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品墨

14、第14章

　　林意欢睁着肿成核桃的眼睛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老邓他们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才想起来早就约好了今天要去湘湖玩的。

　　美娜的事才刚发生，她其实一点玩的心情也没有，不过想想早就和老邓说好了的，便起身梳洗。走的时候咖啡馆还是静悄悄的，她想墨池可能还在休息，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她一走，床上的墨池睁开了眼，他听到她走动的声音，拿东西的声音，关门的声音。

　　之后，房子恢复了寂静，万籁无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他想起昨天她的拥抱，她哽咽的话语，而他刻薄冷漠的回应，他想她是不是生气了，不再理他，甚至不再回来，所以今天一起床就干脆地出门。

　　想到这，他突然呼吸一紧，下床打开门就要追出去。

　　只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开始像往常一样，拿出咖啡豆，水洗，去皮，烘晒，研磨，他做这些事情已经很流畅，他对咖啡并没有偏爱，只是需要一个掩护身份的场所而已，做这些事也只是在不需要猎鬼的日子里打发时间而已。

　　可今天他却有些心神不宁，有一抹不安始终萦绕心头。

　　林意欢，她带着他给她的墨家手链，可以保护她不受邪气侵害，也可以和他产生感应，所以
　　昨天他才能感应到她可能有危险及时赶到。

　　那恶鬼比他想象得要厉害得多，一直藏在美娜的身体里，用美娜的身份活着，不仅不受定心咒的影响，连手链对他造成的伤害也很有限。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是狠狠一跳，不安在心里渐渐扩大。

　　他掏出手机拨了林意欢的电话，好几声之后才有人接起，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意欢把手机落在烧烤的位子上啦，她现在和几个人坐船去游湖了。”

　　“你们在哪？”墨池的心一紧。

　　“是墨池吗？”接电话的人是邵小青。

　　“是我，意欢可能有危险，告诉我你们在娜？”

　　邵小青一听连忙说“我们在湘湖。”

　　他挂上电话，再不迟疑，往湘湖赶去。

　　林意欢和老邓几个同学坐在船上，船晃晃悠悠地往湖中央驶去，天明微蓝，湖水清澈，四周碧影环绕，她虽然还因为美娜的事郁郁寡欢，此刻看到这方美景，也不禁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低头去看这澄澈碧绿的湖水，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凉意，心底涌起一股不安，忙抬头四顾，只见日光正盛，老邓他们正欢声笑语，哪有什么异样？

　　刚想嘲笑自己疑神疑鬼，船身一阵轻晃，一阵诡异的水花溅起，她觉得水里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紧紧拽住她，她竟被直直地拉进了水里去。

　　老邓几人看见林意欢突然落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飞快地沉了下去，水面瞬间恢复成一片平静。

　　几人俱是一愣，老邓连忙跳下水去，可本来澄澈无比的湖水此刻却是漆黑一片，哪还有林意欢的踪迹？

　　墨池赶到湘湖的时候，就听见湖上传来的叫喊声和喧闹声，呼吸顿时一滞。

　　邵小青远远地看到墨池，忙跑了过去，“墨池，意欢落水了！”她自从有了上次的经历，再看见墨池焦急的样子，隐隐约约预感到这次的事恐怕不简单。

　　“你给我指方向，我去救她！”墨池毫不犹豫地说着，扔掉银矛便跃入水中。

　　　虽是夏日，湖水中却传来彻骨的寒意，林意欢觉得有什么东西紧紧缠绕住自己，她虽然拼命挣扎却怎么样也挣脱不开，只能被那股力量越拽越深，周围是漆黑一片仿佛化不开的浓雾，窒息感越来越重，胸口被压得生疼，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墨池朝着湖中戾气最浓处游去，他没带银矛，此刻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在水中画符，他的血蕴含着很强的咒力，湖中戾气突然就散了开来，幻化成丝丝缕缕的黑气水草般地拂过他的身侧。

　　“呵，让我看看你的能耐。。。“仿佛有人在他颈边轻轻呵气，那黑气缓缓地蔓延开来，一点点地缠绕住他的身子和四肢。

　　他知道越拖延林意欢就越危险，口中不停默念咒语，手指上的血越流越多，很快红色缓缓蔓延开来反过来包裹住黑气。

　　“算你狠，竟然用血咒术，”那黑气扭曲着，恶狠狠地叫嚣着“在她身边的人都会死，都会死！”

　　随着黑气的叫嚣，墨池四周的水开始快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他正处在漩涡的中心。

　　此刻他右手掌心张开，围绕着黑气的血色不断地朝他的掌心聚拢，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闪烁出明亮的红色。

　　黑气犹不甘心，催动漩涡，试图把墨池带往无尽深渊，可墨池的身形岿然不动，掌心的血色火焰却愈烧愈烈，下一瞬间，仿佛焰火盛开，血色爆了开来，那黑气惨叫一声，倏地消散开来，水底渐渐归于澄澈和平静。

　　一小团蓝色的幽光从林意欢手腕上的链子处升起，似有所感，墨池游了过去，一把抱住林意欢已然失去知觉的身子。

　　他抱着林意欢向岸边游去，一上岸，顿时有脚步声纷至沓来，有人从他手上接过她，问他，“她怎么样了？”

　　他一怔，愣在原地。那人也不等他回答，又噔噔噔走远了。

　　他只听到周围的说话声，脚步声，有人喊着林意欢的名字，有人惊慌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所有的纷乱喧嚣一时间向他袭来，他站在原地一时只觉得一片茫然。

　　他的身体微微发着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忐忑和恐慌从心底蔓延开来。他不敢去想如果他没打那个电话没有赶过来她会怎么样，如果他再晚到几秒钟她又会怎么样？

　　他还能感受到她冰冷的身体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原本生动活泼温暖的她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他听到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把林意欢抬走，然后纷乱的脚步声嘈杂的人声也跟着渐渐远去。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依然站在原地。

　　“墨池，意欢还在昏迷，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医院？”邵小青本来已经跟着大票人马走远了，回头就看见墨池全身湿透，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又忙跑了回来。

　　细看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还在微微颤抖。

　　墨池听到邵小青的话，微微地动了动。

　　邵小青知道他眼睛不方便，一转头就看到丢在地上的银棍，忙捡起来递给他。“谢谢你救了意欢，”她看了眼墨池湿透了的衣服，“还是先送你回去换套衣服？不然会感冒。”

　　墨池摇了摇头，“我跟你们去医院。”

　　邵小青看了眼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和他一起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墨池一直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直到听到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之后才离开。

　　邵小青忙里忙外的办理各种手续，等回过神想跟墨池说一下意欢的情况，却哪里还见得到人，走廊上已经空空荡荡了。

　　林意欢在医院里又躺了两天，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她人缘好，同学来了一拨又一拨，偏偏她最想见的人一次也没来，连个电话也没打过。

　　她知道那天是墨池救了她，可是她不太想得明白为什么他就这样离开了，也不接她电话，莫非还在为那天的不愉快生气。

　　她爸也是的，自己女儿都住院了，整个人还是音讯全无，是操麻将操到外太空去了？

　　除了美娜的事每每想起就心生黯然之外，在医院的时间到也平静。

　　因为医院的伙食不是很好，她经常自己开小灶，比如说点个外卖，或者吃点同学带给她的零食补汤什么的。

　　有一天她正一个人窝在病床上啃凤爪，啃得正香，就听见刺溜刺溜的声音，一扭头，不看还好，一看真得吓一跳，就这么和一双没有瞳孔的泛着白的双眼四目相对了。

　　林意欢:“。。。”

　　那鬼酷似伽椰子老师，披着一头长长的黑发，皮肤青白，没有瞳孔的眼睛下面是一圈浓浓的黑色。

　　这样猝不及防地对视还真有点吓人。

　　不过她这些日子见鬼见多了，已经麻木了。

　　并且对这种每次猝不及防出现吓她一跳的操作还有丝淡淡的不耐烦。

　　她其实并不是内心软弱的人，此刻她只看了一眼女鬼，然后静静开口:“你黑眼圈好重。”

　　“。。。”女鬼似乎还有些羞涩，她默默地垂下了脑袋，目光落在了林意欢的手上，准确来说是她手上的鸡爪。

　　然后她裂开了嘴，口水流了下来，跟哈巴狗一样的盯着她。

　　林意欢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想吃吗？”晃了晃手上的凤爪。

　　“想！”女鬼忙不迭的点头，白色的眼睛都有了奇异的神采。

　　“行，”她很干脆地把小桌子上的凤爪往女鬼的方向推了推，再从柜子里又拿出几包，“这些都是你的，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女鬼恋恋不舍地盯着凤爪看，看了好一会，才挪开目光，“我吃不到啊。。。除非你祭拜给我。。。”阴间的鬼魂当然吃不到阳间的食物，除非类似清明冬至时的祭拜，供奉的食物才能被鬼享用。

　　“成，那我祭拜给你，但你可要回答我的问题，”林意欢干脆利索道。

　　女鬼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的都会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倩，”她生前家境贫穷，一直是有了上顿没下顿，所以对吃有一种执念。

　　林意欢点点头，接着把凤爪祭拜给了徐倩。她大概也摸清这些鬼的套路了，她所能看见的绝大多数都是没什么伤害性的小鬼头，这些鬼要么就是突然死于非命还没意识到自己是鬼，或者就是有很强的执念和心愿没有完成，要么就是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在人间徘徊。

　　她看见在她拜完后，徐倩的手上赫然多了个鸡爪，然后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时不时地还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啃得津津有味。

　　林意欢一边看她吃，一边问道:“你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缠着我不放吗？”她也不傻，这段时间以来的总总经历都在告诉她，那些恶灵都是针对她而来的。

　　那女鬼却在听到她的问题后突然停住了啃鸡爪的动作，青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恐惧。“我也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是一个很强很强的大鬼，”以她的道行也只是隐约有些感觉。

　　“那你知道这鬼为什么要缠着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不甘心地又问。

　　女鬼茫然地摇摇头，嘴上又啃了一口凤爪，鼓鼓囊囊地说着，“我真不知道，这种大鬼我们一般能离多远就多远，否则会被他吞噬或者控制的，他也看不上我们这种没啥本事的小鬼头，我只能感觉到你周围有很强大很邪恶的气息残留的痕迹。”

　　“那，”林意欢顿了一顿才开口，“有什么方法可以消灭你口中的这种大鬼？”挨打久了也要学会反击，她不能再让这邪恶的玩意伤害她身边的人了。

　　那女鬼又咬了一口鸡爪，才说道:“我好想听说过，有一个锥子转说中可以杀死任何鬼怪。”

　　“在哪里？”林意欢眼睛一亮。

　　女鬼却是摇摇头，“只是传说吧，从没鬼见过，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意欢听到有些泄气，随即又振奋起来，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强。