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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看大夫 ...

  •   “喔喔喔…”
      花毓从沉睡中被公鸡打鸣声唤醒,
      “呼”
      她掀开头顶的被子大口的喘着气,头顶的茅草屋顶让她很是担心半夜掉个虫子到自己嘴里,只好缩到被子里睡了一晚。

      透过窗户的微光显示着外面天已经见了亮,想及昨晚自己答应的要早起剁菜喂鸡,她寻思着既然吃了人家的饭、睡了人家的床,总要付出劳动才行,一向不爱占人便宜的花毓利索的坐起了身。

      “二姐,你咋起这么早?”
      花秀被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惊醒了,昨晚二姐说她头痛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她就给二姐讲了很多家里的事情,这觉就睡的晚了些。

      “昨晚我答应了起来剁菜喂鸡…”
      花毓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找鞋子,话没说完就被阿秀给拉住了手,
      “娘那是说气话呢!你那手哪能干那粗活,剁菜我去!”
      她说完很快就套上外衫下了床,拿起窗台上的一柄木梳子开始梳头,家里的针线活现在都是二姐在做,那手得好好养着可不能糙了。

      花毓朝着有亮光投进的窗户举起手,微光之下的十指纤细柔软,无一丝厚茧,委实不像个农家女的手,她想象了一下原身坐在院子里手持绣棚飞针走线的场景,不禁激灵灵打了个战,完球了,这关好像有点难过!

      “姐,你来这里坐下,我给你梳头!”
      阿秀自己梳完头发现二姐在那看着手发呆,想起她昨天说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怕是连头都不会梳了吧,忙把二姐拉到窗前给她梳发。

      花毓是心灵手巧之人,平时也爱在发饰上花心思,刚才她是光顾看自己的手了没注意阿秀梳头,此时她帮自己梳发髻时,她想学又没镜子,摸了摸头上扎好的两个包包,她仰头笑道,
      “明天阿秀教我梳头吧。”

      “好啊!”
      阿秀痛快的答应道。

      “咚咚”连串的敲门声打断了两姐妹的对话。

      “阿毓,阿秀,起床了!”
      田氏站在门外喊道。

      “天才刚亮,你就不能让她俩再睡会儿?”
      花茂披了件外衫从东里间走了出来,不满的说了她一句。

      “你懂什么!我是为了她们好!”
      田氏回头横了孩子他爹一眼,气哼哼的道,
      “闺女在娘家不学着干活等以后嫁了人怎么当家?那婆婆和娘能一样吗?”
      特别是阿毓,以前光想着她嫁个读书人,灶上会几道拿手菜,针线活好就够了,谁能想那么好的婚事黄了呢?她这要是再养成睡懒觉的习惯,以后嫁到庄户人家怎么在婆婆手底下生活,为了让女儿嫁人后快速被婆家人认可,她这亲娘只能狠下心让闺女多做活了。

      这自己生养的都各种挑剔,要不那婆媳难相处呢,女儿在娘家勤快能干,担心将来嫁了人还是费力的命,可女儿在娘家太娇惯,成亲后婆婆厉害些想要当家怕是要熬很久很久,花茂虽心疼女儿可也知道媳妇说的是对的,
      “唉!”
      他深深叹了口气出了堂屋门,很快‘吱呀’一声院子的大门打开,他挑着两个空桶出了门,他早起的第一件事是先把家里的水缸挑满水,不过今早他要先去趟大舅哥家看看骡车有没有空…

      屋里的两姐妹迅速收拾妥当来到了院子,想起了自己的活计,四处寻摸着,
      “在哪里剁鸡食?”

      一竹筐的新鲜菜叶子已经等在了墙边,阿秀指给二姐看后进灶房找了一把满是铁锈的菜刀递给她,
      “等会你剁好了鸡食再放回去,不然下次娘找不到会骂人的。”
      她说完就拎了个提篮去菜地摘菜,刚才娘在门外说的那话让她不敢去帮二姐剁鸡食了。

      随后起身的阿勇去篱笆墙外抱了稻草进了灶房,他的活计是烧火,真的是一家人一个都不得闲。

      看着自己葱白般的手指以及锈迹斑斑的菜刀,花毓拿帕子把刀柄缠了一圈,把菜叶子堆满了菜板,随之双手握住刀柄挥舞了起来,
      “咚咚咚…”
      菜叶子在菜板上欢快的蹦跶,并朝四周无序的发射着…

      田氏舀了米从库房一出来只觉的眼前一黑,
      “你个死丫头把刀给我放下!”

      脑门上顶了几片菜叶子的花毓扭头茫然看着她,
      “咋了?够了吗?我以为这一筐都要剁完呢?”

      还敢装傻顶嘴?田氏气的手都哆嗦了,大声吼道:“你菜板上还有菜吗?”

      花毓低头一看,菜板上薄薄的一层青菜已经剁的很细碎了,只不过菜板周围地上的菜略微有些多,她蛮不在乎弯腰抄起地上的菜叶子倒进鸡食盆里,
      “反正给鸡吃又没事!”
      鸡吃沙子都没事,菜上沾点土算啥?

      “你起来!”
      田氏气的一把拉起她,自己一屁股坐在马扎上,从篮子里又抓出一把菜来,努力压住心里的火气,黑着脸道,
      “这菜要先切碎再剁,切的越小越省事…”

      花毓…抱歉,那么厚的锈的铁刀,我敢拿手指靠那么近吗?不过接下来她好歹把那菜用刀先拦了几道,剁起来没飞的那么远了…

      田氏淘了米进屋收拾锅,忙活起来也顾不得管外面的鸡食剁的如何了,阿秀洗好了菜帮二姐加了豆饼和米糠,只是在加水的时候被花毓拦住了,
      “没有凉开水吗?”

      早上凉开水还真不缺,昨晚铫子里剩的水倒在了盆里,被阿秀端了出来,拌鸡食用了些,剩下的她随手倒在了喂鸡的水槽里,花毓看着那瞬间被鸡弄脏的水槽皱了眉,这用不用凉开水有啥区别?

      干活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这边鸡喂上了,那边田氏也扬着嗓门喊“吃饭了!”

      只半天的功夫,花毓已经把家里人的性子摸了个差不多,‘娘’是个嘴巴厉害,会支使人的,‘爹’话不多会疼人的。

      这不,饭桌上开饭前,花茂朝着端干粮饼子过来的花毓道,
      “吃过饭爹带你去趟鹿首村找大夫试试脉,别落了病根。”
      总归是入了秋,水温不比夏日,女子身子又怕寒凉,花茂昨晚和媳妇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带女儿去看看大夫才放心。

      鹿首村?这山沟沟里还有个这么高大上名字的村子?花毓手捧着玉米面饼子直点头,看看,必须得去看看。

      ***
      老田头,一位头发胡子花白身体还很硬朗的老汉,据阿秀说阿公去年才过了六十六大寿,一口牙很是齐整的一张一合,
      “听说你昨儿个磕着脑袋了,头难受不难受?”

      花毓心里羡慕着他的好牙口,若是这基因自己也遗传到了就好了,面上有些赧然的回道,
      “当时有些晕乎乎的,现在没事了。”

      “去给大夫看看还放心,”
      大妗娘李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以后走路可要小心着点。”

      “呼呼呼”
      李氏怀里抱着的小孙子使劲的朝着花毓的后脑勺吹气,奶声奶气的安慰道,
      “吹吹就不痛了…”

      花毓莞尔一笑,伸手接过小家伙颠了颠,
      “二毛你又长胖了…”
      大表哥有两个娃,大毛二毛,大毛和阿勇是玩伴,这还让人抱的是二毛无疑了。

      “今早吃了一碗菜粥一个煮蛋呢,可能吃了。”
      在水缸边上搓洗着衣服的大表嫂直起身子朝花毓笑道,这当娘的最爱听的就是人家夸自己娃长胖了,没办法,看这一院子苗条人就知道,胖,在眼下,那可是好事呢!

      大门口外,田大年套好了骡车,把鞭子递给妹婿时低声问道,
      “身上可多带些银钱?”
      鹿首村药铺大夫医术比起县城的都不差,当然那诊金药费也不低。

      “桂兰拿了两百文给我带上了。”
      花茂接过鞭子同样低声道。

      “那尽够了。”
      田大年点头,刚才他看阿毓有些呆愣愣的,还是让大夫诊治诊治才放心。

      “阿毓,上车走了。”
      花茂朝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待闺女上了骡车坐好后又朝里喊道,
      “阿爹,我先过去了。”

      “路上慢点。”
      老田头背着手来到门口叮嘱道。

      “好嘞!”
      花茂应了声,骡车带着爷俩很快就消失在了村口的小路上。

      “你三个妗娘都很稀罕你,你小的时候见天的不在家吃饭,走到哪家在哪家吃,这几年才好些…”
      一路上,花茂说了不少闺女的儿时趣事,
      “你小时候皮的很,跟在你表哥后面抓知了抓蜈蚣一点都不落后…”
      花毓僵着脸微笑…知了…蜈蚣…真的让自己很无爱!

      “可你十二岁那年突然变了性子,再不肯跟着你表哥满山的跑了,一门心思学起了裁衣绣花…”
      神啊!这个更高难度…花毓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不过性子大变过一次,这次再变一变应该没啥吧?
      ***
      鹿山书院是整个越东省最有名的书院,现任山长是越东省的名士,乃是进士出身,满腹经纶善为人师,鹿山书院作为省级书院,现有学子五百多人,且大都有秀才功名,自鹿山书院开设以来,走出三十多位进士,几百位举人,盛名之下,每年来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

      坐在骡车上,一路听了鹿山书院的种种传奇,直到掩映在青山绿树间的书院真正呈现在眼前,亭台相济,山水相融,青舍密集,她不禁心下感叹,先不说教学质量如何,就冲这宽敞的大房子也让人向往啊!

      田家岭在鹿山西面山脚,从山脚小路赶车过来需要半个时辰,骡车环着山路绕到了鹿山书院南门脚下,一片青瓦砖舍映入花毓的眼帘,和刚才一路所见的茅草屋仿佛是两个世界。

      “这块空地就是圩市,逢书院休沐的日子附近的村子都来赶圩…”
      花茂说着话骡车已经停到了一个挂着‘药’字布幡的铺子前,他们来的时机不错,药铺里甚是清静,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大夫坐在案前,花毓把手臂放在脉枕上,
      “昨日不慎落入水中…伤了头…说是有些事记不得了,还请大夫看看。”
      花毓安静的坐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呆了点,她就准备靠这伤了头过关了。

      “观其眼神清明,试其脉象平稳,没有寒气入体的迹象,至于这失忆之症…”
      老大夫仔细观察了花毓的眼神和面色,手指轻柔的按压了她的后脑,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他沉思后道,
      “回去后你们做父母的多和她说说往事,哪天不定就想起来了…”

      “大夫…大夫…”
      随着焦急的呼唤声,药铺门口冲进来一个十几岁的书童,
      “我家少爷又起烧了,麻烦大夫去给看看…”

      那大夫连药都没给花毓开就被那书童催着出了门,留下父女俩面面相觑,花毓寻思着自己又没真伤着头,那苦苦的中药能不吃就不吃,遂开口道,
      “要不咱回吧?若是我哪里不舒服咱再来。”

      花茂仔细寻思着大夫刚才的话,确实没提到需要吃药,遂去付了诊金,那掌柜的收了五文钱,花毓记住了一个物价。

      上了骡车的花毓眼目光在那掩映在山林间的鹿山书院的屋舍间流连…

      鹿山书院有两间轩廊敞开式讲堂,这时辰正是先生讲学的时间,学子们三三两两围坐在堂下听课,间或提问辩论,课堂氛围非常轻松。

      讲堂两侧的斋舍里此刻很安静,刚从山下被请来的大夫一月门就听到急促的‘咳咳’声 …

      陆彦伦咳的面色泛起了潮红,一向深沉睿智的眼睛里惺忪昏然,等嗓子里的咳意消失了,他坐起身想下床出去晒晒太阳驱驱身上的寒气…

      “少爷少爷…李大夫来了!”
      他的书童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放到地上的脚又收了回去,斜靠在了床头,朝进门的李大夫微微颔首,
      “麻烦李大夫了。”

      李大夫先细看了他的面色,温和的问道,
      “昨日开的药可喝了?”

      “少爷一早就喝过了,”
      旁边立着的书童忙不迭的回道,
      “昨天夜里喝了药很快就退烧了,可今早又起了烧,而且喝过药半个时辰了这烧还不退,大夫快给看看是咋回事?”

      “这寒气入了肺,有些反复很正常,老夫给下下针恢复的快些。”

      待银针一根根取下,陆彦伦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李大夫复又试过脉象后叮嘱,
      “多喝些温水好好歇息,明日老夫再来为你诊脉施针。”

      “多谢李大夫。”
      陆彦伦斜靠在床头感激的道,这一番施针身上轻快了很多,他身子底子本来就好,等会起来练练功再出出汗就无碍了。

      送大夫离开后,那书童转去后厨提了壶热水过来,给少爷杯子里续上热水,又帮他找出干净的里衣换上,边忙活着边一脸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从没见过如此不知感恩之人,不说送谢礼了,连身干净的衣裳都没给少爷换,连碗热水都不给喝,害的少爷平白受此大罪。”

      昨日晌午和几位同窗到学田附近恰巧碰见河里飘了一女子,擅游水的陆彦伦当即就下水救了人,没想到救了人后一身湿衣未换被山风一吹染了风寒。

      “咳咳”
      陆彦伦轻咳两声,不甚在意道,
      “她一女子多有顾虑也正常,我救人一命本就没图回报,权当行善积德了。”

      时下对女子名声多有苛责,若是女子溺水被男人救了,以身相许是常见的戏码,那书童一想到这里,脸上愤愤之色一收,拍拍胸口庆幸的道,
      “得亏没让少爷送回家去,不然硬赖上来让少爷娶回家可咋办?”

      陆彦伦想及那女子抱着石头居高临下盯着自己那凶悍样,不像是会赖上自己的样子,倒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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