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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惊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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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麦那与众不同的甜香味被风吹散到了邻居家里,王氏从篱笆缝里看着隔壁院子那一地嫩绿的玉麦叶子,心里犯了嘀咕,
“这玉麦竟是要嫩着吃吗?难道以前吃错了?”
作为邻居,即便偶有龌龊,田桂兰大面上还是会维持着,去年家里种了玉麦,磨了面粉后村上相熟的人家都分了些尝尝,隔壁自然不会落下。
玉麦面虽然吃起来粗糙,可总归是粮食,王氏还是很稀罕的,只是打听过后产量不占优,她又担心海外来的粮食怕有个不妥才没种,现在闻着这甜香味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有些后悔了,她家里的米缸已经见了底,这等着田里的稻子到家还得半个多月,她就刨花生煮毛豆添补着,委实有些吃够了…
饭后,田氏把啃过的玉麦棒子扔到了鸡窝,看那些鸡瞬间涌上来欢快的啄食,心里嘀咕真够精明的。
下晌她有去地里掰了一大筐玉麦用独轮车推回了家,她去年种了这玉麦留了种,想让三个哥哥也种一些都被推拒了,她只得自家磨粉做饼子吃了一年,现今尝到这玉麦的新吃法,感觉去年被嫌弃的窘迫感消失无踪,她要扬眉吐气了,
“你大舅家人多,我亲自去送。”
“二舅家人少,阿毓去一趟。”
“三舅家阿秀和阿勇抬着去。”
阿秀指着有一棵高大木棉的胡同对二姐道,
“走进去第二个门就是二舅家,二舅家篱笆墙上和咱家一样满是蔷薇花,他家里养了狗,那狗每次见了咱们都咬,你莫理它就好。”
直到看到二姐进了胡同口,阿秀才和阿勇抬着提篮往另一个胡同的三舅家走去。
“汪汪汪”
刚进了胡同就听到连串的犬吠,哪里是二舅家的狗咬,是这一条胡同里的狗都在咬好吧! 看着这一排明显比自家胡同修的齐整的院子,她估摸着这胡同里住的人家都挺宽裕的。
二舅家的门半掩着,花毓探头看了看那四大间茅草屋前坐着一梳着和自己一般的发髻的姑娘正低头绣花,她估摸着这就是阿翠表姐,就推门走了进去。
“汪汪汪”
拴在门口棚子里的大黑狗脖子上的绳子扯的绷直,蹦跳着朝着进门的花毓狂吠不止…
花毓吓的后退了一步,狗血能驱邪的大黑狗!怕不是认出我换了芯?
“旺财趴下!”
田翠呵斥道,她刚才听旺财狂吠的架势本没有在意,谁知是表妹推门进来,以往街上来了生人旺财都会随着邻居的狗一起叫唤,可熟人进门就随便叫两声就老实了,今天却不知怎么这么能咬。
“嗷…呜”一声,旺财在主人的呵斥下不甘心的趴了下来,只是一双狗眼紧紧盯着花毓…
“表姐,就你在家呢?”
花毓朝着走近的田翠勉强笑道。
“阿毓,你今天咋有空来了?我去找你几次你都不在家。”
伸手接过她挎着的大提篮,田翠语气幽怨的说道。
阿秀说过阿翠表姐和自己最要好,对上她如同看负心汉的眼神,花毓喏喏解释道,
“花田里正忙,我去帮帮忙。”
东边厢房里正在喂蚕的周氏听到花毓说话的声音走了出来,
“阿毓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听你娘说见天的帮你爹收拾菊花,真是个好孩子!”
说着她眼神瞥了自己闺女一眼,这丫头让自己娇养的横草不拿竖草不拈,眼看到成亲的日子了她后悔想让她学都来不及了。
花毓汗,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会被夸‘好孩子’?眼看田翠嘟了嘴,她忙指着那提篮岔开话题,
“我娘让我送些鲜玉麦给你们尝尝。”
“这怎么吃啊?”
田翠扒拉了一根玉麦叶子好奇的很。
花毓伸手把田翠手上那个拿过来示范了一下,
“就把叶子扒了放清水里煮熟就可以吃了,我们中午吃的这个,可好吃了。”
“你娘有好吃的就知道瞎分散,这留着熟了磨面能吃好些日子呢!”
周氏嘴上抱怨着,面上却笑的开心,这小姑子家底子薄,孩子又多,日子过的甚是紧巴,可却不抠索,相处起来还是挺让人愉快的。
花毓帮着田翠往外拾玉麦,看着提篮满满的,实际上也不过十个,很快那提篮就空了,田翠拍拍手站起来拉着花毓的手腕笑道,
“阿毓,我这两天在绣鸳鸯,你来看看我绣的咋样?”
花毓记得她年底要出嫁,这估计是在绣嫁妆呢,就点头,
“好。”
她也想看看这花到底是咋绣的,多学点也好以后糊弄人。
旁边周氏听着不来劲了,阿翠明知阿毓婚事才退了,提鸳鸯不是让她心里难受嘛,她瞪了没眼力劲的女儿一眼,吩咐道,
“阿翠去屋里拿个盘子来,我给阿毓装点蚕蛹带回去吃。”
蚕蛹,那可是高蛋白的好东西啊,花毓没拒绝,这两天下来她观察了这边的人际往来,基本是你送人家点吃的,人家就会家里现有的回点,有来有往的图个热闹,她要是推着不要倒显得生分了。
田翠回屋拿盘子,周氏则来到晾蚕蛹的架子上划拉蚕蛹,花毓看了一眼估摸着是今早才煮过的茧。
随口和二妗娘话着家常,她不着痕迹的把院子打量了一遍,据阿秀说二舅家是他们兄弟间最殷实的,二妗娘养蚕剥茧挣钱多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家里只有一儿一女花销少,可眼下干净的院子里却没有那阿斌表哥生活的一丝痕迹,阿翠比自己大一岁年底要成亲,斌表哥可是比阿翠还要大三岁的,就算是在外读书,那如何表嫂、孩子都没有行迹?
花毓心里纳罕着接过了蚕蛹离开了二舅家,心想回去问问阿秀是个什么情况,不然下次碰到了什么都不了解别闹出笑话…
“那薛桥生你们还记得吗?”
风吹来一道略带神秘的话引,花毓刚出胡同的身子往后一缩,那熟悉的名字让她细长的丹凤眼瞬间瞪的滚圆,心跳陡然加快…
“那个缺德的咋了?”
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很是嫌弃,连名字都不想提。
“他可出息了!”
又是那刻意神秘的声音,
“我昨日回娘家听说他去鹿山书院读书了,她娘满村子的吆喝,说要请客吃酒呢!”
“那丧良心的又想借机收礼吧,也不怕给他儿子折了福…”
一妇人明了的嘲讽道。
“就是,”
另一个声音略高些恨恨的附和道,
“县试请、府试请、院试也请,哪个村还没个读书的,从没见这么爱请客的,不过是借个机会收礼敛财罢了。”
“那薛桥生人还可以,可那娘实在是又蠢又坏,那算计的嘴脸我都想抽她!”
“你哪里看出薛桥生人还可以的?就是仗着年轻皮相能看罢了,骨子里和他那娘一模一样,她娘请客他不出场陪坐怎么办的下去?还不是一家商量好的。”
“人家是为儿子当官做准备呢,我听说县里,州府里,那些当官的最爱请客了,正好借机把那些不方便送礼的请过来,还省的被人弹劾…”
“这都是些目光短浅的,真正知道积德的都是摆流水席请贫苦人家免费去吃呢…”
“说来我还吃过流水席呢…”
王氏手里纳鞋的针都下不去了,和刚才起话头的妇人对视了一眼,明明她们是想说那薛桥生被贵人看上要发达了的,顺便踩踩那田桂兰的,怎么扯到那么远去了,这还怎么往回拉?
可就这也足够了,花毓失魂落魄的绕过大榕树回了家,把提篮往灶房门前择菜的田氏面前一放,
“这是二妗娘给的蚕蛹,我头痛,想回屋躺一会儿。”
头痛?田氏忙抬头看看她脸色,小脸煞白,满眼沮丧,忙不迭点头,
“那你快回屋躺着,等会饭好了喊你吃饭。”
躺在床上,花毓拿被子蒙住了头,她来这里好几天了,一直被唤作‘阿毓阿毓’的,她没有追究是‘玉’还是‘郁’,左右音相同她就认为是‘毓’,很巧合的和她以前一样的名字。
直到刚才另一个熟悉的名字入了耳,她才察觉到不对。
在来此之前的晚上,她还在抱着手机看一本同学推荐的小说《小妾上位记》,只因里面女配的名字和她一样不说,男主的名字薛桥生和他前男友‘乔生’也相差无几,她熬夜看完了小说,临睡前放下手机时她甚至在想,假如自己毕业时没选择分手,而是选择异地恋,会不会若干年后他选择留在异国他乡,原地等待的自己也会和书中的原配一样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穿越不是穿古,而是穿书!
现在那薛桥生入了鹿山书院,离他即将腾飞的人生已经不远了,自己该怎么办?刚才那几个妇人说的没错,那薛桥生的母亲可是个很难搞的极品,她不想面对…
“不对!”
忽的,花毓掀开了头上的被子坐了起来,她记得书中有句话,‘那花毓只是山中一农女,偏和夫君定亲于微末时,一路从秀才到探花享受了所有的荣光’,那薛桥生不是未中秀才之前就和原身订婚了吗?如何会从没人提及?去鹿山书院读书这么大的事村里人都知道,自家却毫无反应?难道自己记错了?
阿秀悄悄推门走了进来,看她靠坐在床头,关心的问道,
“二姐,你怎么样了?头还痛吗?”
“睡了一觉好些了,”
花毓望着坐在床边的阿秀,有心想问她可听过‘薛桥生’此人,寻思了一下还是把到嘴的疑问都收了回去,
“今晚吃什么?”
反正自己现在还在娘家未出嫁,先看看情况再说。
只是这顿晚饭她吃的甚是潦草,也没了商量卖玉麦的心情,早早就回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田氏又跟着去了花田不说,到了的第一件事竟是先去看玉麦,半晌后回来一脸怒色,
“咱家玉麦遭了贼了。”
“不会吧?”
阿秀举着手中的竹竿惊呼。
“会不会是野兽闯进来祸害的?”
花茂放下手中的䦆头怀疑道。
“少了多少?”
花毓慌忙问道,她可是想卖钱的!
昨天那玉麦都是田氏上手掰的,数量位置她肯定一清二楚,只是没人想到她会点数,
“少了两个,我记得真真的,也不像是野兽祸害的,地上没有被糟蹋的玉麦和秸秆。”
野兽祸害庄稼有个特点,那就是真祸害,它们吃的没多少,都是连踩带撞的成片的祸害。
两个?花毓深吸了口气。
“会不会阿娘数错了?”
对数数不擅长的阿秀怀疑道,
“昨天我们掰了好多呢!”
“都是你娘我亲手掰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绝对少了两个。”
田桂兰信誓旦旦。
“就两个也没啥,说不得哪家孩子嘴馋给掰了,”
花茂宽容的说道,
“明天再看看不少就不管它了。”
这边爷仨都对少了两个玉麦没当回事,可田桂兰却像得了强迫症,今天一天那活就没干多少,净往玉麦地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