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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正人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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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碰瓷的人铩羽而退,围观的摊主们热闹看完了都纷纷回去忙起了自己的买卖。
“大叔,我来帮你搭棚子…”
陆彦伦举着自己夺来的竹竿殷勤着上前帮着撑粗麻布棚,等会日头高了,没这棚子遮阴可坐不住。
往日很粗壮有力的竹竿不堪今日的大力摧残,“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陆彦伦手拿着两半竹竿风中凌乱了,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花毓努力憋住笑,板着脸朝他伸手,
“给我用麻绳接起来将就着用…”
“我这里有根多余的先拿去用着,”
隔壁的也在撑棚子的大爷递过来一根长竹竿,都是相熟的花毓也没客气的接了过来,那大爷把竹竿递到她手里时冲她眨眨眼低声道,
“还是这个书生可靠些。”
刚才那位书生和眼前这位比起来面皮俊俏了些,可过日子还是要稳重可靠才妥当,再加上那么一个明显想棒打鸳鸯的娘,这媳妇可不好当的,这大爷就好心的提点了一下花毓。
瞎说什么呀!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的花毓被大爷说的一愣,后面陆彦伦靠过来拿她手里的竹竿时,她脸上不禁涌上一股热意,轻抬眼眸瞥了他一下,把竹竿往他手里一塞就转身到另一边帮父亲拉麻布去了,倒是陆彦伦被她眼里的隐隐羞恼之意给喜的差点蹦了起来,手上沉重的竹竿欢快的在空中划了个花弧,稳稳的扎到泥土里!
窗户纸戳破了,真是敞亮啊!天也更蓝了,太阳也更晒了,那褐色的粗麻布往头上一遮,陆彦伦望着那躲闪自己目光的意中人儿,
“大叔,小兄弟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他有眼色的告辞了,转身来到刚才借竹竿的大爷摊子前买了一提篮自家树上结的甜橘子,不由分说的往花茂身边的提篮里倒了一半后就快步走了。
花茂看着提篮里黄灿灿的大橘子,心里苦恼的叹了口气,若是到现在他还看不出那陆公子的心思就是枉活了这么多年了,可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女儿的良配啊!
但是,花茂拿起一个橘子无意识的扒着,眼见那陆彦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论相貌,他只是中上,论身姿气度却是上等,家世更是没的说,而那薛桥生呢,虽身姿形态羸弱了些,长相却比陆公子强上两分,有这两人珠玉在前,自己上哪给女儿找差不多的去?
花毓也默默的扒橘子吃,她想的却是薛桥生,看他那急切解释的样子难道退婚他不知情?可知不知情又如何,你违背不了母亲的决定难道想来哄我叙私情不成?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毓,拿个袋子来。”
花茂的招呼声打断了花毓心里的愤愤,她忙从提篮里抽出一个新的麻布袋子,这是她第一次来赶圩从那熟客得的灵感。
大舅家有织布机,大妗娘和大表嫂得空就织麻布,经常会送些给小姑子做衣裳,所以家里麻布很宽裕,田氏听女儿央求就顺手做了几个这种可手提的麻布袋子,有空着手来买花的花茂就趁机推销一下,一个袋子两文钱,可以说不赚钱就是为了拎花方便,谁想竟是很受欢迎,弄的花毓都有些后悔定价低了。
“阿毓,你在这守着摊子,我去买点肉去。”
花茂看那边肉摊子终于有了空忙拿了钱和篮子去置办些,过两日家里好收割稻谷了,田氏早早嘱咐他肥肉和骨头都要买些,显然相同想法的人甚多,一早到现在那肉摊子前都围满了人,直到现在才得了空,也不知那肉还有没有肥的剩下。
花茂刚离开不久,摊子前来了一位手捧着菊花的年轻书生,白净的脸上带了些焦灼,
“小兄弟,那卖花的大叔去哪里了?小生上次买的菊花得了毛病,想让他给看看还有救吗?”
长病了?花毓精神一震,从后面快步走了出来,这菊花一看就是自家的,只是和现在摊子上摆的精神抖擞的不一样,硕大的菊花下叶子耷拉着不说,底部叶子上密布着浅黄色的斑点,这病还真有些难以分辨,有点像黄萎病,又有些像角斑病,但花毓只一眼就认出,笃定道,
“这是霜霉病,你是不是天天把这花摆在屋子里的?”
书生佩服的直点头,这菊花现在正开的好看,他肯定要放在屋子里天天看的啊!
花毓摇头,果然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书生,这菊花是喜日植物,这见天的不见太阳哪行?
“这花要经常晒太阳才不容易得病,还有浇水要等土干了再浇,不然就是不得病也会涝死。”
书生被她说的有些赧然,他在家里都没下过地,养这菊花也是第一次,买回去后就摆到自己的书案旁每天都辛勤的浇水,谁知竟是浇出病来了。
“还有救吗?”
总归是自己看中的菊花又养了些日子了,这书生委实有些舍不得。
“米醋有吗?”
“有的。”
专业学这个的花毓还是会一些民间小土方子的,当下道,
“你回去后把这菊花摆到院子里让它晒晒太阳,再把这生病的叶子剪掉,把米醋喷到叶子上,这米醋能治霜霉病,再加上太阳晒晒应该还有的救。”
一听有的救,书生就很认真的请教了,
“那米醋怎么喷?”
“怎么喷?”
小喷壶啊!没有呢!花毓挠头了…
“要不你用嘴巴喷…”
她开玩笑来着。
那书生竟然点头了,
“小生回去试试。”
真是个书呆子!
这边花毓忽悠了书呆子回去用嘴巴喷香醋后心里开始琢磨着怎么做个喷壶出来。
那边早离开的陆彦伦拎着半篮子橘子却没有马上回书院,而是来到了酒肆买了一坛好酒,又要了两个好菜准备带回去。
找了张空桌子坐下,随手扒了个甜橘子陆彦伦翘着二郎腿吃的津津有味,想及那好心的大爷一语点破了自己的心思,他不禁一乐,细长的眼睛满足的眯成一条线,
“还怪甜的,下次再去买些。”
“有这么好吃吗?”
随着一声婉转的女子声音响起,一只纤手不客气的从提篮里摸出了一个橘子,转眼就露出了里面饱满的橘瓣…
陆彦伦诧异的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抬眼望向这不请自来的女子,
“二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邻居花家二小姐嘛!
“陆公子这话有意思,”
花晓兰嘴角一挑,眼波流转中嗔怪了他一句,
“我怎么不能来这了?”
忘了这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脾性了,陆彦伦瞬间警惕了起来。
花晓兰对他的肢体动作不要太熟悉,一看他这样就是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不由的心下冷笑,自顾在他对面坐下,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放到一边,眉间微颦,显然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我此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鹿山书院我两眼一抹黑,想拜托陆公子看在咱们两家邻居的份上帮我个忙。”
陆彦伦脑筋很快转了起来,能劳驾二小姐到鹿山书院的只有一个人,恰巧这个人刚才自己见过,放下了些微戒备,他靠上背后的椅背,浅笑道,
“二小姐先说来听听,若是在下能做到的自然无妨,若是做不到也请二小姐理解。”
花晓兰有短暂的恍神,这样恣意洒脱的陆彦伦在记忆中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接二连三的琐事缠绕其身,那风发的意气早就被眉间深深的郁气所代替…
“家父替我看中了一门亲事,”
她的目光细细瞄过他的眉眼,他的眉峰不见任何波澜让她的心里涌上淡淡的苦涩,自己早就想明白的事实,这番试探又何必呢,
“那薛桥生当时的说词是并无婚配,可前些日子我却风闻他早已定亲…”
真实的情况却是薛桥生坦诚自己早已定亲,婉拒了花员外的美意,花员外让他回去好生考虑一二,派得力之人送他回薛家村时和其父母说自家主子看中了薛桥生,想助他去鹿山书院读书却被婉拒了,非常的遗憾惋惜,让其父母多劝劝儿子前途为重…然后事情就如花晓兰预计的发展了下去,至于她和薛桥生的婚事,父亲说的对,她不能上赶着,他是未来中了进士,可进士之路却不是一帆风顺的…
陆彦伦总归是年纪尚轻,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却还是从瞬间握紧的拳头上露出了痕迹,那是他心绪不平的反应,花晓兰放下了最后的一点念想,微微转过了头望向窗外,
“若是他真有婚约在身,我会劝父亲打消念头…”
自己谋了那花毓的未来诰命夫人,就把这有情郎留给她好了,自己也算成人之美不是吗?
店小二总是在合适的时机出场,
“客官,你要的菜已经好了,是在这吃还是带到书院里?”
陆彦伦望向店小二那张热情洋溢的脸,这想要打探的消息已经知道了,这酒菜可以不要吗?
店小二迎着他不善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客官?你想好了没?”
陆彦伦的脑袋这才恢复了清明,又看了眼对面有些落寞的身影,据以往对这位二小姐的了解,她的一面之词怎么能尽信呢?
“装到食盒里我带走,那酒再给我来一坛!”
倒要好好听那薛桥生酒后的真言!
陆彦伦拎着一坛酒和两个下酒菜来到了薛桥生的斋舍,就见他正仰面躺在床上,他抬手晃了晃手上的两个酒坛子,
“薛兄,我带了酒菜来,咱们喝两盅。”
薛桥生睁开眼睛,对这不请自来之人的万千猜测都压在了心底,起身后先朝他长揖一礼,
“今日多谢陆兄了,不然小弟可要吃大苦头了。”
陆彦伦把酒和食盒放到窗前的桌子上,很快那冒着热气的两道菜就摆上了桌子,薛桥生找了酒盅和碗筷出来,两人对坐小酌,很快三杯酒下了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花大叔平时很和善的一个人,早上那架势我都懵了,可是对薛兄有什么误会?”
“其实那一杆子小弟应该生受的,”
薛桥生回来后反复思量,自己刚才在花摊前的应对却是不妥,若是自己当时能硬气一些捱了那一竹竿,说不得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说来小弟和花叔的长子乃同窗之谊…于去岁和花家长女定了亲事…”
陆彦伦握着酒杯的手指指节泛了白,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此时他的心却还是如坠入无底深渊,她定了亲事,她心里有别人,这些认知让他的心五味杂陈,可当听到薛桥生说母亲未经他同意就擅自退了两家的婚事,他瞬间有云开见日之感,
“可怜天下父母心,婶子也是为了薛兄的前途着想。”
两家都姓花,一为花县首富,一为山间一农户,对于薛桥生来说,年少慕艾可能舍不得心之所向,可对其母亲来说,儿子的前途肯定是放在首位的。
“母亲答应我等中了举婚事可自行决定,明年就是秋闱,小弟若是榜上有名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薛桥生又不是书呆子,他家境贫寒能跻身而出得到读书的机会,智计自是不少,陆彦伦在试探他,他又何尝不是趁机宣告自己的决心,想挖自己墙角,那也得看自己让不让!
“那就祝薛兄早日金榜题名了。”
陆彦伦举杯和薛桥生碰杯,言不由衷的祝福道,一时放手就要做好一世放手的准备,他脑中浮现出自己躺在河沟底时花毓抱着石头虎视眈眈的样子,那么狼狈又那么的夺目,这种果敢的女子又岂是你一句有苦衷就能哄骗的了的?
再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生平第一次碰到让自己心动的女子,现在既无婚约在身,当自己是正人君子不夺人所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