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姣》壹拾壹

147、未来

　　布兰达斯的大王子，不，现在应该是大王，瓦严，在厅里来回踱步。

　　“现在怎么办？嗯？！”他围着白色围裹，生得相貌堂堂，却有股极重的戾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头。

　　昨天有人倒是提了意见，可惹恼了大王，被他随手丢出的摆件打破了头！

　　沉默。

　　半个月前，他扣押了达若玛，本以为可以收拢对方手里的势力、财富。可是，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难怪，父王当初要娶达若玛的母亲，后来，又把那样的财富交到达若玛手里！

　　才八个月，各种纷争，开销，打不完的官司，一件件摆到自己面前。

　　钱，没有自己以为的，花起来很容易。

　　之前，他只需要向达若玛开口，对方就会解决。

　　现在？

　　呵呵！

　　自从达若玛关了起来，自己每花一分钱好像都是从这帮人口袋里掏一样！

　　更不用说，海盗！

　　对，还有该死的海盗！多少年了，布兰达斯没有受到海盗侵扰！

　　他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从这头走到那头。

　　这个人让他杀了达若玛！这是自己的人么？不一定，说不定是想看着自己倒台！

　　这个人让他放了达若玛？这是达若玛的人么？也许！

　　他又从那头，走到这头。

　　到底，谁是他的人？他们都怀着什么心思？

　　不，他自己想要如何？

　　猜疑、愤怒、恐惧，在他心里交织。

　　“大王！”有人来报“海盗仍然在滋扰港口，今天，仍然没有船只入港。”

　　“什么！”瓦严几乎平地蹦起，他的手摸上了腰间的佩刀。

　　底下的人都缩了缩脖子，一个个和鹌鹑似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要杀了那个海盗！

　　雷三儿！

　　说什么合作！说什么让海上的客商远离达若玛！

　　这个骗子！

　　自己关押了达若玛，然后呢？

　　然后沿海一直被海盗滋扰，各地藩船事故不断，纷争不断！

　　最终，他停下脚步，手握住了刀柄。

　　“把达若玛放出来！”瓦严咬牙切齿道。

　　底下的人，不论哪一派，均松了口气。

　　可消停了！

　　总算有一个结果，他们安逸日子过惯了，这半个月真是太难熬了。

　　终于！

　　没等他们夸赞，瓦严大步离开了厅堂。

　　他要去杀了那个狡猾的海盗！

　　叫什么？雷三儿？

　　等他的人赶到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海上的海盗好像也隐去了身影，所以，果然是他！

　　随着达若玛的释放，纷争慢慢平息，各方势力也要修养一番。

　　一座外表低调，内里奢华的宅子里，达若玛设宴款待了金姣等人，席间有舞姬载歌载舞，好一片歌舞升平。

　　“刚放出来，你是不是应该低调一点？”金姣享受着美食，抽空聊天。

　　达若玛这半个月没少被折腾，但他现在看上去精神奕奕，很是平静，好像只是出去度了个假。

　　“我越低调，那位越担心，怕我憋个大的。我越这样肆无忌惮，他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却能稍微放心点儿。唉，难得的假期，可惜太短暂了。”这么多年，不管是为了生存，还是经营，或者为了这片土地，真是劳心劳力。

　　金姣笑了，这位心态，真的可以！

　　“虽然是为了救你，装装样子，可是这些日子，毕竟影响了港口的运营和藩船的往来。”

　　不在意的挥挥手“无碍！世间熙熙皆为利来，过阵子，他们就又回来了。我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么？若不是你想出了伪装海盗滋扰港口的方法，说不定我现在还被关着，或者被没耐心的人杀了，亦或者我的手下按捺不住闯出了祸事。他们要是在布兰达斯境内生事，一是难以逃脱，二是难免扰民。而海上，真的是好办法！当然，不是人人都有你这般的海上领导能力！”既达到了目的，又没有造成实际伤亡，自己也没有受损，影响也缩小在最小范围。

　　金姣点点头，接受了赞美。

　　达若玛好心情的笑了。

　　他看向梅加那桌，郭学宪正小心的给梅加剔鱼刺，目光一软。

　　“梅加！”他遥遥举杯。

　　梅加放下筷子，抿了口果汁，笑而不语。

　　多久，没见过梅加的笑容，她像一个灵魂已经死去的空壳，浑浑噩噩。而现在，她笑着，和身旁的男子低声说着什么，甚至，还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她不仅在这个非常时期回来了，还出谋划策。

　　生活啊，真是不可捉摸。

　　他仰脖灌下一杯酒。后院美妾如云，劫后余生，酒席热闹之中，他却觉得忽然被一阵疲倦和孤独感席卷。

　　真是矫情！

　　“金姣！”他挥挥手，舞姬们快速退下，知道他们有要事相商，布叔机敏的让人撤的远一些。

　　金姣看向他，静候下文。

　　“我希望，现阶段，能雇佣你的船队，定期为我们巡视，驱赶海盗。长远嘛，我希望布兰达斯能有自己的船队，运输也罢，御敌也罢。”

　　这些在金姣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里面，也许包含着对自己的谢意，还有示好，可是，能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

　　只是。

　　她笑着道“当然可以，感谢你的信任和给我这样的机会。选我，绝对不亏！”

　　两个人遥遥举杯，协议达成！

　　“金姣，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达若玛轻轻放下酒杯，道出心间疑惑“为什么，你选择和我合作，而不是那位。”

　　这次，如果金姣选择了那人合作，自己很可能就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了。那位有多恨自己，他最清楚。

　　塞了块儿点心到嘴里，吃得差不多了，金姣一抹嘴“一来嘛，我最先接触到的是你；二来嘛，当然是你有实力！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起了个好名字。我问过梅加，’达若玛’在你们的语言里，是’责任’的意思。其实，你有许多选择，这次你也未必没有破局之法，只是，你不想牵扯过多。而且，你刚刚说的是，希望‘布兰达斯能有自己的船队’，而不是’你自己’的船队！”

　　布兰达斯，是在他个人之前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胸和气魄。

　　郭学宪抬头，看二人举杯一笑，忽然有些热血沸腾。读书人，哪个不想把文章卖于帝王之家，谁又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梦想。一度，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未来的路整个都黯淡下来。

　　可现在！

　　他身旁有美丽的妻子，肚子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一个小生命。

　　未来！

　　更好的世界！

　　多久，他没有这般的感慨，这样的豪气！

　　妻子的未来，孩子的未来，他的未来，新岛，乃至更广阔的领域，更美好的未来！

　　聚散总有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梅加在布兰达斯，还是不适合久留，达若玛命布叔亲自带人驾着船把他们送回去，船上满载他的礼物。

　　临行前，达若玛借着酒劲，小心翼翼的拥了一下梅加。

　　在她耳畔低声说“你的选择是对的，你一直是个聪明人！希望你好好的。”

　　我们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是幸福、自由的！而这个人如果是你，比是我自己都开心，此生无憾。

　　金姣瞥了眼一旁的郭学宪，后者温和的笑着，眼里一片清朗。

　　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众人趁着夜色启航。

　　和他们一起到达新岛的，是来自大夏的好消息。

　　有新生儿的那户人家，拿着身份证明的文书，激动得又哭又笑。

　　而那个偷窃的人，被罚了鞭刑，他虽然当众挨了打。可第一波和第二波的犯人，心里都是雀跃的。

　　为什么？

　　这是变相许可了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

　　能做个人，谁想做鬼！

　　第一次，大家想到了“未来”两个字，他们以为，他们不再拥有的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