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姣》壹拾壹

107、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第二日，众人摸黑就起了，因为苏鲁到都城伯夷的水路，是厮村到苏鲁的一倍！水路畅通，沿途也有早起的人家划船，金姣现在还沉浸在昨日步月的愉快中，虽然拆了鲜花，却还穿着昨日衣衫。沿途更是自在的以当地人的方式和对方打招呼，也收获了友好的反馈。他们的船，和其他的船或并行或擦肩而过，竟是融入其中很是怡然自得。

　　他们把船停在了离都城伯夷最近的码头，漳沽。有钱人都走陆路入都城，这里多为运货之用，外来的大型藩船不能随便停留在这里。所以，码头规模不大，甚至比不上苏鲁。所以，厮村是布兰达斯最大也是唯一的港口！他们下了船，剩下的路却要走陆路，因为时间紧迫，眼见日头就要升到正中，最后花钱雇了个马车送他们往西南方的伯夷而去。

　　伯夷城墙竖立眼前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不亏是国王居住的地方，以砖为墙高三丈多，据说圈地二百余里，内设重门。进门就成了一个难事儿，都城内只有二百来户，奈何住着国王，来往查验很严格。这时候空空的专长就起了作用，他在城门排队等候进出城的地方转悠了一圈儿，几个人的通关文书就解决了。

　　金姣把文书凑在一处，稍稍分辨结合，就给各个都安排了个合情合理的身份和事由。一行五人，大摇大摆的进布兰达斯都城伯夷。

　　“都城水深，人多眼杂是非多，此次咱们速战速决！分两波，我和空空一起去找做水利的人。阿桦你带着阿福和荼蘼去搜罗我要的那些信息！灵活点儿，不行就撤，别贪多，少惹是非！”

　　“这话送给你最合适，少管闲事！”荼蘼抠抠耳朵回怼金姣道。

　　“天黑前城门内集合！此地不宜久留！哪怕夜里宿在城外野地里呢！”众人点头同意，金姣虽然爱管闲事，想一出是一出，但没出过纰漏！听她的，准没错，几乎不用多过脑子就同意了。

　　都城内二百余里，除了王宫，只有二百来户人家，可想而知其间景象，真真是个富贵乡！都城内的人家非富即贵，街上闲散人少，街道却宽阔，很是闲适。酒楼、商家也都走得高端路线，道路整洁，住户更是独门独院占地广阔。

　　金姣按照达若玛提供的地址去寻人，走到跟前，她抬头看看高高的围墙，严密的把守，暗骂了几句。空空是个惯偷，也不是个小贼，溜门撬锁他都专长，找狗洞他也擅长。金姣看看三步一岗的卫兵，咬牙钻了狗洞。府内庭院重重，异域风格的亭台楼阁，让金姣也唏嘘不已。她和空空在偌大的府邸艰难前行，最终，金姣他们到了府内最中心的位置。此处不止府外把守严密，里面也有人巡逻，这XX是什么地方？金姣和空空为了躲避巡逻的侍卫，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门。

　　金姣贴着门，听着脚步声远去，却见空空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身后。出于本能的，金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慢慢回头，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的天啊！”她嘟囔了一句，空空也回过神来，因为金姣的表情，他不觉得自己特别丢人了。

　　屋内还有第三个人！那人淡淡的看着他们，无喜无悲。“你们是谁？来干什么？”女子开口说话，金姣和空空才下意识的深深吸了口气。对方是个女子，和金姣年龄相仿，长得娇小玲珑，那张脸，那张脸，太美了！巴掌大的小脸上精致得不像真人的五官，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像有许多许多话要诉说，可偏偏她性子极冷，让人更是抓心挠肝的。

　　女子起身，一身玄色绣金纹的衣裙，一头黑发披散着，金色的额饰上镶满五颜六色的宝石，一点儿也不闹腾，在她气势的压制下，像夜幕点缀的繁星，让人沉醉。

　　“我们来找人，也许你认识，梅加瓦蒂！”金姣赶紧表明来意“我们想找个懂水利工程，擅长设计的人！达若玛给了我们这个地址，和一个人名。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我们没有恶意，如果冒犯了小姐，我们很抱歉。”

　　“你们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找这样的人？达若玛？给了你们地址和这个名字？”女子轻轻走近，她看着金姣虽然穿着布兰达斯的服饰，但不是本地人。

　　金姣看着女子，忽然想起了达若玛的话和当时的神情“我倒真有一个特别合适的人，只是，能不能带走她，要看你的本事了。也许，真的是神的安排！彼之砒霜却是你之蜜糖！”

　　回报高的事情风险也大，许多事情本来就不容易，金姣自想要个水利工程师起，就没想到能一次成功，也预料到了其中的不易。此乃国之利器，不会轻易示人的，真有此等技能的人，一定被严密看护。甚至，她都想到了，这一次不一定成功，她，只想先认个门。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子，花样的年华，眼里的光却像摇曳的烛光，一阵风就能吹灭似的。

　　“梅加瓦蒂？”金姣看着女子，试探道。

　　女子抬眼看向她，好像看进金姣的内心深处，真是一双好眼，两个人心里几乎同时赞道。

　　“我们本是大夏国被流徒到新岛的囚徒，新岛是处未经开垦的荒岛，那里很美，也有存在许久的原住民。我想在那里，建一个世外桃源！我需要很多人，各种技艺。新岛离这里几天航程，我除了承诺你能随时回来，其他什么也承诺不了你。我们缺衣少穿，什么都是不确定的，因为刚到新岛，住的都是帐篷，物资很是匮乏。没有人能伺候你，你什么都要靠自己。未来，也只在我的脑海里！我却无法一下描述给你听。”因为，有许多事情，她也还没想清楚。“我和达若玛是前天认识的，你跟不跟我走，都遵从你的本心。”

　　女子耐心听金姣把话说完，想了想，问道“我是梅加瓦蒂。我不知道达若玛为什么向认识没几天的你，提起我，甚至，提出这种建议。”她抿了唇，直直看向金姣“你能给我什么？”

　　金姣没想到这么快进入正题，但她想想高墙，想想外面巡逻的侍卫，她挑起了唇角。“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自由，成为自己的自由。”

　　一个囚犯，承诺给她自由，梅加瓦蒂都想笑了，可她已经忘了怎么笑。可看着眼前的金姣，她说什么，好像都带着一股真诚和自信，即便她说她立时能摘下星星，人们都愿意相信的那种信念感。达若玛，就是这么被说服的么？这个时间点，真是，太要人命了，让她连这种天方夜谭，都想相信，这种缥缈的未来，她都想豁出性命去抓住。

　　“你，什么时间，怎么带我走？”是金姣送上门来的，梅加瓦蒂安慰自己，这不算欺骗，自己不应该有一丝的罪恶感。

　　金姣此时，才意识到这是个有些单纯的女人，她的慌乱和渴求，是那么的显而易见。也许不是单纯，而是绝处逢生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那种，豁出一切的勇气。

　　“我原本准备今天，找到你，就离开都城？”金姣试探的说，她看到梅加瓦蒂难以自控的轻轻颤抖了一下。得嘞，就是今天！

　　梅加瓦蒂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她这头一点，金姣就掌握了主动权。“你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尽量是必需品，离开了活不了，干不了活儿的那种！”她可是贪慕她水利工程的本事，并非一个救世主。

　　“没有！”梅加瓦蒂想都没想立刻回答，她看金姣打量她，才想起此人此行的目的，她抿了一下嘴唇，说“我的本事，都在我的脑子里。时间紧迫，你只能赌，只能选择相信。”

　　空空被两个女人的气势和直白的对话压得不敢喘气，在梅加瓦蒂面前，他甚至有点儿自惭形秽，除了一开始的那眼，都没敢多看她，因为多看一眼都有些冒犯。

　　“你”金姣抱臂打量她“是不是应该换身，普通点儿的衣服？”

　　梅加瓦蒂也不避讳金姣和空空，只简单的说了一句“等着！”就转身去了屏风后面。金姣趁着空档打量房间，这是个书房，落地的书架堆满了书，她的目光一一扫过。

　　“咱们怎么出去。”梅加瓦蒂从屏风后走出来，她换了身侍女的服装，摘除了所有的饰品，通身没有一丝坠饰，把头发抿成髻。金姣感叹她的手巧，这人比自己生存能力强，那么多头发，绾的发髻比她还小还利索。

　　金姣狡黠一笑，看着她，露出了小虎牙“你，会钻狗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