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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捡了只猫【三】 ...

  •   今天元川心情很好,几年来最好的一天。

      宋成的项目终于在多方施压下结束交接,最后的稻草断裂,他将正式开始面对元川磨砺已久的刀刃。

      看着他像个陀螺一般四处求援走关系,又接连碰壁铩羽而归,元川轻快地多喝了两杯酒。

      “喵。”
      明晃晃的撒娇奶音擦过他的脚踝,元川被酒气熏着,难得地勾起唇角,轻手将白猫捞进怀里单臂搂着,侧过头,另一手将嘴边的烟按进烟灰缸里。
      粘人的白猫来家里有一段时间了,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但元川良知尚在,很少在它靠近时抽烟。

      现在酒劲蒸腾着不甚清醒的脑子,元川摸着它手感欠佳的毛轻飘飘地琢磨着是时候给它洗个澡了,于是刚被摸了没几下的猫又被放回到地面。

      浴室里,元川在洗脸池中放好一半温度适中的清水,随口叫了一声:“过来。”
      一直听话通人性的小宠物果然一路小跑着应声进了洗手间,边跑边欢快地“喵”着。

      元川轻松将涨了几两肉的毛团搂起来,小东西闻到了异样的酒精味儿,偏头看看水池边的玻璃酒杯,又伸长脖子凑到他唇边想仔细嗅嗅,还不待进一步动作,视线一矮,脚底忽然被温热的水浸透。

      做了猫之后许多习惯都彻底变样,从前惧怕的现在倒是不怕了,从前没什么感觉的却突然异常敏感,比如水这种以往它无所谓的东西,到了这个猫身上却十分恐惧。

      毫无防备地被放在水里,哪怕被主人温柔地拖着它也控制不住地挣扎。

      元川被它突兀的惨叫吓了一跳,双手将湿漉漉的毛孩子拖出来,单手摸它的头安抚:“没事,水不深,别……”

      小猫挣动得厉害,但在那双大手的绝对力量前根本得不到彻底的自由,它一门心思只想离开那一池子可怕的水,脑子一热,对着脖子下的手就是一大口,这一口几乎源自本能,一点清醒的余地都没有,瞬间,浓烈的血腥味冲破水汽,身上力道一松,它犹如出笼的小野兽般迅速蹿下洗漱台窝在洗手间的墙角。

      元川“嘶”了一声,看着虎口上涓涓渗血的牙印 ,瞟了眼惊恐至极浑身炸毛的猫,打开洗手池的塞子放走温水,就着水龙头冲洗伤口。

      小猫贴着冰凉的墙壁后知后觉地恢复意识,两颗尖利的虎牙上泛着血味儿,它舔了舔,眼底突然涌上水雾。
      它凑到元川脚边叠声叫着,可怜兮兮的声音不太平稳,一下一下,就是换不来主人一个眼神。

      元川的酒意被手上的刺痛激着醒得差不多,他抽出一张纸草草擦干还在流血的伤,低头看看瘦小的身子,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沉声说:“来擦干,别感冒。”

      他试探着伸手,这次小家伙没有动武,粘着他的手不断喵喵叫,脸上湿乎乎一片,也分不清是不是刚才溅上了水。

      擦完它身上的浮水,元川拿着吹风机开最小风,远远地对着它吹了几秒,确认不会再被啃一口后,轻手按着它将沾湿的地方吹干。

      小猫小心翼翼地任由主人照顾,不住地想伸舌头舔他的伤,却被缕缕躲开,身上干了,依然带着药味和尘土味儿,毛发粘连模样狼狈,它知道自己太脏了应该洗干净,它想跟这人说对不起,想让他再给自己洗一次,这次一定乖乖的。
      可下一秒,元川站起身离开了洗手间,紧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白猫无助地站在大门边,小爪子挠了挠门板,发出咔咔细响,它喵了一声,尾音夹着轻颤。

      再回来的元川手上带着包扎规整的纱布,没管脚边的小宠物,径直走到酒柜边刚想倒杯酒,想起打完疫苗后医生的叮嘱,他“啧”了一声放下杯子,转而从冰箱里拿了罐苏打水。

      听到那声明显不耐的咂舌,小猫顿住蹭头的动作,抬起头瞪着无辜的大眼看着高高的人,眼眶立刻蓄起泪花。

      之后的一连四天,它的主人明显不再像曾经那样亲昵自己,抚摸也是点到即止,温热的指尖都透着不可忽视的敷衍,今早甚至刻意避开他的下巴只象征性地摸了摸脊背和头顶,舌尖刚碰上好不容易接近到的指关节便被迅速躲闪。

      终于在这个明媚的午后,它盛不住心口的难过孤零零地趴在落地纱窗边望着院子无声地流泪。

      不喜欢它了。
      因为自己咬了那狠狠的一口。
      再有一次机会,它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再怕也会忍住的。
      可还会不会有这个机会呢?

      小猫恨不得冲出屋子到外面的院子里就着石头把牙尖磨平,但它离不开这栋别墅,只能这样趴卧着哭。

      “你在干什么?”

      外面来了一只三花母猫,隔着薄薄的纱窗门,冲着屋里的白猫喵了一句。

      “这是我家,你离远点。”伤心还不忘明确地盘,小猫对着院子中蹲坐的野猫不怎么友善地警告着。

      “你哭什么?”

      白猫懒得理它,隔着门,两边谁也进不来出不去,现在它兴致不高不想和陌生同类交流,只侧开头换一边趴着。

      “你叫什么名字?”
      母猫锲而不舍地和它聊天,“你们家猫都有名字,原来的人类叫我豆花,你呢?”

      小白猫愣了一下,转过去微微支起头,傻乎乎地呢喃:“我没有名字。”
      那人没给它起名字,仔细想想,在家里时也很少主动叫它。

      “没有名字?”三花歪歪头,“这不是你家吗?”
      沉默片刻,它似是想通了什么,说:“他们是不是不打算让你常住?我听说他们不会给要离开的同类起名字。”

      “不打算让我……常住?”

      “嗯,你是不是弄坏东西了?有个黑色的曾经弄坏了人类的东西还伤了他们,所以它没有名字,之后也被丢掉了。”

      白猫看着阳光下毛发浓密干净整洁的流浪猫,怔愣地撑着身子,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想走吗?”
      三花好心地上前一步,正想帮这个傻了吧唧的同类解脱,忽然听见它发出一声悲泣,整个猫惊得怂了怂脊背,连连后退好几步。

      白猫不再趴在门边,站起身快步跑进屋里,三花看不见它移动的方向,独自流连了片刻,转身轻盈地跳走了。

      元川连着好几天不能碰酒,从宋成那得来的好心情也被抵消的所剩无几,他烦躁地回到家,一开门,却没见到一直早早等在门口的小家伙。

      他换了鞋走出玄关左右看了看,又走到楼梯阴影下的碗边,都没有那个白白的身影。

      元川纳闷地站在原地远望空荡的客厅,正要进厨房找找,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洗手间传来稀里哗啦的淋浴声。

      他警惕地皱起眉,身上戒备着紧绷起来,顺手从角落抽出高尔夫球杆,无声地走到那扇门口,像伺机伏动的猎手般一点点推开木门。

      水声渐渐清晰,隐隐的似是还夹杂着些啜泣。

      元川眉头愈发严肃,他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向里面的淋浴玻璃间,待看清上面映着的人时神色猛的一怔。

      “哐当。”
      球杆掉在地上发出脆响,镜子里的陌生来客也受了惊吓瑟缩一瞬,随即迅速抬起头探向门口的方向,元川瞧着上面更加清晰的脸,脊背上的紧绷一路攀升至头顶,脑子里乱成一团,像是变质了的浆糊。

      他难以置信地跨进屋内,步子间毫无节奏,满是急切。

      花洒下,蹲坐在冷水下的人看着走进的人,眼睛腥红,身上瑟瑟发抖,头顶上耷拉着两个格外明显的白耳朵,右手臂上绕着自己湿透的白尾巴。

      元川张张嘴,喉咙活似被人缠绕上了绳索,死活发不出声音。

      水流下的人双手撑着地向前爬了半步,颤着声音说:“川哥,我,我乖乖洗澡了,你别不要我。”

  • 作者有话要说:  三花,深藏功与名的工具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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