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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闺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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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姐儿出了一口恶气,觉得心里畅快许多,也懒得在这里应酬演戏,又哄了婆婆几句,就要起身离去。盛氏已经懒得管别家闲事儿,特别是她这个嫂嫂,你帮了她她非但不念你的好,说不得还得埋怨几句。半垂着眼,等金姐儿离去。
金姐儿见盛氏垂目,也不好上赶着找她说什么,本想她如果像往常那样非要踩自己一下才舒坦,那就休怪她把昨天的事情说破。可惜,她看了眼曼姐儿,这盛氏倒是真疼这个闺女。对曼姐儿,她亲近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自然没必要上赶着坏人姻缘,随他们去吧。
“金姐儿~”钱令州觉得金姐儿应该对自己说点儿什么。
“对了”金姐儿高兴的转身,总觉得忘了点儿什么,他要不喊住她,就忘了“夫君在西院儿住得可顺心?如果那么喜欢东院儿,不妨直接搬过来,毕竟西院儿是我嫁来之前你的院子,东院才是给咱们成婚用的。如今夫君和姐姐住在西院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夫君宠妾灭妻呢,传出去多不好。”
“我”钱令州好后悔干嘛喊住她,其实,自己也没什么要和她说的,真的。
“如若不是,夫君就在西院儿好好呆着,东院我住惯了,谁若动了我的东西,我心里就和吃了个苍蝇似的,恨不得重新装修一下才好呢。夫君,你可明白?”金姐儿笑眯眯的说。
如今的钱府是个品字形,东西北三院儿,东院儿归了金姐儿,北院儿婆婆公公住着,西院儿钱令州一直住着没搬,小妾姚文洇也跟着在一处。一直以来,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挺好,谁要是皮子紧了,她不介意帮他们松松。
钱令州和侨氏是素来知道金姐儿脾气的,据说她的闺蜜里有一人在婆家受拿捏,她真的去帮人修房子了。把墙一扒,那家媳妇吃穿住用行都大白天下。虽然那家婆婆得了个恶名,可金姐儿也没落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钱令州和侨氏坐得笔直,赶紧点头称明白。
“那娘,我先回去啦,一会儿我那些姐妹们要来找我玩儿,就不让他们过来打扰你们说话了。”
“不用不用,好好耍!”
金姐儿福了福,领着小帆大摇大摆的出了堂屋,直到看着她走出院门,侨氏和钱令州才出了口大气。盛氏暗恨,各家的帖子都是早早递到门房的,她自是知道今天金姐儿的闺蜜会来家里耍,本想着她来请安的时候,让她把曼姐儿带上一起。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她铺排一顿,拍拍屁股,人就走了,就这么走了!
盛氏没想让曼姐儿远嫁,可在梧州地面上,有身份的人家可不就那些,全在金姐儿的闺蜜名单上。金姐儿看着没心眼傻大姐似的,却经营得一手好人脉!她看了一眼曼姐儿,后者不慌不忙,还冲着自己端庄的笑了笑,气死她了!昨儿跟曼姐儿说的时候,她就不是十分愿意,现在倒好,省得她往上贴了。
曼姐儿倒真没不愿意,闺阁的小姐有闺阁的交际圈,已婚的太太有她们的交际圈,金姐的交际圈却是跨越这些局限的,说来奇怪,金姐及笄前一直养在乡下,却没有受到社交圈的排挤,非但如此,她还特别受欢迎。自家不同,母亲自诩身份,低的不能折节下交,高的不能攀附,年龄不合适的,脾气不相投的,曼姐儿长到这么大了,还真没几个正经的手帕交。
金姐儿不知道一屋人的心思,回了北院儿。
一进屋,她就嚷嚷着“快快快,趁她们来之前,赶紧给我换喽!”边说边把云白比甲一脱,自有机灵的把门一关,早有人把温热的帕子递上来给她擦汗。
“我的大小姐唉,您倒是慢点儿,让外面洒扫的看着。”小帆替她撩着头发,让新上任的小桨替她换上了桃花粉的轻绢,只有边襟绣了红艳剔透的相思果枝,一换上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小桨没挨过金姐儿身边,今天得了这个差事,乐得不行了。现下更是留恋刚刚衣料在手上的质感,偷偷捻了捻手指。
“呼~”换完衣衫的金姐儿,喝了一口递上来的酸梅汤,大大出了口气“这天儿太闷了,这雾再不散,我就要憋闷出病来了。”
“可别瞎说,您真是口无遮拦”小帆又念叨了一番,不过她心下清楚,自家小姐这身子骨可是好的出奇,别说生病了,一个喷嚏都没打过!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神头,要不她能天天往外窜着玩儿!
“大小姐,太太小姐们到了。”有丫鬟来报,紧跟着,就有个年轻妇人一步迈了进来。圆圆的脸盘子,喜笑颜开的,梳了个花冠头却只扣了个纱帽,银蓝比甲,素色裙子,裙边鲤鱼过江,层层明兰纱绣。风吹裙动,仿佛水在流鱼在游。
“报什么报,这儿我保准比咱们大小姐熟。”她进屋眼扫了一圈儿,上前拉着小桨,打量了一番“这个是新提的吧,顶了小桨。”边说边从手上撸下个金戒指,硬要套在小桨手上。小桨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慌忙求助的看向小帆和大小姐。屋里的其他人,却都笑成了一团。
“快收着,咱们转运使夫人可是大户!娘家是吴郡首富张家,夫家也姓张,可是咱们梧州钱仓的张家!以后她打赏你,你就大大方方收着。”金姐儿笑得前仰后合,小桨懵着收了戒指,觉得手指头沉的抬不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鱼贯而入,丫鬟轻车熟路的上了帕子,去了薄汗,又端上了酸梅汤。
“得了得了,你们这么多人守着,我这刚下去的汗又起了,看着就心烦。快去旁边房里呆着去,喊你们再来!”金姐儿不耐烦的赶他们,众夫人小姐带来的丫鬟也都是贴身伺候惯了的,熟知金姐儿脾气,福了福退了下去。却也不敢走远,就在另一侧的屋子,隔着个堂屋。堂屋早早搬来了大冰块儿,凉爽极了。几家的丫鬟凑在一起,也有吃有喝有乐,只是不敢大声,怕惊扰了主子们。
张夫人坐在了金姐儿旁边,推过来一个盒子“听说你昨儿自己在回澜阁待到天大黑,我知你今儿气必定不顺,就抱着破财的准备来的。”
金姐儿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钳珠金手镯,拿起来,十颗各色珠子好像能随意转动,伴着悦耳脆响,合她喜好,胜在心思和机巧。可金姐儿眼珠子盯着张夫人来回打量“哎呦,我说张姐姐今日穿得素淡,怕是我相中什么,狮子大开口吧。”众人一打量,可不是,张夫人平时最是爱出众,今天却是一件招眼的首饰都没戴,朴素的紧!可不应了金姐儿的话,众人都嘻嘻哈哈嘲笑起她来。
“哎哎,就你眼尖!”张夫人笑着打她,眼睛一转,一脸精明相“这不是最近上面派了‘监当使臣’来,督税。”其他的话,不言自明,财不外露嘛。“去年是个荒年,按说咱们梧州遇个灾年也不是事儿,可偏偏选了今年来抽税,全国哪里不是荒年欠收?这是明晃晃的来吃富户呢!”梧州是大夏国的粮仓钱仓,遇着荒年或者缺钱用,肯定首先被想到。
金姐儿看看坐在末尾,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朴素夫人,笑笑说“难怪姚姐姐一进门就愁眉不展,我当你婆婆又给你小鞋穿呢。感情是姐夫下去收税了!我夫君昨儿个刚摆了满月酒晒了一天书,今儿还在婆婆面前尽孝,不用说,这次又偏劳你家夫君了。”
“不敢!”女子赶紧起身,又觉得不妥,略尴尬的坐下,小声的说“本就是应该做的,有些大户,也是拿着您家的帖子,才好说话,夫君特嘱咐我来谢过大小姐。”
收税从来不是个好差事,所以这个差事多是士族子弟来做,因为士族大多就是当地的大地主。钱令州就领了这个差事,他是正的,配了个副的,也和钱令州同期中了进士,可惜出身一般,不过却是个实干的。就是眼前这位的夫君,姓卢,女子却是梧州大姓,姚氏。没错,就是和小妾姚文洇一个姚。她出身不错,可惜家里没有相助依仗,又因为她性子弱,千挑万选了卢家,相公出身低却是个好的,只是万万没想到婆婆却是个市井妇人,如果不是遇着金姐儿,说不定已经在夫君下到各地收税的时候,被磋磨死了。
“姚姐姐,你知道的,我生在乡下长在乡下,从来不懂也不管这些,咱们不过有缘分玩在一起,莫提这些。”金姐儿又转向张夫人“张姐姐,我却觉得你有些过了,抛开夫家不说,姐姐当初嫁来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您如今这么寡淡,我怕来督税的人多想,反而不好。”
张氏把她这话听进去了微微点了点头,抬脸已是明媚笑容“是我想左了,妹妹说的是。”金姐儿见她笑得坦率,心里暗赞,这是个聪明人。
“不过,姚姐姐”卢夫人姚氏赶紧抬头看她,目光殷切。金姐儿双手向上“张姐姐给了礼物,你的呢?”一副无赖相。
卢夫人腼腆的笑了,掏出一把寸许绿油油的小苗,用红蓝丝绳扎成一束,怯生生的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金姐儿疑惑道,“这绿油油的一簇看着倒可爱,可是,这是吃的,还是摆设?”
“你就知道吃,哎呦,这可是’种生’,求子特灵。七夕前几天就开始备着了,小木板上敷土播种,小心侍弄才能长这么水灵。今年好多地里都没出芽,姚妹妹可是妙手!”张氏擅长捧人,现在又是用人之际,又在金姐儿面前,她愿意抬轿子。金姐儿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五子”
“大小姐可是不喜欢?”姚氏知道她嫁入钱府三年无子,以为所有女子都应该欢喜。
金姐儿笑着看她“昨儿也有人替我求子,却不心诚,原来姚姐姐有良方,难怪三年抱俩,却早不告诉我!”欢喜的接过绿苗。卢夫人见她喜欢,也露了笑容,忽然发间一坠。
“我却不能白收你们的,这是答谢!”却是金姐儿从发间摘了颗珍珠短簪,簪到了她头上
“这,这可使不得。”姚氏婚前也是家中爱女,自是吃穿不愁,只是婚后,也知道了人情往来,她能给金姐儿的,少之又少,却总受着她的恩惠,实在有愧。虽然金姐儿总做的巧妙,她却不能装傻充愣。
不收是不合适,姚氏扫了眼金姐儿今日的配搭,想选个便宜些的,一眼看到了她发间一支略显陈旧的银簪子,一触就收回了目光。那是金姐儿的娘留给她的,从来不离身。正为难的时候,有人嬉笑道
“这有什么,这样的珍珠你我也许觉得难得,大小姐这儿,却算不得稀罕,我说的是与不是。”张夫人伸手就从金姐儿头上也拔了一颗,插在了自己发间“嗯,我觉得大小姐刚刚说的极是,我得打扮起来!怎么样,好看吧,和我今儿这身素淡的,配不配。”
“哈哈哈,在这儿等着我呢,你这个悍匪!难怪姐姐不给姐夫纳妾,想来是手头紧,银钱都要看住喽!大家也小心了,小心姐姐逼你们也给她’添妆’!”金姐儿笑骂道,其他几位果然捂住了额发。
“你,你”张夫人气笑着,作势要打她“看我不打你!”
“来来来,趁张姐姐拔干净前,快点儿分些与你们,好歹你们还念我个好。她只觉得是劫富济贫了,可怜我这大珠子!”金姐儿一边躲闪,一边拔了两支珠钗插到了提点刑狱史家的女儿发间,她还未嫁,今日梳了两个垂挂髻,正好一边一个。
“大小姐!”女孩儿正是如花的年纪,羞红了脸,煞是可爱。金姐儿忍不住捧着就亲了一口脸颊,一边啧啧道“以后不知道便宜了谁家!”
“快打这个登徒子!”一群人笑闹在一起,笑声飘出了屋子,丫鬟们却见怪不怪的继续小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