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颜月溪

15、第 15 章

　　第二天上午，景萱去给北京男孩量体温，还好一夜过去他退烧了，不然车队行进必然受阻，总不能拖着个病人穿越可可西里，高反能要人命。高老师的车上带着一台小型吸氧机，此时也送过来给男孩吸氧。

　　吃饭的时候，景萱问素年，“你昨晚给他吃什么了？”素年无奈地撇了撇嘴，“就算吃了什么，我和他吃的也是一样的，他自己身体不行，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就是被你带坏的，我弟弟平常身体好着呢，自从遇到你，就跟个傻瓜一样跟着你绕玛尼堆，肯定是那时候冻得发烧了。”北京女孩对素年拍桌子瞪眼。素年没有理她，吃完了没事人一样走了。

　　高老师和高太太看着素年出门，摇了摇头对视一眼，“她家长也放心，一个人跑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哭。”

　　“就是，要不是遇到景医生好心让她蹭车，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个山洞里避风。”高太太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见她正低着头看手机，心说还是自己女儿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像那个素年，疯丫头一个。

　　高姑娘察觉到母亲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怕她看到自己发的信息，心虚地赶紧放下手机，端起饭碗吃饭。可是又惦记远方那个人有没有给自己回信息，时不时瞄一眼。

　　景萱看到这一幕，默默有些笑意在嘴角。

　　有人恶作剧按住她的头，她的头被迫往下一点，回头一看，果然是慕云飞，除了他没别人会这么在背后搞突然袭击。

　　看到景萱身上穿着的和自己同款的飞行员夹克，慕云飞眉开眼笑，“一大早看见你，吓我一跳，还当是我自己坐在这儿吃饭。”

　　瞎说，我的背影跟你又不一样。景萱腹诽，看他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猜测他昨晚一定睡得不错。

　　小旅馆饮食简陋，早饭也只能随便吃点，慕云飞坐下，见景萱脖子上围着丝巾，好奇地问：“你很冷吗，怎么围着围巾？”明明早上天气很好啊，蓝天白云视野开阔。

　　那还不都怨你，谁让你昨晚那么能折腾。景萱瞥见豹嫂那种明明忍着笑，偏又慢条斯理的表情，没好气瞪了慕云飞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昨天都下那么大雪了，今天当然冷。”景萱暗中在慕云飞腰间掐了一把。慕云飞冷不丁腰上一疼，差点把吃进嘴里的饭吐出来。景萱怕他真闹出笑话，赶忙把手缩回去。

　　郦栀过来找慕云飞，说她的车头天晚上提示刹车系统故障，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请慕云飞帮她去看看。慕云飞答应了，匆匆吃了早饭就跟她去看她的车。

　　一番检查过后，发现是刹车片磨损，为了安全起见，慕云飞把郦栀的车开到附近的汽修店，找了个修车师傅替她的车更换刹车片。

　　素年从外面进来，悄悄问景萱：“慕哥干嘛去了，我看到他好像上了郦栀的车。”“郦栀的车有点小问题，让他去帮忙看看。”景萱已经办好了退房手续，在大堂里坐着等慕云飞。

　　“车坏了开去修理厂啊，为什么要找慕哥？你也不拦着。”素年有点不解地看着景萱。

　　自从和慕云飞睡了以后，景萱好像彻底放松了警惕，对慕云飞完全放任自流。素年很想告诉她，还差得远呢，现代社会，男女上床很多时候才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要想彻底收服慕云飞这种男人，后面还需要各种手段，说是过五关斩六将也不为过，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女人也在惦记着他。

　　“我拦着干嘛，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就去。”景萱低头玩手机游戏。

　　“你真是心大，该管的时候也要管管他呀。慕哥也是，怎么就那么爱管闲事。”素年发了句牢骚，忽然想，要不是慕云飞爱管闲事，他也不会一路让她蹭车了。但是，这和他一大早去替郦栀修车似乎又是两回事，孤男寡女的，开个车跑出去，谁知道他俩是去修车，还是……

　　景萱不理会这些，只管安心等慕云飞回来，慕云飞回来的时候，给景萱两片暖宝宝。

　　“你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景萱替他收拾过行李，这不可能是他带来的。上回在纳木错也是，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找了两片暖宝宝给她。

　　慕云飞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不是冷吗，贴上就不冷了。”他避重就轻的态度让景萱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两片暖宝宝肯定是某人拿给他的。

　　“我不冷。”不知怎地，景萱心里有点排斥，随手把暖宝宝给了素年。素年不明就里，美滋滋把暖宝宝贴上，一阵暖意顿时让她浑身舒畅。

　　慕云飞垂眸一笑，对女人的这点小心思心中了然，手温柔地在景萱肩头按了一下，“我们走吧。”

　　新的一天，又是新的旅程，大名鼎鼎的可可西里就在前方，所有人都是跃跃欲试的心情。他们说好了，看到藏羚羊一定要下车拍照。

　　对讲机里传来晋阳的声音，“各车注意，按车号报数，报数完毕后车队拔营，今天要穿越可可西里、昆仑山口到格尔木才能休息，路程很长，请大家准备好充足的饮用水和食物，有需要方便的，提前通知，所有车辆请务必跟紧前车，不要偏离国道。”

　　“今天的口令是什么？”慕云飞拿着对讲机问，等其他车都开出去之后，才跟在他们后面。
　　晋阳笑，“你编一个？”慕云飞也笑，“让我编，那就春风十里不如你。”

　　其他人听到对话纷纷笑出声，豹哥的大嗓门更是刺耳，“你俩搞啥呢？当我们都听不见？”“口令记住了，报车号的时候加上，口令不对的踢出车队。”慕云飞放下对讲机。

　　“啥意思，为什么要对口令？”素年不解地问景萱。景萱解释，“部队上哨兵执勤每天的口令都是不一样的，对不上口令的人不允许进基地，哨兵有权开枪，别听他俩的，闹着玩的。”

　　“哦，是怕有别的车混进咱们车队，咱们车队有这么厉害吗，都有人千方百计想混进来了？”素年笑着从后视镜中看慕云飞的表情。慕云飞从后视镜瞅她一眼，“不是已经混进来一个蹭车的。”

　　这张嘴真是厉害，素年悻悻然嘴巴一歪，故意唱歌给他听，“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啊啊啊啊……”

　　看慕云飞耳朵尖发红，景萱在一旁直笑，难得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谁唱的，这么难听，听豹爷给你们唱一首。”豹哥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自从经历了绑架事件，豹哥觉得自己经历过那样的生死考验都没倒下，对自己佩服地五体投地，自动把自己从哥升格为爷。

　　破锣般嘶哑的歌声瞬间碾压一切，“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姻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豹哥唱得十分投入，临了还不忘记加一句，“晋阳、慕爷，我愿意跟你们去天涯海角。”

　　“你们三个人一起去天涯海角吧，去昆仑山修仙，密宗有双修，不知道有没有三修的。”郦栀很少说话，但每次只要她一说话，就能让人哑口无言。

　　我靠，恶毒。慕云飞腹诽。

　　众人大笑，枯燥的旅途不再寂寞。

　　这一路，入眼的都是荒凉的旷野，一个个小沙丘上长着稀疏的骆驼刺，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动物的踪影，景萱看窗外看得眼睛酸，闭目养神片刻。

　　就在这时候，素年忽然大叫，“慕哥，藏羚羊啊，好多只藏羚羊，快停车，停车啊。”景萱赶忙睁开眼睛，等慕云飞把车靠边停下，和素年一起跑下车，追着藏羚羊跑的方向狂奔。

　　哪里能追上那群善跑的精灵，景萱跑着跑着就没了力气，大口喘着气，拿起相机赶紧拍下美丽的画面，那一群藏羚羊，大概有十几只了，难得遇上，可也就是一瞬间，就只剩影子。

　　“前面应该还有，可可西里除了藏羚羊，还有野驴。”慕云飞站在景萱身后，安慰她。景萱回头看他，“早知道我下了车就应该拍。”

　　国道上的车因为这群藏羚羊几乎都停了下来，车队的众人拍照的拍照，看景的看景，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天意犹未尽。

　　看到郦栀站在车前发呆，眼中泪意湿润，景萱好心过去问候，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恨这里。”郦栀说完这话，拉开车门坐上去，把景萱甩在车外。景萱耸了耸肩，回头去找慕云飞。

　　大概是刚才跑得急了，此时双腿颤栗发抖，一阵狂风吹来，漫天风沙席卷，景萱被风吹得走不动路，拿丝巾遮住口鼻，又戴上墨镜，可沙子还是一个劲的往脸上打、往脖子里灌、往眼睛里钻，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难怪可可西里被称为生命禁区，这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地，一转眼天地风云变色、风沙逐浪般不断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就在她寸步难行的时候，有双手臂搂在她腰间，一瞬间，她被他夹行李一样夹在腰间往前跑，好不容易跑到车前，风沙太大半天打不开车门，他只得用身体护住她，不让她被风沙吹打到。

　　“快上车。”慕云飞顾不得掩住口鼻，用力拉开车门，把景萱塞进车里。景萱以为他也要上车，想替他打开驾驶座车门，却见他又跑进风沙里。

　　“云飞——云飞——”景萱拍打车窗喊了他两声，才忽然醒悟，他应该是去找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