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淳于隐

10、10

　　陈姓女人听到敲门声后，穿上她面前的棉布拖鞋来到门前将门打开。
　　“腾腾！”她见到来人开心地说。
　　彭敏向门口看了看，只见一个身形很高的男孩站在门口。
　　“快，快进来！！”陈姓女人慌忙不迭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来，边拿还边说：“想不想姨妈啊？我那次去你家都没见到你，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
　　被称作“腾腾”的男生走进客厅，他看见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有些奇怪地问道：“姨妈，这位小姐是？”
　　“她呀！”陈姓女人口气一下子从热情变得有些敷衍：“她是可可的英语家教。”
　　腾腾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彭敏对于陈姓女人对她的那些敷衍和无视，早已将她的自尊给击碎。她动了动嘴唇，抑制住自己有些发抖的声腔，冷声道：“我是×大的。”
　　“哦。”腾腾点了下头，对彭敏笑了下：“校友。”
　　彭敏此刻没有心情和她校友来校友去，她现在所想的都是那三千五百块钱。
　　“姨妈，可可现在又不在，英语家教来这里有什么事？”腾腾问。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陈姓女人朝彭敏翻了一个白眼，“还不是来要钱的！”
　　陈姓女人这句话说的口气极为不好，听在彭敏的耳朵里几乎如针扎。
　　“那你给了她没有？”腾腾看了看彭敏。
　　“我为什么要给她！”陈姓女人此刻见有家人到场，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后备力量，于是连声音都比一开始大了好几分，“她自己交的不好，可可这次统考连110都没过。我们说好了是可可过优秀我再给她钱，我们说好了优秀是110。现在可可只考了105分，她还跑来找我要钱。”陈姓女人将身体坐正，“腾腾，不是姨妈瞎吹，就可可那么机灵的样子，随便请个家教也不至于说大半年连个110都考不到。要我说啊，还是她耽误了我们家可可才对，换做是其他好一点的家教，说不定可可现在英语都考了115分以上了。”她翻了彭敏一眼，“还好意思来找我要钱，我没找她要钱就是好的了，真是的，耽误我们家可可……”
　　“好了姨妈！”见彭敏深深吸了一口气，腾腾连忙制止住陈姓女人的继续发挥，“姨妈，这样，你先别生气，你让这个老师先回去，我到时候去跟她说清楚。”
　　陈姓女人一听到这话，脸上顿时生出一朵花：“那好啊那好啊！”
　　腾腾走到彭敏面前，对眼眶里有些闪闪的彭敏说：“你有电话么？”
　　“有。”
　　“你把电话给我，以后我再来联系你。”腾腾对她笑了笑。
　　彭敏觉得眼前这个样貌清俊的男孩可能帮得上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彭敏将电话给了他。
　　“好，我知道了。”腾腾说。
　　彭敏得到了腾腾的允诺，离开了这里。
　　腾腾沙发刚坐定，陈姓女人就急急忙忙的问他道：“你现在好点没有？”
　　腾腾看着茶几，笑了笑，点点头：“姨妈，你放心好了。”
　　“唉，我哪里放心？听你妈妈说的，我心里想着都怕！”
　　腾腾露出一个安慰性的微笑：“姨妈，这次真的好了！”
　　“真的？”
　　“嗯！”
　　陈姓女人看着腾腾，脸上流露出怜惜来：“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且说彭敏因为这件事情回到学校后，整整三天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安源她也不理，原本一副很严肃的面孔现在更是冰凉凉的吓人。
　　安源看到彭敏这样，担惊受怕的认为彭敏是在生她的气，于是也不好主动过去和她讲话，生怕她在气头上，一句话就把她点着。

　　“我说安源，你这两天怎么这么安静啊？”付霜端着饭盒子，边吃饭边问一旁看书的安源。
　　“啊？我？”安源觉得付霜的话说的很不是时候，因为此刻彭敏就坐在宿舍里，总不能当着彭敏的面说“我是因为彭敏看着吓人所以才不说话的”吧！
　　“对啊！看看你，原本就不怎么爱讲话，这几天话更是少了个好多!”付霜不明就里，继续说道。
　　“呵呵……”安源干干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说话。”
　　“切！”付霜显然不信。
　　“你切什么切啊！”姜韩在一旁别有深意的说，“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么‘恋爱中的女人最多愁善感’么！”
　　“哦哦哦，对对对！！！我都把这一茬忘记了！”付霜一脸坏笑的看着安源。
　　安源听到她们提到“恋爱”两个字，神经又绷了起来，她连忙看了看彭敏，发现彭敏似乎并没有理会她们之间的聊天内容，看到这里，安源才松了一口气。
　　付霜这会把话题扯了出来，全宿舍的人除了安源和彭敏，全部都围绕“恋爱中的男女”进行了一次热烈的午间讨论。
　　安源在一旁看着，不出声。
　　“哎，源子，说一说你们家的！”刘云云一脸好奇的说。
　　“我……我们家的？”安源很不习惯这个对姜瑾瑜的称呼。她是一个很保守的女孩，言语上没有付霜她们那么开放。
　　“是啊！”付霜说，“你看你，难得谈一次恋爱，而且恋爱的对象还是那么让人羡慕。”付霜说着，言语里居然有了一点点小小的嫉妒在里面，当然了，这个小小的嫉妒安源当然没有听出来。
　　“呵呵。”安源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干笑笑。
　　其实说到姜瑾瑜和她的恋情公开，还是在一次比较特别的场合发生的。
　　那天是周末，姜瑾瑜约她出来逛街。说到逛街，安源是真的不擅长，她很少逛街，不知道女孩子逛街应该去的地方有哪些。她也不好意思说，只是任由姜瑾瑜牵着她在喧闹的大街上走着。
　　安源一般周末是在做兼职，所以她根本不了解周末的步行街有多么的热闹。她一般在大家还没上街的时候来到兼职地点，又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回到学校，所以人潮涌动的情景她还真是没怎么亲身经历一下。
　　“累不累？”姜瑾瑜问她。
　　“不累！”她笑着摇头。
　　哪里能累着？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再累也不觉得累。
　　“你等我一下。”姜瑾瑜说着，朝反方向走去。在安源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姜瑾瑜已经将一杯黄桃酸奶放在了她手上。
　　姜瑾瑜看着她有点傻傻的样子，轻轻笑了笑：“喝吧。”
　　“哦。”安源将白色的吸管外的塑料纸撕掉后，将吸管尖的那一头扎进了杯中。
　　酸奶香甜可口，带着软软的黄桃果粒。安源喝了一口后，只觉得口齿留香。
　　“喜欢这个味道么？”姜瑾瑜微笑着问她。
　　“嗯。”安源重重的点了点头。
　　黄桃酸奶，黄桃酸奶。
　　她在心里将这个口味默念了两遍。
　　在她正准备对姜瑾瑜说想回去的时候，不远处的广场中央不时爆发出的一阵阵热烈的鼓掌声，将安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她伸着脖子看向喷泉广场的那里，企图探个究竟，但毕竟距离太远，所以未见其人，暂闻其声。
　　“想不想去看看？”姜瑾瑜看得出安源是好奇心犯了。
　　安源点点头。
　　“那走吧！”说着，便牵着安源的手朝喷泉广场走去。
　　还没走到广场中央，就看见无数的行人被那里举行的活动吸引的停住了脚步。
　　“这是在干什么啊？”安源好奇的问。
　　“你说这个呀！”站在安源身边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主动搭上话来，“这个活动的名字挺俗的叫‘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说白了，就是相爱的情侣当众互说爱词，当然了，吸引人的不是这个，是那些当场表白求婚的。”女孩这时看向活动区，激动地伸着手，指着说，“你看，那个男的就是在对这个女孩当众告白。”
　　安源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
　　广场中央的活动区内，在围满塑料鲜花，气球和粉色白色纱绸的舞台上，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手握着麦克风，不缓不徐的对着站在她身旁的女孩说：“我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我一直以为我这一生会这样平淡无奇的过下去，但是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是你让我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多谢你陪伴在我身边的每一天。”
　　女孩可能没想到她一向木纳的男友，会当着这么多的人的对她表白。
　　“我很平凡，可能买不起豪宅跑车，可能买不起你在杂志上看到的名表钻戒。但是我会好好的陪着你，陪着你走完这一生，即便我很穷，我也会将我的所有全部投入在你上。所以——”男人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蓝色的小盒，打开，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他的女友面前单膝跪下，粉蓝色小盒里发出一点一点闪闪的光芒，“你愿意和我这样一个平凡的男人，在将来的日子里品尝平平淡淡的花好月圆么？”
　　他的女友没想到这个一向言语木讷的男友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她求婚，心中的感动无以加复，当场感动的流下眼泪来。
　　周围围观的人拼命地鼓着掌，起哄般的要求女孩答应她的男友。
　　女孩哽咽了几声，然后握着手中的话筒，字字清晰地说：“我从不羡慕金戈铁马，燕赵悲歌的生活。我中意的生活不过是方寸天地里的平静安宁，所以——我愿意！”
　　周围围观的人群听到女孩这样的回答，全部报以热烈的掌声。
　　“哎呀！他们的表白真的好有诗意，好浪漫啊！”那个站在安源旁边的女孩拽着她的小男朋友，一脸羡慕的嚷着。
　　在那对求婚成功的男女合照完毕后，又有一个男人站在了舞台上。
　　安源扫了一眼舞台，当她的眼睛看到舞台上的那个人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急忙看了看她的右边——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不见了姜瑾瑜的身影。
　　“你别到处看了。”舞台上的姜瑾瑜握着话筒，微笑着看着台下的她。
　　安源愣愣地看着姜瑾瑜，一脸的吃惊。
　　“我在这里。”姜瑾瑜轻轻说，“安源，我在这里。”
　　站在安源身边的女孩注意到安源的表情，于是轻轻用胳膊肘撞了撞安源：“那个是你男朋友？”
　　原本有些愣愣呆呆的安源被女孩撞回了神，她轻点了一下头，说“是”。
　　“哇！好羡慕啊！！”女孩一脸的羡慕一览无余。
　　台上的姜瑾瑜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知道么，安源。我很少相信一见钟情那么一说。一见钟情无非就是因为对方的外表而产生的好感，那对我而言是站不住脚的。”他顿了顿，“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火车上。你那是的样子真的很土，你不要介意我这么说你。我相信当时坐在你对面的人都应该是这么感觉的。”
　　台下围观的人全部都笑了。
　　安源没有想到自己给姜瑾瑜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这么的“老土”。一时间，她感到有点羞赧。
　　“可是你知道么，我还是被你当时那个样子所吸引。”
　　台下的人群笑着鼓起了掌来。
　　“真的安源，我喜欢你——从一开始见到你。”
　　姜瑾瑜说完，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很清新的告白，简单却和很甜蜜。这种甜蜜就像是沾染了颜料的纤维一样，一丝丝蔓延开来。
　　姜瑾瑜站在舞台上向他伸出手，她穿过人群走向他。两个人合影留恋后，照片被贴在了舞台后的幕布的正中央。
　　“我很惊讶。”离开了喷泉广场，安源如是说。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姜瑾瑜说，“请问我的安小姐，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安源笑着点头。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甜蜜照片在下个周末的时候，和几张照较好的照片和在一起放大了作为下一次情侣活动的背景幕布，偏巧他们的照片被放在了正中央。
　　于是只要去过喷泉广场的人都知道了这么一对俊男靓女的情侣。
　　于是付霜她们也就理所当然的知道了安源窝藏的男朋友。
　　“真的安源，你怎么遇见姜瑾瑜的啊？”姜韩在一旁问。
　　安源正欲回答，却被站起来的彭敏一把打断：“安源，你吃饭没有？”
　　“还没。”
　　“那我们去食堂吃饭去吧。”彭敏说。
　　“好。”安源说着，拿着饭盒跟着彭敏出了宿舍。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彭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彭敏看了一下电话，接通：“你好，我是彭敏。”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彭敏只一句“我现在在食堂。”然后就“再见”挂了电话。
　　“你有事？”安源问。
　　“嗯，不过不要紧。”彭敏说。
　　“那要不要我等你？”安源问。
　　“好。”
　　大约也就几分钟的样子，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孩来到了彭敏面前。
　　“你是彭老师吧。”男孩话音刚落，就见一旁的安源惊讶地低声喊道：“季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