一笑道:“想去的都去吧。”
“好嘞好嘞。”牛福丫高兴的拍手,赶忙冲回家告诉爹娘,全然忘了自己此刻是吓人的模样。
很快,临近的院子响起了牛许氏尖利凄惨的叫声:“鬼啊!!”
尽管遭到了孟、牛两家的反对,一行人还是踏上了前往省城的路。
徐子澄准备的很充分,他们顺顺利利从苦水镇出发先到了县城,巡了几家门店,连带着吃吃喝喝,休整了两天,按照预定计划在边境车站乘火车去往省城。
车站里人不多,毕竟票价昂贵,这年头能乘车只有达官显贵和商贾之流。
挑夫们把他们的行李先送上车,面对从没见过的庞大威武的钢铁长龙,孟皓、牛福丫频频发出哇哇的惊叹,牛福芝挽着念姐儿,不停的告知车轮有多多有多大,车厢一眼望不到头,就像长龙一般。
众人看去,站台上,西装笔挺的徐子澄风度翩翩,短打精干的孟皓高大英挺,青春洋溢的少女,风姿不一,或活泼或文雅或淡然,让人移不开眼。
呵,虽然和她那年代的速度没法比,好歹比马车强多了,孔念念如此想着,很快被他们一前一后带上了火车。
不远处,莫颐心正和哥哥莫向晚带着几个下人正在登车,一早得了信,车长亲自迎接,给足了莫家面子。
他们的父亲莫其然刚刚被委任为南方政府的财政部长,这次兄妹俩特意代替父亲来桐县祭祖,顺便也去了苦水镇探望了堂姐莫少雯。
她身材苗条修长,一袭粉色长裙衬托的明媚靓丽,脖颈间珠链闪闪,戴着白色长手套,双眸顾盼生辉,惹来不少惊艳的目光。
当莫向晚告诉她自己好像看见了徐子澄,她反笑他定是眼花了,徐子澄要去省城的话即便他不说,堂姐也会第一时间告知。
虽然比起身边围着献殷勤的男子,徐子澄的家世有些逊色,但长相、气度、谈吐她还是满意的,尽管堂姐卖力撮合,可惜,她不是堂姐,是不会嫁到这种穷乡僻壤的。
火车最后四节车厢是贵宾车厢,徐子澄托了点关系,包下了其中一节,孔念念独自一人一间,孟皓和徐子澄、牛家两姐妹分住其他两间。
冒着烟,在轰隆隆声中,火车慢慢启动,驶离车站。
孟皓和福丫兴奋的要去车头看看,被把守的拦下了,徐子澄出面带回他们,却也顺便让他们见识了下火车的操作。
“我以后也想开火车。”牛福丫啧啧赞叹:“太神气了。”
孟皓嘲笑她,一时间两人斗嘴不休。
坐在另一节贵宾车厢的莫颐心忍不住皱眉,让人请来车长,要求清空隔壁车厢。
车长不敢不办,又不想得罪徐子澄,于是商量了下,让喜静的孔念念换了个包厢,与莫颐心相邻而住。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一行人走到餐车用餐,却被告知有贵人在吃饭,不喜打扰,不对外供应了。
徐子澄微恼,只听一个熟悉声音响起:“子澄,真的是你!”
莫向晚站起身挥挥手,接着对正切牛排的妹妹道:“我就说是子澄。”
熟人?!孔念念他们来不及高兴,就听说对方只邀请徐子澄一人去用餐,作为闲杂人等他们只能返回车厢。
被莫氏兄妹留下的徐子澄无奈,唯有请车长安排送餐。
“他们是谁啊,那么大架子?”福丫噘嘴,不快之情冲淡了坐火车的喜悦。
连徐子澄都不敢得罪的,怕是政府里的人。孔念念猜到,她倒没什么不愉快,坐哪无所谓,只要能吃上饭菜就行。
吹着晚风,肚子空空的四人枯坐在包厢内,等送餐的来。
忽的,火车猛的一抖,福丫一个不稳,摔在了孔念念身上。
牛福芝忙扶起她,查看念姐儿有没有伤到,却被她冷静的一把按住:“火车停了。”
众人面露惑色,很快他们听到窗外走过整齐沉闷的军靴声“垮垮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