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他代她写给他的情诗集》芳量无君主

5、青涩往事

　　就在我思绪万千时，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抱着吉他走到了舞台中央。男孩的个子不高，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白皙，看上去他有些稚嫩，大概仅仅是二十出头，还没有什么舞台表演经验，所以让人觉得有一些怯场，他理着一个寸头，傻愣愣的表情，看起来是酒吧老板拖欠了他半年的工钱，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眼前的这位男孩长得很好看，很英俊阳光，而且我发现这种英俊似乎有丁点来自大脑深处的熟悉感，就像是一种阔别很久后的重逢，迎面而来一种有温度的美好，尤其是当他走到舞台中央朝着零星的几座客人低下头，害羞而又尴尬地微笑，灯光突然从他的背后照过来，他身上出现了一个背光的轮廓，很是熟悉，让我恍惚之间有种洞穿时空回到过去某个既温暖又惬意的地方，回忆起某段青涩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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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也有一个男生，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站在狭窄的收件室门口，背着光，大汗淋漓，对着我有些害羞但却自信地说了那句话，“你这是打算给我的么？”
　　我不知所措地对着他，即便在背光的环境下，我都感受到了他英俊的容颜，整个脸火烫地像发了高烧，身上的每一处毛孔似乎因热地透不过气来而疯狂的扩展，我能听到自己强烈地心跳声，就像是一只突然从梦中惊醒的小兔子一样局促不安，全身的血液变得毫无规则地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我感到呼吸困难，有一种中暑一般的乏力和虚脱，却又是一种洋溢着幸福的瘫软。他站在门口不动，不靠近也不离开，应该是在等我的回复，我卯足劲激动地点点头，他又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然后从我的手中拿过那份沉甸甸的信封和一样小零食，然后尴尬的走了，只在强烈的阳光照射的土地上，留下几滴从他手臂流淌下来没有干透的汗水，我看着那汗水慢慢随着烈日变浅变干，让我不由的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段小诗“太阳照耀着积水，积水在逐渐干枯；它们飞到了天上，变成一团团云雾。太阳照耀着云雾，云雾在四方飘荡；它们飘到了火道，变成了一个个空想。”过了好久，我才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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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让你回想起什么事情来了吧？”郑振不怀好意地瞅着我，“该不会是第一次在收件室相遇时的情景？”真是糟糕，连自己在想什么都被这个混蛋想到了。
　　“当时我们还在想如何把信不留痕迹地投递出去，结果啊人家就在门口看着你，还从你手里拿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士力架。”
　　“什么，士力架？”我放下手中的鸡尾酒，他的这句话让我完全从回忆美妙的中学时光中清醒地跳脱出来，带着一丝鄙夷的表情，一脸困惑地问郑振，“你这么确定是一条士力架？”
　　“是的，还是条大的士力架，70g的那种，不是35g的那种小包装，那时可是要10元一根！”
　　说完这句话，我就更加诧异了，“十多年前的这么一件小事，你居然还记得是10元钱的士力架？”
　　“当然记得，那原本是我的士力架……”
　　“但，你确定是士力架么？我怎么记得你不爱吃甜食……”
　　“肯定不会错，就是士力架，那时候一个星期的零花才50元。而那条士力架就花了10元，害得我那周没钱买杂志了！”
　　“啊呀，没钱买杂志都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清楚，那是我的零花钱！”
　　“那只能说明你真的太记仇、太小气了。”
　　“嘘！”郑振用手比划了一个安静的声音，然后指了指舞台中央，而大鱼对我们所争执的东西没有任何头绪，完全不能参与其中，就如同他到现在也不能融入到酒吧的气氛之中。
　　立体环绕音响响起了《Stay with me》的前奏，不过让人有点失望的是，相比起原唱细腻雌性的声线，台上那个男孩显然有些气息不足。
　　“是不是很像郑铎？”郑振故意挨近我，跟我说。
　　真的像么？我又仔细盯着台上看了看，从男孩青涩的表情和长相来看，最多只是个大学生罢了，这种年纪上的差距让我有格外的距离感。不像吧，我心里想着……但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安的原因并非是来自他像或不像郑铎，而是我似乎对郑铎的容貌有些记不清了，如同镜头失焦一般，近在咫尺却难以名状。甚至他那曾经所向披靡捕获所有女生芳心的脸，也在我的记忆里慢慢变得模糊了。那个年纪的姑娘，除了我冷静的同桌以外，都目光短浅、眼见狭窄，专注于学校围墙内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学校里的一切就是她们的整个世界，因此校园里最出众的男孩在她们的眼泪就像是带着整个世界的光环。不像在这个物质富足、信息爆炸的现今社会，各式各样的新东西拽着你的注意力走，刚刚还被这部电视剧里的主角迷地七荤八素的时候，下一个真人秀里面的新秀又抢占了你的视野，喜新厌旧的程度会让自己都大吃一惊。在经过无数次喜新厌旧后，初恋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都开始忘记了，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当初有多少女生被他迷倒这个侧面事实。一有他的足球比赛，全年级的女生发了疯一般地冲向操场，有一次比赛，正好是一个班级的英语测试，那个班的女生为了不落下他的比赛，放弃了最后的作文题，提前交卷冲到了操场。还有一次校运会，在最受人瞩目的百米赛跑上，所有女生都放弃了自己班级荣誉，为一个不是同班的男生呐喊，这当然会引起了其他男生的不满，那时有个男生宁可放弃名次，硬生生地干扰郑铎比赛，将他绊倒让他无法进入决赛。我只记得这些事情了，但已经对他的长相真不清楚了。
　　但哪怕是在郑振面前，我都无法承认，自己对郑铎的形象已经变得模糊了，我只能大概记起他的样子，台上他微笑的模样确实让我恍惚般看到了自己的初恋，但他们的相似程度到底有多大，我已经无从判断了。不过，为了显示对初恋的敬意，我摇摇头否定了郑振的看法，是的，承认比他人更了解一个人，先声夺人的最好办法并不是跟对方保持一致的观点，而应该相反，否定对方，就像否定青春期自己曾出犯过那些愚蠢错误一样，必须坚定地否定，我说：“根本不像，一点都不像……”。只有通过这种坚决的否定，才能树立自己在初恋的信息领域中最高的权威。那是我的初恋，怎么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呢？
　　“怎么会……明明很像啊……”接着郑振转向大鱼，问他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很像郑铎，大鱼一时没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吵些什么。直到郑振跟他解释明白后，他又集中注意力看了看台上的男孩，我这一刻才明白郑振邀请大鱼一起来酒吧喝酒的原因了。
　　“似乎像似乎又不像……”大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郑振，发觉我们的争论点后他不敢否定也不敢肯定。我想要是今晚就只有我和大鱼两个人喝酒，他一定会赞成我的观点，或者今天只是大鱼跟郑振单独喝酒，他肯定也会支持郑振的观点。这个人像不像有那么重要么？大鱼一定很疑惑，无奈今天他被夹在了中间，进退两难。于是原本要派上用场的人，没有了用场。
　　“不像，不像……”我极力反驳，“你怎么可能比我更清楚郑铎的模样呢？他是我初恋，又不是你的初恋！”
　　郑振不以为意地用手指了指台上的那个男孩，“你看，连嘴巴右边上的那颗痣都长在类似的地方……”
　　郑铎的嘴巴上面有颗痣？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我感到一阵眩晕，我努力地回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