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他代她写给他的情诗集》芳量无君主

56、初恋的形象

　　这让我陷入了沉思，原来郑铎从来没有把我当成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不过，真是没看出来，你能写出那样的诗啊？那诗歌其实根本没有技巧可言，纯粹是一股毫无章法的感情撑起的诗句。”

　　“其实……是我闺蜜帮我写的，我当初只是跟他说，你看郑铎的酒窝是不是很迷人，他观察了一会儿，接着就帮我写了这首诗……”

　　“喔……是这样啊，那你的闺蜜该不会就是‘草叶’本人吧？被闺蜜背后捅了一刀，也是中学女生最乐此不彼的桥段吧？”

　　“不是，他是……”我原本要报上郑振的名字，但一想到他们两人曾发生过争执，于是把话憋了回去，“不是女生，是个很会写诗的男生啦。”

　　“那怎么郑铎就把你们写的诗认为是他初恋写的呢？”
　　因为我就是他的初恋啊，我差点就喊出来了，但事实已经很明白，我不得不面对现实：只有我把郑铎当成了我的初恋，对郑铎而言的初恋是那个重来都没有出现过的“草叶”。

　　“是那个女人再背后说谎，她一定跟郑铎说了谎话。”

　　“你说是‘草叶’在说谎么？”莫小瑾似乎也痛的牙痒痒。

　　“我猜是这样的，她当时用我们校园的BBS站内信告诉郑铎，说那些诗都不是我写的，估计还把我的那些诗都说成了是自己的作品。”

　　“那你为什么不争辩呢？这口气怎么能忍得下！”她似乎在鼓励我，好奇怪，原本是要争锋相对的女人，突然间因为出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而迅速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同仇敌忾。

　　“我也是前一阵子才知道的，吃了十多年的亏，现在才知道，想想也没有争论的必要了吧。”
　　我摸了摸肚子，想在肚子上找原因。

　　她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看我，“那你坦白讲，那些曾经写给郑铎的诗歌里，有多少是自己写的？”

　　我沉默了，“其实……主要都是我朋友帮我写的，我那个朋友太有天分了。随便写写就比我琢磨推敲一星期的诗句要好。”
　　“哈哈，那不就得了，你不争辩的主要原因不是说算了，而是，那个臭女人说的一点也没错啊，你啊，不是忍气吞声，根本是没有立场反击罢了……我想啊这个女人会不会是你身边的好朋友呢？不然怎么能抓住这种把柄将你击倒呢？”

　　这个任意挖苦人的奇怪女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冒犯人的话，但最要命的是口没遮拦的她似乎道出了我背后最真实最不堪的原因。

　　“难道不是么？虽然这个诗不是‘草叶’写的，但也不是你写的啊……你拿什么去支撑跟郑铎辩解呢？而且似乎这个女人也明白这一点，知道你根本无法反击，所以得意的利用了这一切呢！”

　　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么，也不能便宜那个女人了，既然那些诗不是你写的也不是她写的，怎么能让她占便宜呢？我们真应该也让郑铎也恶心恶心，一共摧毁掉他心目中初恋的形象那才叫痛快呢！”

　　“嗯？”

　　“你啊，就去跟郑铎坦白，说那些诗确实不是你写的，然后再不经意地告诉他，这些诗原来是你朋友写的，还是个男生。自己十多年来视若珍宝的情诗居然出自对他毫无感情的男性枪手笔下，我想这足够他恶心好一阵子了。”

　　她得意地笑了，我一直以为作家是有良知的，但从这几天的事情来看，一个会扇女人巴掌的郑振，以及一个想尽办法恶心前夫的莫小瑾，不仅丢了良知，甚至廉耻都不顾了，不由地大失所望。

　　原本期望的事情似乎没有发生，我几乎是败兴而归，出门的时候莫小瑾已经三杯鸡尾酒下肚，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地胡话了，我问她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叫一辆车送她回去，她对着我一直摇手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虽然她喝醉了，但我想她能应付地了在三杯鸡尾酒后晃晃荡荡的夜生活的。

　　我结账完，迅速叫了一辆车，我不能待得太晚，我跟丈夫说，晚上是一个老同学的聚会。我急忙地走出了酒吧，闻了一闻身上的烟味和酒味，正思考着该如何跟丈夫交代身上烟酒味道来源时，我的肩膀被后面的人轻轻地搭了一下。我回过头看到泥沙在夜色下站在我的背后。

　　“哦，泥沙啊……”
　　“嗨。”他向我勉强地打了一个招呼，“我刚唱完歌。”
　　“哦，你又在这里驻场了？挺好的，氛围。”
　　“好什么呀……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要是有钱谁愿意来酒吧唱歌，还要假装笑着跟大家说，其实是喜欢唱歌又喜欢酒吧的气氛才来唱的，真是自欺欺人。”泥沙沮丧地说。

　　“我跟一个老同学刚刚约在这里。”
　　“我看到了，应该是中学同学吧……”
　　“嗯？”我奇怪地问他。
　　“刚刚她也奇奇怪怪地盯了我好久，估计也看……”他叹了一口气，“也把我认成你们的那个中学同学了吧，真是麻烦……”

　　是啊，在酒吧的氛围里，莫小瑾又喝了这么多酒，肯定是迷迷糊糊地觉得泥沙很像郑铎吧。

　　“没有，你们很不像，年龄都快差十岁了呢。”
　　他又暗自叹了一口气，“是我没有他成熟吧？还是……”他耸了耸肩膀，“算了，还是过去的我太自以为是啦……以为自己有多么所向披靡的模样呢，也只不过是一个借光发亮的小星星罢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之，我们的对话每次都是牛头不对马嘴。

　　“他还好么？”
　　“你说的是郑振么？”我反问道。
　　“是啊，那个大作家……”他脸色不太好看，“他还好吧？写作、生活都没有太大的困难吧？”

　　其实我也已经不清楚郑振现在的具体情况了，但我竟脱口而出：“他啊，挺好的，一切都挺顺利的，感谢你还这么关心他呢！”

　　他脸上露出了微笑，但眉间还是不由地皱了一下，透着一种失望，“嗯，果然啊，都挺好的，那就挺好的……总之，谢谢你了。”他竟然向我郑重地鞠了一躬，“我接着还要唱下一场，先走啦。”他对着我说。

　　“嗯我的出租车也快到了。”我看了看手机信息，“不过，泥沙啊……”
　　“嗯？”
　　“唱一些让普通人能听懂的歌吧！”
　　“……”
　　“唱一些，能让我这样普通的人能感到轻松的歌曲吧！毕竟大家到酒吧是来喝酒的，不是来学习的呢！”我没敢看泥沙的表情，而是头都不回地走向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