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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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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姜瑾瑜准时把老五的“二奶车”开到了北校门口。
安源拉开副驾驶的门,很自然的坐了进去。
以前安源并不知道这个“二奶车”有多好,她只是听姜瑾瑜和包子那样叫,觉得这个车称呼太不好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车。直到有次,付霜看见逛完街后的姜瑾瑜开车送安源回来,看着那辆车,直直惊呼,这才知道原来“二奶车”的名字叫做“宝马”。
宝马就宝马嘛,干嘛要叫“二奶车”,听着老别扭了。
安源曾经问过姜瑾瑜这个问题。而姜瑾瑜的回答是——这种车型年轻女人开得多,而年轻女人有钱的一般没几个。后面的话姜瑾瑜没有再说了,但是安源也明白了。
姜瑾瑜将车打了一个转向,开离了学校。
车内的隔音效果极好,只听得车内的音响里放着一首老歌。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敢不敢,想我这样为爱痴狂。”
安源听着,默默的看着姜瑾瑜的侧脸。
姜瑾瑜这个人是真的好。她从心眼里承认。
记得有次,安源在图书馆里看书,看到一半,发现书旁边多了一把伞。她一抬头,便看见姜瑾瑜正低着头微笑着看着她。
“怎么给我这个?”安源拿起桌上的伞,问。
姜瑾瑜朝窗外看了眼:“外面在下暴雨,我怕你没有带伞。”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安源将姜瑾瑜拉下来坐在他的旁边。
“你下午没课,一般都会来这里。”
“你又怎么知道我下午没课?”安源惊讶。
姜瑾瑜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扯出一张细细在脸上擦了擦,有点得意的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周一全天的课,周二上午两节课,下午两节课,晚上有选修。周三上午没课,下午半天,晚上选修。周四上午三节,下午没课。周五上午两节,下午没课,双休你没课。”末了还加一句:“没错吧。”
安源只是有些傻愣愣的点点头:“你比我都记得清楚。我有时都忘记什么时候有课。”
姜瑾瑜勾起嘴角,看着安源手中的书,说:“你看书,我坐一会。”
安源应了,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中。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有点心烦意乱,不能像一开始那样专注。她胡乱地翻了几页纸,对姜瑾瑜说:“你回去吧。”
“为什么?”他不明就里。
“我……你……”安源不知道怎么说。
“好吧好吧,那我走了。”姜瑾瑜拍拍安源的脑袋,有点无奈。
其实还是舍不得。
看着他走了,安源只能不停地看着那把姜瑾瑜专程送过来的伞,书还是一页也没有看进去。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看见他,会心里很乱,等他离开,又舍不得。
音乐还在继续,而窗外的天空似乎在一瞬间黑下来了许多。
“要下雨了。”安源喃喃道。
“你有洗的衣服晾在阳台上?”姜瑾瑜随口问道。
“那到没有。”安源垂下眼。
“我不喜欢下雨的天气,因为很潮湿,也很闷,莫名的会让人心情很不好。”安源看着窗外说。
是的。安源从小就不喜欢下雨天。
“我倒是比较喜欢下雨。”姜瑾瑜笑笑说。
“为什么?”安源不解。她觉得那么潮湿的天气,连好心情都会润湿的。
“小时候我爸管我和妹妹很严,只要不是大雨天,每天早上就要很早起来,围着我们家周围跑五圈,而妹妹则是跑三圈。后来年纪越大,就越跑越多,高中的时候我是二十圈,妹妹是十五圈。我们只有在下大雨或是下大雪的时候才可以偷懒。”
“你们家周围很大?”
姜瑾瑜笑笑:“三圈差不多一千米。”
“不是吧!”安源有点吃惊,“那肯定很累。”
“刚开始觉得很累,后来习惯了就好了。”姜瑾瑜说的很轻松,“也因为这个,我和妹妹老是得我们学校的中长跑冠军。那些想追我妹妹的人,一看她那么能跑,又跑那么快,绝大部分都偃旗息鼓了。”
“要是我我也不敢追。”安源认真的说:“追她那要跑多快啊!”
姜瑾瑜听她这么一说,便笑了。
“安源。”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傻?”
安源想了想,肯定的说:“有,付霜老是这样评价我。”
“你是真的傻。”姜瑾瑜看了她一眼,“但是有时候又很聪明。”
“这叫大智若愚。”安源找一个好听的词当做挡箭牌。
姜瑾瑜不说话,只是笑。
其实算起来,安源对于姜瑾瑜的了解并不算太多。她只知道姜瑾瑜在×大读了一年半,然后就出国完成大学学业去了,直到读研究生才回来。
她有时候在想,要是那次姜瑾瑜没有坐火车改坐飞机了,或是并没有坐到她的身边,再或者他一直呆在国外没回来,那他们两个一定打死都不会认识的。
所以,有时候想想,安源觉得很险。甚至有时候感觉眼前的姜瑾瑜像不真实的一样,手一碰到,就像水里的倒影模糊不见了。
“你有一个特点。”姜瑾瑜说。
“什么特点?”安源有点莫名其妙,像她这么平凡的女生,要说特点,那也就是瘦。没错,她很瘦,她的衣服都是最小码,稍微宽一点,她穿起来就显得很空。
“沉默。”姜瑾瑜看了她一眼。
“沉默?”安源感到奇怪,“没有吧?我感觉我话挺多的。”
“你这叫多?那包子叫什么?”姜瑾瑜笑她道。
安源想了想:“鸟类。”
姜瑾瑜“扑哧”一笑:“这个怎么说?”
“你想啊,他一天到晚话那么多,叽叽喳喳说个不听,可不就像一只麻雀。”安源认真地说。
“这要是包子听到了,非气死不可。”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安源想的很简单。
姜瑾瑜又只是笑。
安源以为姜瑾瑜那是表示默认的笑,可是当来到度假村还没坐稳半小时,就看见季华溪扛着个钓鱼竿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一脸黄世仁讨债的模样。
“安大小姐,你有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鸟么?”季华溪往安源身边一坐。
正在喝果汁的安源没想到季华溪劈头盖脸地来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果汁都忘记咽进肚子里。
安源打量了一下季华溪,然后重重点点头。
“你和姜瑾瑜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怎么眼光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居然说我是麻雀,真是太没天理了。就算哥哥我是鸟类,那也是孔雀,也是凤,怎么能是麻雀!”季华溪伸出手敲了安源一个小小的栗子。
“凤不是形容女性么?”安源缩着脖子道。
季华溪皱着眉摇头道:“我的安大妹子啊,你十几年书白读了,连凤是指男的都不知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真不知道你怎么考到X大的。”
“啊?”安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姜瑾瑜走过来,将鱼竿放在一边。
“你媳妇儿连凤是指男指女都不清楚,真是妇不教,夫之过啊!”季华溪一手搭着姜瑾瑜的肩,一脸好笑。
“我说包子,你也别老是笑别人了。”老五的女朋友卢思思一脸不屑,“想当年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把‘吝啬’读成‘齐强’啊。”
季华溪一听,脸上一红,伸着脖子说道:“我说你个卢思思,在家不好好相夫教子,老是跑出来掀别人老底揭人家短,这恶妇德行你怎么就占了个遍?”
卢思思将身子坐正,架势俨然就起来了:“好你个季华溪,敢说我是恶妇,小心我回家告诉大姑妈。”
“大姑妈?”在一边的安源有点不解。
“卢思思是季华溪的表妹。”姜瑾瑜解释道。
“去吧去吧,你从小都爱打我的小报告,你不打我还真不习惯。”季华溪一脸无所谓。
“油腔滑调,活该你找不到像安源这么好的女孩。”末了还冲姜瑾瑜和安源说了句:“是不是!”
安源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表态。
但是季华溪却是有点生气了,他一下子阴着个脸坐到另一边去了。伍学奕见季华溪这个样子,没准是真生气了,于是虎着脸对卢思思说:“包子哪里像你说的那样,我看人家怪好的。你也是,他是你表哥,少说两句。”
卢思思显然是刚刚的气焰还没下去,这回正愁着没人找抽,见自己家的撞上了枪口,也就兴致冲冲的扣动扳机:“关你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来了!我还没说你,你就先卯上了。你大下午的干什么不可以,非要来这钓个什么破鱼,你真会动心思啊!”
伍学奕显然也是有点动了气:“我是动心思,你不愿意你就别来,我也没求着非你来不可。”
卢思思平时被伍学奕宠惯了,一时间很不习惯他用这么大的声音跟她讲话:“好啊,你不喜欢我来就直说,何必找这个借口让我走。走就走!”说完便将手中的鱼竿往地上一撂,气冲冲地抬腿便走。
伍学奕也不看她,心不在身的看着垂钓的湖面。
“老五。”姜瑾瑜喊了他一声。
伍学奕有点不想搭理:“什么?”
姜瑾瑜朝卢思思走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如果真要走,去送送她,这里不好打车。”
伍学奕有点气不过,嘴上说着“她是女王,每天好生伺候着!一点都不能拧着她,把我当成什么了!”,可还是放心不下的追了过去。
“包子,你妹脾气是倔。”姜瑾瑜说。
季华溪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我姨妈从小给宠的。我们全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宠她宠谁。打小就跟那慈禧太后似的无法无天。”
姜瑾瑜笑:“你不和她也一样,你俩打小就为一颗糖打架。”
“那是她自己老是要偷吃我的东西,我有什么办法。在和平谈判下无果的情况下,哥哥我只能率先使用武力。”
“不懂怜香惜玉。”姜瑾瑜说着,将钓上钩的鱼放进清水桶里。
季华溪呵呵一笑,挪到安源旁边,神神秘秘地说:“小源子,你别听他这么说我,他小时候还和姜瑾珏两个人争花裙子穿呢!争不赢他还哭呢!姜瑾珏你应该知道,就是他那个长腿妹妹。”
安源还不知道姜瑾瑜以前有过这样的事,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姜瑾瑜很不好意思,只能沉着个脸对包子说:“你的废话怎么不和你的身材一样缩缩水啊。”
季华溪不理会他,对着安源热络地说:“小源子,你小时候有什么好笑的事,说来听听?”
“我啊?”安源没想到季华溪将话锋转到自己身上来。
“对呀!”
安源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好笑的事情。妈妈很严肃,我一般都不敢在她面前撒娇,也不敢在她面前大笑。不过有些事情现在想了觉得挺好笑的。”
“什么事?”季华溪八卦道。
“我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在外面帮人家做工…………”
安源小时候不像别的小孩子有零用钱,可以买很多零食吃。她每天放学就坐在家里等林秀娟下班回家做饭,林秀娟下班一般都会去菜市场买那些扫尾的菜,那些菜一般很便宜。那时物价还没上涨,林秀娟一两块钱就可以买很多菜回来。安源就在家里等她。
可是有一次林秀娟回来晚了,安源坐在家里等了很久也没见她回来。她又正好看到本市的新闻里有行人出了车祸,她趴在别人家的窗户看了半天的新闻,那时候年纪小,个子矮,还要在脚下垫一个小板凳,伸着脖子也不觉得累。
她越看越觉得新闻里那个出车祸的女受害者像是林秀娟,越看越觉得像,于是坐在家门口不停的抽着身子掉眼泪。那时小小的她一直在想,林秀娟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直到林秀娟拎着一大堆的菜站在她面前,喊了她一声。她站起来,愣一下,才“哇”的一声彻底大哭出来。
“你哭什么?”林秀娟那时问她。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以为你……死了。”后面两个字说出来后,她又是哇哇地哭。
林秀娟莫名其妙,待知道原因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傻丫头”。
那时候安源不懂林秀娟说的“傻丫头”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长大了,也就逐渐明白了。
“很好笑吧,那时候我居然以为我妈死了。”安源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浅浅微笑着。
季华溪和姜瑾瑜两人看了看她,都没有笑。
有风微微风拂过,湖面泛着一层又一层的细细的鳞纹。像是他们三个人的心事,一层又一层,说不清又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