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城无归途》华抒

40、番外一 方城

　　番外一
　　方城
　　19年的冬天来的猛烈，陷入疫情的各个城市封门闭户，原定的二十天的春节假期硬生生延长到两个月。满城一夜尽孤寂，万千家庭灯火齐绽放，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这个年却过得更加有味道。
　　家人齐聚，少了人际往来，少了拜访，一家人守着一桌菜，谈天侃地合家欢愉，和其幸福。可这些幸福里没有方城，这一年他没有回到北京，一个人守在空落落的房子里。
　　一盏红酒相伴整个夜晚，莹亮的灯光照亮房价每一个角落，可却照不进他的心。颓然的坐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杯中的酒，透过杯中殷红的液体，彷佛看见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
　　那个他想了好久好久，可却再也不能看见的人。
　　阿译，我好像你。
　　猛地，方城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画面，撑着茶几佝偻着腰弯弯倒倒的起身，随后脚步凌乱的走到门边。
　　他记起那里有一个包裹，卓予铭寄来的，他差点将它忘记了。
　　四四方方的包裹，很轻，除了贴着的邮寄单并没有其他特殊的。
　　三两下的撕扯开包裹，纸箱。
　　随后一页页纸从箱子里掉落出来，三三两两落了满地，掉在他的脚边。方城木然怔愣的看着地上的纸，那些像是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扉页满满的字迹。
　　熟悉的字迹，尽管有些许潦草，可却让他顿时满眼含泪。
　　小心翼翼的蹲下拾起地上掉落的纸，他连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纸上的内容，可模糊的双眼看不清那些字迹，抬起手腕擦掉徘徊在眼眶的泪。
　　他这才看清....
　　2018年11月10日
　　阿城，在这里好累，我好想出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们之间的爱情会被批判成一文不值的垃圾，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样无动于衷，像是行走的躯壳。
　　在这里，晚上一到点儿就关灯了，早早的睡下，可我根本睡不着，我该怎么办？
　　2018年11月11日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在这里短短的时间，我开始回忆我们曾经的所有日子，那些幸福的争吵的，每一段都细细的去回忆，每一次回忆都像是拨开本来结痂的伤口，可我却甘之如饴。今夜漫长...
　　2018年11月15日
　　阿城，对不起，离开你的日子，我结实了一个新的朋友，一个优雅的人。那时候我太难过了，所以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有一天能知道，也不知道你知道后会如何，我期盼你生气，我期盼你暴跳如雷，我期盼你生气的来质问我。
　　可是，还会有那一天吗？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过他没有你好，他有自己所爱，此刻或许他们已经幸福的在一起。我也希望自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2018年11月17日
　　阿城，阿城，阿城，这座城困住了我，我或许走不出去了。可我想你，你现在是不是也和简筠曦过着幸福的生活了呢？你是否有一点点想我呢？
　　2018年11月20日
　　哥，午夜梦回，你总是在我梦里。
　　2018年11月25日
　　以前盼望过年，掰着手指头数过年的时间，那时候有期盼，有向往，才觉得等待都是美好的，可在这里，我不知道我掰着手指头又有什么意义。这里像个牢笼，不禁囚禁着我的身体，更妄图侵蚀我的思想。
　　2018年11月30日
　　总是写写停停，想到什么写什么，关了灯，我看不见，只有悄悄爬起床趴在窗边写。那些年和你在一起被宠坏了，现在来这里，每天都像是在遭罪。这里越是痛苦，可我却越是想起你的好。
　　2018年12月3日
　　我多想发生在你我之间的所有不愉快，都是一场梦，梦醒来，你依旧如那些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般，睁眼就能看到你的脸。
　　......
　　2019年3月5日
　　我最近总觉得好累好累，走路也累，说话也累，我好像你安慰安慰我，把我拢在怀里哄我。
　　2019年3月8日
　　这日子不是人过得，真的，这里像是地狱。
　　2019年3月12日
　　阿城...阿城...我好像忘记了好多事情。你快来接我回去好吗。我等你。
　　2019年3月18日
　　我做了一个噩梦，或许我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2019年3月19日
　　阿城.....阿城....
　　2019年3月20日
　　阿城
　　2019年3月22日
　　阿..............土 成...成...成
　　2019年3月25日
　　....城
　　2019年3月28日
　　方.................
　　2019年4月2日
　　想你....
　　2019年4月3日
　　哥
　　2019年4月4日
　　我....
　　2019年4月5日
　　哥....
　　褶皱不堪的纸，歪歪扭扭的字迹，越来越少的字....
　　方城不住的擦着脸上的眼泪，生怕那些泪掉在纸上，毁了纸上的每一个字。阿译，阿译，心中不断挣扎咆哮着这个梦里叫过千百遍的名字。
　　“阿译，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他妈该死！下辈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阿译。”
　　声声嘶吼，在这寂静空荡的房间里徘徊。
　　彻夜难眠，万家灯火，终究不配。
　　2020年春节后第三天，方城驾着载满物资的车去往了疫情腹地，他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想要去那里，但总觉得自己该走这一趟，像是鬼使神差命运安排。
　　在那里的医院里，他见到了生离死别，见到了世间百态，每个人为了活命的哀嚎，为了一张床位放弃医治，太多太多。
　　每天到达指定住所时他总是累的无法思考，那些身体上的疲惫，让他暂时忘记了爱人离别的痛苦。痛苦化为思念，辗转夜间。
　　他想，从这里回去后，他要再去看看阿译，陪他说说话。
　　可是方城没有等到。
　　他没有等到疫情结束，他没有去看自己的阿译，他更没有看到那封尘封在自家邮件箱里的信。
　　因为疫情感染，方城不幸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他本不太眷恋的世间，这场鬼使神差的命运安排，终于让他赶得上追逐爱人离去的脚步。
　　凄冷的坟茔，相隔万里。
　　阿译....来生或许我会比你小一些...可总算我不会和你分开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