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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莫逆对峙疑窦生 舒云醉酒邀月酌 ...

  •   谢舒云回到客栈的时候见宋子禾正定定地望着窗外,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竟惊得颤了一颤。

      “舒云?”扭过来的脸上已挂了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慌乱和犹豫。

      不过,此时他没空关心宋子禾颜色间的转变所为何事,只急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快与我说说。”

      宋子禾此时定神一瞧,才发现谢舒云此时情状可称狼狈。发丝零散,衣衫凌乱不说,竹箧也不见了,堂堂无极宫主竟似遭了匪盗。

      目光顺着他略散乱的领口再向下一扫,肩头重重衣衫尽数撕裂,下方一片雪肤上隐约可见淤青。

      “何人伤你!”宋子禾对问话仿若未闻,出口已带上三分怒气,站起身来伸手便要扯他衣袖,“快过来让我瞧瞧。”

      谢舒云眼见他今日表现绝非常态,分明已知道滇州有难,现在又避而不答,反而揪着这些个微末问个不停,由急生怨。

      衣衫一拢,避过了他手上动作,耐着性子道:“一群宵小罢了,衣衫是我自己剑气所破。我在问你,究竟发生了何事。”末了语气生硬,丝毫不见平日缱绻。

      宋子禾见他不但不领自己关切之情,无端端话语间还带了质问之意,定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方才之事的风声。

      他谢舒云千好万好,就是这一沾滇州安危就难以自持的性子实在让人恼火,宋子禾想起往日种种,愈发激动。一时之间早已把谢舒云武功高绝,却带伤而归这等怪异之事抛之脑后。

      板起脸来道:“我说无事!有宫主坐镇,这边陲荒镇能有什么大事?莫说这小镇,便说那千里之外的滇州,不过是丢了一块青鳞,就值得宫主日思夜虑,不休不眠,千里奔袭?现下不知又是听了何处的风言,失态至此。都说无极宫主颇有智谋,却叫人一激就急成这样,偏还要拿我解气!”

      宋子禾本想这番激烈陈词能缓缓他的气性,却没想谢舒云眉头一拧,好看的桃花眼此刻盈满了克制的怒意,欺身逼视,竟让人感受到一丝难以相抗的威压。

      “若我说我是为救古俪才大意挨了一掌呢?宋兄还待瞒我到何时?“

      宋子禾闻言微惊,心下思量:不想一语成真,竟真让他救下了古俪。

      以他的性子,怪我没立时将滇州蒙难之事和盘托出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如今这般急着盘问我,一定是方才危急,未及细说,却不知他从古俪处知道多少。

      只得回道:“谁要瞒你,明明是你一身狼狈回来还不许人问。古俪确是有事相托,不过是得知勐泐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要我转达给你谢大宫主,我却不知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勐泐王…是他要进犯滇州?如此要事你不快说与我听却还有理?”

      “那勐泐王自立国以来先是惨败于定南王统领的四万定南军,后定南王虽被收了军权,却又慑于你无极宫三千宫众之威。小国寡众,军队也不成气候。此时他要联合暗阁趁乱作恶,也要取出黑水令,能号令得了黑水军才算是个威胁。且不说樊昊被神秘人所害,青鳞已不知所踪,就是赤羽,现下他也休想得到。如此想来,我说无甚大事难道有错?你关心则乱,不要脑子也罢,竟连我也不信,真是过分。”

      经宋子禾一通分析,谢舒云面色稍霁,没好气道:“知道我惯常关心则乱,还偏要不紧不慢的,白白让人起急,如此吵上一回可教你痛快了?”

      宋子禾听他语气稍松,知其疑心已消,终于缓下一口气来,调笑道:“自然,痛快极了。”

      却不想谢舒云还一心盯在正事上,并不搭他的话茬,轻哼一声算是回应,继而整色道:“我知道古俪已将赤羽托付给你了,那东西放在身上总是个威胁,不如拿出来…”

      “谢兄信不过我?”

      “怎会?你知道我的。只是若带着这物什回归滇州,只怕惹去祸端。黑水军既是陈阁主的心血,我也不会随意辜负了。”

      谢舒云垂首略作思考,抬头复言:“我听闻关中渭阳派掌门吴正霖御下有方,治民有道,于中原三派中势力最盛。且其毗邻蜀中金刚门,最具采买刀兵甲胄之便,最近又刚与江南十八楼盟订了一桩姻亲。若真要改朝换代,这讨伐湙都的重任十之八九是要落到渭阳派肩上的。不若我们便多行一段,去关中给吴掌门献回宝?”

      “好啊,宫主之策确是两全。只是可惜,方才我已将赤羽系于飞鹰足上放飞出去了,连带还有你的无名符,过不了两日四殿殿主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

      “你竟拿着无名符做假传宫令之用!”谢舒云痛悔非常,这些年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等城府。

      “什么假传宫令,你当初给我时候说的可是令主即宫主,随我怎么用的。再说我这也是怕你放心不下,才想着通知无极宫做万全之备的。”宋子禾假意嗔怪宫主出尔反尔,却偷偷观察对面那人的神色。

      他也知这回有些过分,但想要留住赤羽也实在并无他法,只盼南枫接到赤羽能按信上交代,将其安全送至雪庄。

      “唉——”谢舒云长叹一口气,认命般道:“若是半路不出什么岔子,江湖中无人知晓赤羽去处倒也还好,只当是消失了。”

      顿了顿,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子禾你没有鹰哨是如何召来我无极宫的传书飞鹰?该不会又是从我这儿摸了去吧。”

      宋子禾几乎气笑,扬了扬手中玉箫,“你怕是忘了我是灵音心法的传人,区区鹰哨,你在我耳边吹了不下百回,我岂会仿不出来。”

      谢舒云闻言轻笑,声音中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说得也是,那我下次真应该避着点你,不然什么都让你学去了,我这宫主还当个什么意思?不如让贤了。”

      “哦?且不论你从我这偷师的弹穴指是何等绝学功法,我这闲人正当得悠哉,可不稀罕什么劳什子宫主。”

      这两句打趣虽不经意,但听在谢舒云耳中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他终于展颜一笑,道:“不与你耍贫嘴了,你且说说下面是如何打算的?”

      宋子禾歪唇一笑,眼中染上轻蔑:“勐泐王计划已折,不足为惧。我已在信中让殷东桖、汤西栎分头去寻白虎、玄武二坛坛主,俞北桦留守无极宫演阵,戚南枫策应,不怕对付不了这些逆贼。咱们既已走了这大半程,还是应该按原计划去黄石崖一探究竟。”

      谢舒云点点头,“我也觉得眼下查清楚黑衣人隶属何人方为上策,今天追杀古俪的也是这群人。”

      “你说什么?”宋子禾联想到古俪的话不由大惊,“古俪与我说她正是因不愿叛归勐泐王麾下才被勐泐人追杀,这么说樊昊竟是死于勐泐之手?!”

      谢舒云眸光一亮,仿佛被点醒一般,但只一瞬又摇头否定了:“不会,那群人虽然蒙面,但我与首领近距离交过手。从眸色、发质和身法看,我敢肯定,那首领绝不是勐泐人。”

      宋子禾知道他向来识人最准,绝不会走眼,也只得暂且否定了这一想法。

      见他难掩失望之色,岔开话题安抚道:“先别想太多了,兴许过几日到了黄石崖便全清楚了。不知不觉地,说了这许久,天都黑了,你不饿,我也饿了。我去叫几样小菜,凑合吃两口就歇下吧,明天还要赶路。”

      谢舒云却不听劝,挤着眼睛假装呻吟:“啧,肩膀真疼,我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你看这外面弦月初上,晚风徐徐,配这壶竹叶青正好。子禾可愿同饮啊?”

      宋子禾翻了个白眼,“受了伤还要喝冷酒,你要作弄自己就离我远点,看着心烦。”

      “好嘞,这就滚!还请子禾行个好儿,塌侧留我两拃容身之地。”谢舒云装模作样地一揖,转身跃窗而出,飞上了一涟居顶层的三重屋檐。

      .
      他就那样仰躺在楼顶的黛青色的瓦面上,屈起一条腿,轻轻地左右摇摆着。

      往日千杯不醉的无极宫主,今日却是一口冷酒下肚,立刻便醉了。

      他摇摇晃晃地举起酒囊,对着挂在天边大榆树里的斜月不断做着祝酒的动作,口中喃喃。

      月儿啊,月儿,你说!

      你说子禾,究竟是不是子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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